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谈事情喜欢在饭桌上谈,因此酒店的包厢便成了不少人谈交易的场所。不管是正当的还是不正当的交易,似乎到了这种地方,谈成的机率就会大得多。为什么呢?在中国的人观念里,不相识的人,往饭桌上一坐,就算是朋友了。既然都已经是朋友了,那么彼此要做的交易,也便可给个方便。
在过去,沈洁对这种吃饭“文化”是十分反感的,可是现在,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她也这样做了。
在酒店的包厢里,沈洁亲自为何坚满上一杯酒,然后举杯说:“何老先生,我先饮为敬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何坚嘿嘿一笑,端起酒来小饮了两口,然后看着沈洁问道:“沈小姐请我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有什么事直说吧!”
“何老先生果然爽快。”沈洁笑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两扎码得整整的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轻轻推到何坚面前,“我的确有件小事想请何老先生帮忙,这是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何坚看了看那两扎钞票,似乎并不为所动。
“沈小姐,还是先说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吧!”他说。
沈洁说:“我想请何老先生以你自己的名义向一个叫黄仲的人购买雕塑作品,价钱由我来出,作品买回来之后,任凭我处置。”
“黄仲?”何坚皱着眉头说,“这个名不经传,你买他的作品做什么?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出面去买?”
沈洁笑道:“如果我能亲自出面去买,我还用得着请何老先生来吗?”
何坚又是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会帮你吗?”
“没有人会与钱过不去。”沈洁说。
“我不缺钱花。”
“那何老先生缺什么?”
何坚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洁说:“我缺的是像沈小姐这样的女人!”
沈洁心里一凛,只感到一阵恶心,沉下脸来说:“何老先生,你是有地位的人,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何坚说:“这里也没有外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今天说了什么?”
沈洁低下头,暗暗思忖,早听说这个何坚是伪君子一个,看来不假。
“我就把话挑明了吧!”何坚接着说,“我对钱不感兴趣,钱这东西呐,我已经够多了,况且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太多了反而成为负累。不过,对于沈小姐,我却是十分感兴趣的。”
沈洁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我会答应吗?”
“除非你不想达到你的目的。”
“如果我说我现在就放弃呢?”
“你不会!你绝对不会是个懂得中途放弃的人,你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何坚说,“我一生阅人无数,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沈洁突然笑了起来,她真恨不得狠狠的甩这个老头子几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冲他身上吐几口吃唾沫。最好能把他的衣服扒光了,在他身上挂上一个牌子,上写“这是个老色鬼”,然后拿根绳子像拉马一样拉着他游街示众,好让世上的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但是,想归想,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用笑容掩藏自己的怒意。她在心里权衡再三,她觉得何坚说的不无道理,她的确没有理由在中途放弃的,她的计划已经非常完美了,只要实施,就可达到目的。
于是,她笑道:“那好,你说,你想怎么样?”
何坚凑了过来,握住沈洁柔软的手,说:“现在就是良辰,沈小姐何不……”
沈洁“哼”地冷笑一声,把手拿出来,霍然站了起来。何坚以为她要走,却不料她非但没走,反而去解自己的衣扣,一副凛然就义的样子。
何坚的目光一下子直了起来。
何坚的嘴巴凑上来的时候,沈洁又感到了阵阵恶心,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也不去想,眼前是一片黑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从酒店出来,沈洁像梦游一样走在街上,刚才发生的事,她但愿就是一场梦。想起自己的竟然让一个老头子扒在身上,她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把刚才吃的东西和喝的酒全吐了出来。
吐罢,她走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坐上,全身无力,已是完全虚脱了。
司机见沈洁没有动静,扭过头来问道:“小姐,你要去哪?”
沈洁有气无力地说:“绕着二环路转一个圈。”
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乘客,司机愣住了,见沈洁没再说话,只好起程。
沈洁在半路上缓缓地恢复过来,她望着窗外,问司机:“到什么地方了?”
“二环北二段,再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要回到原地了。”司机答道。
“继续吧!”沈洁幽幽地说。
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沈洁在打开门的一刹那,眼泪喷涌而出,她冲进浴室,把水开到最大,拼命洗刷着身子。
没过几天,黄仲便给沈洁打来电话,兴冲冲地告诉她说,他接到了著名收藏家何坚的订单,要请他雕塑一尊“貂婵望月”。沈洁漫不经心地听着他说,一句话也不说。
“沈洁,谢谢你!”黄仲说。
沈洁说:“谢我什么?”
“何老先生说,是你把我介绍给他的,对不对?”
想到何坚,沈洁又是一阵恶心,想要呕吐。
黄仲急忙问:“你怎么啦?”
“没事。”沈洁说,“你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尽一尽做朋友的心意而已。”
“沈洁,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是三生有幸。”
“是吗?”沈洁说着,挂了电话,一时之间竟觉哭笑不得。
而此刻黄仲却早就在家里构思着该怎么样去雕塑那尊“貂婵望月”了,他按照何坚送来的订单上说明的规格选好木材,正要动手,却觉得不妥。这么长时间没有动过手了,已经有点生疏了,不知道做起来会不会有什么差错,万一有差错,可就把这么好一大块木材给浪费了。于是他找了块交小的木材,按照自己的构思先勾勒出一个雏形,然后再一步一步精雕细刻。
说实在的他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把握了,他心里残留的希望,也在时间的机器下一点一点损耗,如果再不拿起雕刻刀,也许这一辈子,他就再也不会有机会拿起它了。是何坚的订单唤醒了他心里的希望,他对自己又充满了信心。所以他告诉自己,这件作品一定要做得十全十美,不能有一点点瑕疵。
拿起那把久违的雕刻刀的时候,黄仲心里感到十分亲切,那种心情,就好像丢掉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又失而复得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手中的作品上,时间悄悄过去,他却丝毫没有发觉。
“该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的。”叶贝提醒他。
“现在什么时候了?”他问。
“零点三十分。”
“是不早了,你先睡吧!我明天请假,请假。”黄仲说话的时候,手也没停。
叶贝叹息一声,自行睡觉去了。
第二天沈洁便来到黄仲的住处,此时黄仲刚刚在那块大木头上动刀,那尊用来热手的小“貂婵望月”,就摆在桌子上。沈洁看到了。她拿去来把玩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做一个小的?”
黄仲笑了笑,答道:“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