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从皮包里掏出了名片和笔,在名片背后写下一个地址。“名片上有我的名字,背后这个地址是我们公司附近一家咖啡简餐的地址,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在那里碰面。”
“好,那我先上去罗,拜拜。”倩伦边招手边闪身进人电梯。
看着电梯门合上,海宁的头脑是一片空白;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不实际、不合理,更不可思议。活了二十五年,才知道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竟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着,初见的那一刹那,血液狂奔的脉动,是惊警,更是激动;她想,世界上能感受的人应该也没几个吧。
海宁回到了家里后,就开始准备她的英文家教工作的教材。她的学生是附近邻居的女儿--林凡静,现为高三的学生,成绩整体来说还算不错,唯有英文一科较弱,为了加强她这科的成绩,林母特地请海宁当她的英文家教。
一般家教都是老师到学生家里上课的,但是凡静却推说家里有弟妹,人多吵杂下,不容易专心上课,执意要到杨家来上。海宁也无所谓,不过她倒有一点
想不通,在家里无法补习,那平常自修的时候呢?也不见凡静抱怨读不下书,岂不怪哉?
凡静在海宁的房间里上课,上了老半天,一直神情恍惚、心绪不宁的样子;一向精明干练的海宁也没有发现,历经了下午的那一段奇遇,她自己也差点神游大虚去了。
“海宁姊,明武不在啊?他是不是一到假日的时候就会出门?”凡静突然间问了一个题外话。
“他呀,大概都跟同学打球去了。怎么?你有事找他?”
“喔,没有。海宁姊,我们今天就上到这里好不好?我有点累了。”
“好啊,今天就上到这里了,反正我看你也无心上课。”海宁直接道出她的心神不宁。
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也一样。凡静在心里回着嘴。
“你不是要走了吗?”海宁望向还愣着不动的她。
“我……海宁姊,我想跟你聊聊。”
“你要跟我聊什么?”海宁端起一杯水喝着。
“我想问你,明武他……现在上大学了嘛。我想很多人一上大学就会开始交男女朋友,那明武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她提起勇气,把憋在胸口多日的话终于给问出了。
海宁看着凡静问话的神情,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没想到自己的爱情忽略了不说,连周遭的人的心思也浑然不觉。她是怎么了?生活中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好像都慢了半拍,完全后知后觉。
“海宁姊,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明武有没有交女朋友我不知道,我想那也不是你该关心事,你该关心是明年的联考,把心思放在书本上吧,一切都得等考上大学再说,懂吗?”海宁以严肃的口吻训斥着。
“喔,”凡静不敢多说,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那我回去了,再见。”
海宁望着她年轻的身影,十七岁是多好的年纪啊,也正是做梦的年龄,而自己的十七岁呢?没有做梦的权利,能有一觉好睡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她起身走出房间,看见凡静正和母亲在谈话。
此时,明武抱着一颗篮球,在玄关脱了鞋,大叫:“妈、姊我回来了。哈罗,凡静。”
“明武,你去打球啊?跟谁?”凡静看着他,不禁脸红了起来。
“就以前的高中同学嘛,你要回去了?”明武看她背好袋子,随口问道。
“对呀。”凡静站着一动也不动地说着。
“明武,你回来得正好,送一下凡静。”曼娟说道。
“好啊,我们……”他没有半点犹豫,但却被海宁阻止了。
“明武,马上要开饭了,你一身的汗臭味赶快去洗掉,不许再出门了。至于凡静……”海宁转头看着凡静,对方也回头望着。“你就自己回去吧,也没几步路,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送来送去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上,把时间拿去专心念书才是正途。”
“我……”凡静霎时觉得委屈极了。
“姊!”明武大叫。
“我回去了,大家再见。”凡静的眼眶蓄着泪水,快速地冲出门外。
“姊,你在说什么啊?凡静又没有错,你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明武对海宁抗议。
“去洗澡。”海宁一屁股坐下,拿起报纸自顾自地看着。
“你……”明武气得转身回房。
“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和俊文吵架了?”曼娟坐到海宁身边。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曼娟惊讶叫道。怪不得女儿今天不太对劲,原来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妈,你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我们个性本来就不合,分手是迟早的事,你该不会早认定他是你的女婿了吧?如果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海宁把头抬了起来,对母亲耸耸肩。
“你跟他,真的是不可能了吗?”曼娟明显地表露遗憾。
“妈,天底下的男人很多,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我还有很多选择可以去挑丈夫,而你也有很多选择去挑女婿,你不要固执地只锁定他一个人,行不行?”
“可是……那孩子真的是很好,既细心又体贴,他拿我当他亲生的妈一样对待,你说能有这样的女婿夫复何求啊!哎——不知道是你没福分还是我没福分?”
她像是丢了一个贵重实物般的心疼。
“妈!”海宁把报纸放下,慎重地说着:“那我给你保证好了,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俊文好上十倍的男人来给你当女婿,这样行了吧,你是不是可以放宽心了?”
“你呀,算了吧,一天到晚为这个家忙进忙出的,哪有时间再去支男朋友?都是你那死鬼老爸害的,没担当、没责任,两腿一伸就什么都不管了,也不替我们想想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他倒逍遥快活了。”曼娟又勾起了伤心往事,鼻头一酸,泪就不争气流了出来。
“妈,好端端的干嘛又提他呢?这几年没有他,我们还不是一样走过来了,苦虽苦,毕竟我们一家三口还生活在一起,这就够了,不是吗?”海宁揽着低头跟泣的母亲。
“我是替你不值啊,年纪轻轻的就被债务绑死了,人的一生有几年?我怕你这辈就这么完了。”
海宁倒是安分的认为这是命啊,人怎能够违抗天意呢?每个人的命都不尽相同,上帝造人的时候,早已各做各的安排了,和有该走的路要走;但是如果长得一样,生辰八字也一样,那命运会是截然不同吗?此时,她想起了一个人——杨倩伦,那个与自己灵魂仿佛交错、重叠的女孩,她的人生又是如何呢?
“妈,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不能瞒我,我……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兄弟姊妹?”她眼神直盯着母亲骤然转变的脸。
曼娟停止了啜泣,不解地望着女儿。“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小时候有一次爸好像说漏嘴了,说什么……如果一家人能团聚该有多好,没半点那个孩子音讯之类的话,他讲话的那个感觉,像是有种儿女流落在外的遗憾,从那时候起我就怀疑了,只是一直不敢跟你求证。”海宁临时胡诌一番,想让母亲说出真相。
“这个老不死的,还知道后悔,当初要不是他鬼迷心窍,硬把女儿送人,我们也不会骨肉分离二十五年。”说着说着,又掩面哭泣了起来。
“这么说是真的喽!我还有个姊姊或妹妹,是不是?”海宁冲动地抓着母亲的手,其实答案在见过那个女孩之后,已昭然若揭了,但经由母亲口中证实后,她还是情绪翻腾,不能自已。
“二十五年了,也是该把实情告诉你的时候了,毕竟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曼娟眼神迷离,开始诉说着前尘往事。“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根本毫无经济基础,所以一开始我们就计划暂时不生小孩,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避孕没避好,而我也糊涂到都怀孕五个月了才发现,你老爸知道的时候气得要死,但是也无可奈何,孩子是一定要生下了;不料,一个孩子呱呱坠地之后,后面又紧接着一个,前后不到三分钟,原来我这一胎是双胞胎。这个事实让你爸爸在医院直嚷着一个小孩都养不活,更何况是两个?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他的大吵大闹搞得医院里人尽皆知。有一天,这家医院的院长带来一对中年年妇,他们膝下无子,所以想领养我们其中一个小孩,也可以减轻我们的负担;当时,我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但是,你那天杀的老爸,在得知对方是有钱人之后,竟自行把小孩交给他们,还跟他们索讨一笔钱,当做弥补我们失去骨肉的代价,他的所做所为无疑是在卖女儿,而我根本无力阻止。可怜哪,我才看了她几眼而已,被他们抱走了;当初,被抱走的是小的,所以……海宁,你就那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