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1 / 2)

>“跨墙邀月草衣深。

晚霞沉,笑谁嗔?

柿子高高,馋断好舌人。

猴儿折枝忙解意,山不语,夜阑真……”

尾音之间,绵延如山月,月下踏歌,歌也静谧。

山间虫鸣,琴声翻滚,恍惚间那一段琴声又似星河倒悬,刹那倾泻出另一片难言的风景。

“大言不惭,要学佛祖拈花,你驻足回眸,却不知为谁。

五百年醒五百年醉,等一次擦肩,天上人间。

紫电青霜干将莫邪,将谁的英魂祭奠谁,为一句,不离别。

细雨秋风冬雪消融,裁明月为衣,为你披上,愿不愿……”

声音逐渐低沉,郁郁隐隐,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秘悲伤。

五百年醒五百年醉,倘若果真只是为等那一才擦肩,那又何止是天上人间两重天?当年干将剑成,他的妻子莫邪以身殉剑,吴王却欲强夺双剑,干将于是拔剑自刎,果不是,不离别?

要有多么深沉的情感才能骤然弹出那样仿佛金铁交鸣的琴声?

琴声流泻如银河倾落,一入人间,奔腾万里,不见明月不回头!

点点闪耀的荧光棒一齐在秦秣眼前远去,她几乎忘却知觉,只是怔怔地听,揪心地疼脑海中翻来覆去地交错着千年光阴下的昨日与今朝。

昨日弹剑醉酒,今朝带书入瓮。

错乱千年,思念无望。这个人明明不知,却竟然能懂?

舞台上终于幽幽淡淡地现出一抹仿佛来自星夜边缘的微光,微光之下,是一个席地而坐的侧影,和一架尾端微翘的古琴。

他琴声渐幽,然后淡淡地唱:

“东风难见意如焚。

却忽闻,雨纷纷。

落叶梧桐,咫尺似刀针。

方寸之间天地远,词半阕,寄红尘。”

流水般的琴声如清溪般潺潺淌过,仿佛山风微凉。

然后他重复:

“不是宿命不是轮回,只是我愿意,被你得罪。

紫电青霜干将莫邪,将谁的英魂祭奠谁,为一句,不离别。

细雨秋风冬雪消融,裁明月为衣,为你披上,愿不愿。”

琴声与歌声一齐悠悠止歇,仿佛叹息。

舞台上这才缓缓晕开大片的橙黄色灯光,唱词之人抱琴起身,身姿如雪崖青松。

他微微颔首,目光深凝,万千人中,一眼也只落到一处。

秦秣抬眼之间,与这目光相接,便仿佛是跨越了无数纷乱和无尽距离,余者皆无,只看到他的眼神如冰河溶解,清澈柔和。

方澈淡淡一笑,既不必谢幕,也不再多看其他人一眼,只是抱琴转身,施施然离开。

台下久久静寂,一直到歌者的身影全然不见,这才猛然爆发出春雷轰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有人惊叹,有人尖叫,有人静静回味,有人久久沉浸,还有人大吼:“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王子毓坐在秦秣左边,她只是皱眉低哼,仿佛不屑。

陈燕珊坐在秦秣右边,她却猛地从座位上跳起,转又扑到秦秣身上使劲摇晃她,激动得几乎是语无伦次:“天哪!秣秣!秣秣!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我……我……我不准方澈就这样走掉!秣秣!天哪!他怎么可以这样……”

秦秣这才恍惚间从那场色彩深幽的迷梦中跌出,猛然明白,那个嘉佑年,确实已经远去得无法触摸。方澈的歌,虽然曲风大异宋时,但在这个年代,他却实实在在地是第一个能与秦秣酬唱相和的人。

不生长在那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文人对知音的渴望与苛求。

子期死后,伯牙摔琴绝弦以祭知音;嵇康纵死,也要在那邢台之上再抚一曲《广陵散》。谁痴谁绝谁义无返顾?谁又来盟誓不悔?

所以秦秣是白痴,所以方澈是笨蛋,所以雾里看花,所以局中人,没有智慧者。

这天的校庆晚会举办得非常成功,最主要的是,方澈那一场压轴戏太过震撼人心。整个市三中的学生,别说是听过这样的琴声歌声,就是想象,在此之前,只怕也没人能想象到。

何况方澈这样的词曲居然是原创,那就更叫人惊叹疯狂了。对大部分只知道埋头读书或者偶尔叛逆的高中生而言,方澈的才华与行为绝对是让人惊艳的。尤其是他歌词里还有那么一句“只是我愿意,被你得罪”,这样的语言实在令人遐想,然后平添无数谈资。

跟随着人潮步出礼堂的时候,陈燕珊还挽着秦秣的胳膊,很是沮丧道:“秣秣,你说方澈歌里的那个人是谁?他居然那么浪漫,还能想到裁明月为衣,然后在舞台上这样唱出来。秣秣,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秦秣心里其实也疑惑,方澈歌词之问题颇多暗示,然后下半阙以梧桐相和柿树。这样的酬唱当中,为何偏偏诉说情思?

陈燕珊唉声叹气地解释了她的想法:“方澈一点都不闷嘛,如果他喜欢我,他干嘛还要那么闷地对着我?我就算自信,但我还没自恋好不好?呜呜……秣秣,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我?”

秦秣抬手轻拍陈燕珊的手背,一如既往地安慰她:“这种事情不能强求的,也许是你遇到方澈的时间不够早,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自己右边手臂被人一拉,然后一个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道:“秣秣,是我。”

这是方澈的声音,秦秣微惊,不明白这人潮之中,方澈是怎么将她找到的。

“珊珊,你跟吕琳先走。” 秦秣匆忙交代了陈燕珊一句,脚步微错便往右边走去,几步之间就被人潮隔离得再也看不到陈燕珊她们。

方澈一直拉着她的手臂,一边带着她尽量往人流的边缘走去。好不容易挤出了大门,外头海阔天空,一下子就清爽了开来。

大礼堂就盖在二号文化活动楼的一层,方澈改而牵住秦秣的手,带她走上真知广场,又往夫子山脚的小树林走去。秦秣这才注意到他戴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棒球帽,一副低调遮掩容貌的样子。

“方澈,” 秦秣忍住笑,“你这帽子还真是有意思。”

“你想要?”方澈抬手将帽子取下,忽然戴到秦秣头上,然后拉着她不住打量:“不错不错,这帽子你戴着还挺好看的。”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夫子山脚,山下路灯依旧朦朦胧胧,秦秣微微抬头,就见方澈笑容柔和,直如月色照人。

卷二:灿烂时节谁煮酒 四十七回:意难诉

重重树影之下,微星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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