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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苍魇察觉不对立刻闪避,手臂上却已经多出了十根被抓破了的血痕。
“嘶!我是在救你!你怎么……怎么……”其实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那个女人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滞,尸斑飞快的布满她的肌肤,脸庞和手指也开始逐渐畸张变形。
瞬息之间,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僵尸。
“还不砍下她的头么?再过一会儿就真的可以欣赏到吸血僵尸满天飞了。”玄清还是那副欠揍的刻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明明还是人,怎么忽然就变成僵尸了!”
“她死得不久,魂魄还未离体。我只是暂时压制她身体里的尸毒让她起来说完遗言而已。”
苍魇一愣,低头望了一眼血淋淋的手臂,依旧难以置信:“你明明说她还是人,她还没死……”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呢?”玄清笑得那么好看,就像花火衍生罂粟绽放。
但他打从心底就是冷的。
或许连血也是冷的。
“够了!”苍魇只觉得怒火直窜头顶,顺手抽出问仙一剑斩下了僵尸的头颅。
那颗离体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出一截,忽然爆出一团火焰,飞快的化为灰烬。
“别生气了,呆会儿官府的人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可没办法解释那颗头颅的去向。”玄清的神情还是那么怡然自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镇上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先去填饱肚子。”
苍魇没有动弹。
玄清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得主动过来牵他的手:“一会儿还得去镇上药铺抓点药敷上,不然伤口会化脓的。”
“玄清,我们分开走吧。”苍魇缓缓推开了他的手。
“嗯?”
“我们分开走……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苍魇此时真的不知道带他回水月洞天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师父和无上道法也不能感化他,那么让他带着恶的种子进入水月洞天会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你要反悔?”
“不,我只是要想想。好好想想。”
玄清微微蹙起眉头:“我做错什么了?开个玩笑至于发那么大脾气么?”
“人命也能拿来开玩笑的么?玄清,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你这么冷酷?”
玄清对待任何人都是冷漠甚至是冷酷的。
不管对方是男人是女人。
“冷酷么?”他的表情忽然间温柔起来,“苍魇,至少我对你没有冷酷过。”
苍魇愣了一愣。
忽然间玄清的气息就落在颈边。
想要退开,腰却被他揽着。
玄清抱着他。
太过意外,太过突然。
风从耳边掠过,绕着发丝缓缓飘动,染着水藻和河水的清气。
还有未及散尽的血腥味。
“好,我走。”玄清的声音响在耳畔,暖意自颈边拂过,一暖,一凉,分不清是他的鼻息,还是夏夜捉摸不定的晚风。
“等你想明白的时候……再来接我。”
玄清走得那么潇洒,连一次头也没回。
弱水一瓢惹尘埃,寂寞九重染秋风。三千红尘负明月,袖染余香过江东。
29陈年旧事已俱往矣(倒V)
久违的水月洞天;桃花梨花都已经开过了,枝桠上碧绿浓郁的叶子里面已经挂满了初生的细小果实。
看情形像是刚下过雨,山间水雾氤氲,山色青更青,翠色浓更浓;一道七色彩虹挂在半山腰。飞泉流瀑水声淙淙;水声比平常要宏大许多。
此去不过两三个月;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父!师父!”上了山苍魇就忙不迭的朝诀尘衣的小屋那边跑。
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时候倒还无所谓;想不到越靠近了他才越觉得自己思念师父。
心头好像有许多猫儿在抓挠;再多等一刻多待一瞬都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师……”
推开屋子进去;里面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蒲团被褥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桌椅上亮堂堂的明显是新打扫过。明摆着这里有人打扫,却没人居住。
苍魇愣了愣;扭头又朝诀尘衣往常闭关的璇玑洞跑。
“哟,你还知道回来!”璇玑洞口斜里杀出个抱着扫帚的老桃翁,着实吓了苍魇一跳。
“老桃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这些日子你到底偷跑到哪儿胡闹去了?”老桃翁把扫帚翻过来拄在地上开始数落,“你师父去接你,居然也弄得一身血。问他他也不说,我还当你出了意外回不来了。”
“您老别那么乌鸦嘴行吗?”虽然他几番出生入死,差点是真的回不来了,可这话听起来真是不吉利。
“行行,那不说了。你回来就好,我回屋歇着去了。”老桃翁朝烟管里又添了些烟丝,满面都是疲惫倦怠之色。
“等等,我师父又闭关修行啦?”
“修行?他伤成这样,还修什么行。他这是疗伤。”老桃翁道,“你不在身边,老翁我一大把年纪还得拿把扫帚在这儿护法,你说你这是造的哪门子孽……”
诀尘衣的修为这么高,即使是被蛹乙附身留下的伤对他来说本也不算什么。就连苍魇这会儿都能活蹦乱跳了,他怎么还会……
苍魇脑袋一热,直接就冲进了洞里。
从小到大,师父在他眼里都是最强大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化光为剑指划为符,无论是什么精怪魍魉都敌不过他。六大派之内,即便是人数较少的极乐宫也有数万弟子,而仅有三个人的水月洞天仍能占得一席之地,只是因为诀尘衣。
只他一人,足以睥睨天下。
幽暗的璇玑洞内没有点蜡烛,苍魇适应了好半天才终于看清诀尘衣现在的样子。
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因为面部过于苍白,所以嘴唇微微泛紫的颜色就更加触目惊心。
像是中了毒。
衣襟和蒲团旁边都是血。
“师……师父……”喊了好几声,诀尘衣仍然毫无反应。苍魇立刻想到了分别之前诀尘衣把他从神游的恶魇中拖回来的情景。他出来了,诀尘衣却沉了下去。
好像是生死诀别,万劫不复。
苍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庞。
廋削得很厉害。
皮肤只余着最后一线余温,好像随时都会消逝。
诀尘衣终于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看到苍魇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意料当中的惊诧,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也难怪。
就算是天塌地陷估计他都不会露出半点惊诧的表情吧。
“师父,你渴了是不是?我去打水。”苍魇刚想转身,却被诀尘衣拽住。
润凉的手指抚上额头,微微的麻,微微的痒,细腻柔软的触感带着虚弱的潮热。
“我不是鬼,我还活着。你摸摸,还热着。”苍魇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脸颊上,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我还没好好孝敬你呢,怎么敢这样就死了?”
诀尘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嘴角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