虎摸大家~~~~
肆十五
锦阁在出云国的皇都里也只能算中等的布庄,店铺位置算不得好。若不是全靠了十几年的老招牌,加上老板还算得实在,怎么可能在这波潮汹涌的纺织业分一杯羹。
这个时辰日头最烈,锦阁的院墙边有许多做工的临时工人蹲坐着在歇凉。门前还散乱着许多木材及石灰,应该是在翻新装修。
一边的大道上,并排六七辆大马车停在大朵大朵的树荫下。车轮子边也坐了不少歇息的人,看样子是货还没下完。
我收了伞走进门去,店铺里面倒也不如外头乱,只是东西依旧摆放得有些杂。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坐在靠墙的木雕椅子上打着瞌睡。我提起裙子轻脚走过去,见他睡得不算特别死,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柜的,醒醒。”
那掌柜脑袋一栽,手肋往边上一歪,便醒了过来。
先是吃惊的看着我,随即清醒了过来才疑惑问道:“姑娘做什么?”
我直起身来,笑着对他说:“听说你们这里招采货的,我来应聘。”
那掌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敢问姑娘住在何处?家中有些什么人?”
我不解的看着掌柜,“这些和我来应聘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站起身来,朝着门边的大柜台走去,“自然是有关系的,采货这个差事平日里会接触许多客人和买主。我们的规矩是不招未出阁的姑娘和小姐。”
我当下了然,想来是怕未出阁的女子因此辱了名声,到时候人家姑娘失了名节,这店也逃不了被议论指点。
脑子灵机一转,脸上露出笑容道,“原来是担忧的这个,实不相瞒我儿子都已经四岁了。”这样说的话,也不算撒谎吧,小炎确实是快四岁了。
那掌柜的这才点了点头,“我看你这岁数也不像是未出阁的姑娘,只是以防万一,才问了一句。”
我心里忍不住暗抽,什么叫看岁数。难不成我二十几岁的花花岁月就非得嫁人不成,古人之愚见。
掌柜的自柜台里抽了一张纸递过来,“先看看这个吧,如条件满足又能接受上面的规矩,就五日后来店里参加测试。因为投工的人实在是多,我们自然是要招最好的。”
我接过来细细看了上面罗列的条件。做工不得少于一年,确定上岗之后需得缴纳十两银子的定钱,若不满一年辞工或以其他任何方式离开锦阁者均不再退还定钱。
抬起头来问那掌柜,“请问为什么要缴定钱?”
掌柜的显然也解释得极熟稔,张口就道:“因为干这个差的人对店里的货物款式、花色质地甚至是进货的源头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以前有采货人曾将内部的货款货价透露给了其他布庄,被识破之后便转身进了别家的作坊,给店里照成的损失不可谓不小。”
听他如此说来,这定钱似乎也收得合理。反正十两银子也算不得多,便点头应了。
“那请问工钱和工作的时辰是怎么算?”
那掌柜听了我的话,微笑着讲道:“姑娘,这你可以放心。这份儿差事之所以求得人多,原因之一就是工钱够丰硕。如果你够本事能当上了采货总管,那更是发达,月钱加红包可足足比一个县官儿的俸禄还多。不过当然啦,人家官老爷的地位和尊贵可是咱比不得的。至于上工的时辰,因为随时都会出外去采货,这个也不好定。”
我细细数了数这一上午走的地儿,就数这里这份工作最让我满意。工资待遇更是最好,除了要三五不时的出差,工作也不辛苦。实在是又好又适合。
再看看后面几条,除了已婚,其他的我都能达标。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八之间,住家在皇都城里。至于对绢布刺绣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现学的嘛。
越想越觉得满意,开心的拉了掌柜的袖子,“嘿嘿,掌柜叔叔您贵姓呀?”
那掌柜的也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我,“你叫我王副掌柜就可以了。”
我嘻嘻一笑,开始套起近乎来,“原来是王掌柜叔叔,您叫我小柴就好了。王叔叔您知不知道五日后主要考些什么内容呀?是笔试还是面试?”
不过显然这位王副掌柜没有小炎和紫涟那般强悍的接受能力。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道:“敢问小柴这笔试和面试又是什么东西?”
这……我嘿嘿干笑两声,转开话题,“我乱说的,乱说的。您快快给我讲讲考试的内容。”
这位王副掌柜人还算不错,见此时店里也没有客人,工人们都还在歇息,便同我唠嗑了起来。
既然聘的是采购,这内容当然也八九不离十。首先要对丝绸布匹的种类了如指掌,然后便是各种类型的绢丝出产的季节、各方的出售价钱以及适合的制品类型。当然还要对时下不同地方的流行趋势深入研究,如果能预测未来流行风向就更好了。
然后便是口才这一关,因为采购的不光要负责选货,很多时候还要同卖货商杀价砍边儿。我自然也明白,那针锋交对的杀价有多重要。有时候杀下去一文钱,也能给布庄省不少银子。我作为进货的,也能分得更多红利。
最后一项则是考精打细算。做生意的,往往都是在那分毫的差价间获益牟利。进货的人够精打细算才能最大限度的给店里节省出资。若你用钱最少,却能获利最多,自然就能成为老板愿意招揽的人。
心里安排着我这五天的学习计划,嘴上却乖巧的拍着王副掌柜的马屁:“王掌柜叔叔,您人这么好,想来老板也一定是懂得招揽人才的伯乐呀。”
王副掌柜淡淡的笑了笑,“以前的老板确实是好人,不过新东家也很不错。”
“哦,换了东家呀。”不过换与不换于我也没多少关系。
“不是我拍大老板的马屁,他这名号说出来怕是没人不知道的。”
我被他这样一说也来了兴致,而且提前了解老板的性格喜好只有好处没坏处。凑过去一些道:“您赶紧给我说说,赶明儿给你送坛子好酒来。”
王掌柜刚张嘴,却自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伙子。见了王掌柜三步两步走了上来,嘴里还急声说道:“王副掌柜,我可算找着您了。”
掌柜的见有人找他,也立即转身招呼人去了。那小伙子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掌柜的脸上立即变了色,匆匆忙忙的拉着那小伙子出了门去。
我心里奇怪,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外的大路上已经围了很多人,还夹杂了众人讨论的声音。我跟在掌柜的身后走了过去,只听见一个低柔的女声似在对谁说道:“这匹真的不是纯正的南地蚕丝,这质地一摸便能摸出来。”
旁边有一个声音接话道:“你这么个毛丫头懂什么呀,人家锦阁里的大师傅都没说话呢。”
很快又有了不少附和的声音,先前的女声显得更弱了,“这真的……不是……南地蚕绢。”
“姑娘你凭着什么一口咬定着匹南地蚕绢是假的?”是王副掌柜的声音。
管事儿的一出声儿,其他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那姑娘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制丝的。我打出生起就在蚕丝堆里玩耍,这匹缎子真的是假的,我一摸便知道了。”
周围的人有时一阵哄笑,那掌柜也笑着道:“姑娘,先不说你家三代制丝而你为何会这般狼狈的出现在这里,我只问你如何让我等信你一摸便能知晓真假。”
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了,我站在人堆外面,挤不进去也看不清楚情形。过了一会儿,那女子似又说了些什么,人群中间突然让出一条道儿。
王副掌柜同一位女子走了出来,待我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才明白过来为何众人都不信她。那女子显得有些瘦弱,面色土黄极为憔悴。身上的衣服虽补了许多地方,依旧显得很破旧,不过洗的倒也算干净。
那女子一边走着,一边对王副掌柜说道:“您是做布庄生意的,肯定知晓燃绸辨真一说。若真不信我,您大可一试。”
王副掌柜偏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子,然后又朝着后面那辆马车望了两眼。思索了好一阵子才似下定决心一般对那女子说:“我姑且信你一次,若这匹绢布是真的,你得赔钱。”
那女子听掌柜这般说了,似乎松了很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