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官员的升迁免职调动,需上报吏部,由吏部尚书亲自签批,有些重要的位置,还需皇上批准。
罗恒他们这次出巡,所到之处的各路官员都十分小心谨慎,一路上对他们都是殷勤接待,送礼贿赂更是免不了。自出京一来,便不断有人暗地里送礼给罗恒,罗恒照收不误,但是却吩咐我记好帐,然后把礼物钱银封存,并不许动用。
半年下来,我点了一下账单,发现已经有上万两银子,还有很多不知价值的宝物。罗恒还只是副使,陶正才是正主儿,估计他收的那些,怕有十倍于罗恒。
我对罗恒咂舌道:“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做这什么劳什子官了,便多出两趟这样的差事,就够你花一辈子了。”
罗恒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罗子建不稀罕这不义之财。”
凛然正气,铮铮傲骨,倒像镇安王爷。
听说他们父子反目,但是两个人都这么傲气,只怕不易和好。
作者有话要说:仔细回想,我们嫣儿有经常撒谎吗?o(╯□╰)o
第四十二章
天气越发冷冻,气氛也好像越来越凝重。
从湖东省的调动来看,好像只是一些小打小闹,并没有大动筋骨,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罗恒的行为动静给我的感觉,这只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还有更大的风浪在后头。
罗恒近日非常忙碌,我默默在一旁侍候,并不敢打扰他。他如今既要顾着他巡查审核各地官员绩效的正职,暗地里还要搜集陶正与一等官员勾结的证据,并把情报隐蔽地传递回京。
自从我上次救了他之后,他也不再避着我做这些事情,只是我在旁看着他忙碌,自己却帮不上忙,心里也十分焦急。
我看他常常自己抄录很多信件,就问他为什么不找衙里的师爷代劳,要亲力亲为忙到半夜。
他说:“这里牵涉到官员的审核和调动,机密之极,怎么可以找师爷代劳。”
我说:“你不过是副使,怎么给皇上的奏折也是你来写,陶大人呢?”
罗恒苦笑道:“这正是他高明之处。我虽然职位比他低,但是朝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宠信我,他让我执笔写评核奏折,他只负责加签,表面上说是锻炼我,实际上是借光皇上对我的信任,认为是我写的奏折,皇上多半都会采信,他既省了事,也达到了目的。”
这个陶正,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
我低声问罗恒:“他怀疑你了没有?”
“疑心怕是有点,因为皇上宠信我,他一向就猜忌我的了,只是怕未估到皇上要拿他动刀。刚收到皇上密旨,要加紧行动,只怕这两天就要对他发难。你千万要小心,自己不要离开行馆。”
我并不为意。我也不知道他如何对陶正发难,难道皇上会派兵来?
自从跟他出巡,我一有空就会拿他的字来临摹,如今过了半年,我自认已经可以乱真。我看他案头仍然堆着厚厚一沓宗卷,心里痒痒的,趁他不在意,偷偷拿了一份帮他誊录好,然后放在他案前。
他看见这份宗卷,明明是自己笔迹,却又记不起自己曾经誊录过,心下狐疑。我十分得意,问他:“看不出来吧?”
他恍然大悟,问道:“你临摹我的字?”
我但笑不语。
他这次不骂我了,啪的扔过一沓宗卷,说道:“你帮我把这些都誊了吧。”
哈,他倒是老实不客气。不过可以帮得了他,我也很高兴。
我替他抄录着各个官员的评价报告和调动建议,有时好奇为什么这样安排,随口问他,他也会很耐心地向我解释。我大概是像爹爹,对这些官场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也是听得似懂非懂的。
这些日子里,每晚我与他两个人在书房忙碌,有时也互相交谈一下。这样的日子,竟有些像回到了松山书院的时候。有时我抄着抄着累了,抬起头来,会捕捉到他快速闪避的目光;有时是我没有心情了,也会用手支在案上,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却觉得好高兴,好享受。
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却好像也不错。
终于有一日他说:“明天要行动了,你躲在后院不要出来,我让淮安跟着你。”
我有些担心,他势单力薄,能拿得下陶正吗?
他说:“你放心,皇上已经安排好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哈,怕啥,我好歹也会几招防身之术,也没怎么派上过用场,正好试试。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有对他的吩咐唯唯诺诺。
第二天一早,门卫来报东南护国将军何振宇将军来访。
我当时有些奇怪,何将军位高权重,为什么屈尊要来拜访一个地位比他低很多的巡按副使,而且巡按巡审的范围,又不包括他边防军队在内,就算为礼节拜访,也该去拜访陶正,巡按正主,而不是罗恒啊。
我后来才知道,这何振宇将军原来是镇安王爷当年的爱将。大孙王朝如今国泰民安,不受外敌侵扰,全靠继镇安王爷之后,北有苗佳江,南有何振宇两位大将军镇守北土南疆。这两位大将军俱是镇安王爷的旧部,一向十分敬重老王爷,镇安王爷之所以解甲之后,余威仍在,除了皇恩不减之外,他的旧部徒弟仍多是朝中重臣,也是一个原因,别人不敢不给他面子。
这何振宇这次进城,对外称是私人拜访,是王爷旧部来探望恩师之子,所以不去湖西总督府,也不去钦差巡按行馆,而是来到小小的巡按副使的行馆。
只是既然来到了,也送了帖子去总督府和巡按行馆请总督朱昌继朱大人和巡按陶正陶大人顺便前来一聚。
东南护国将军的大面子,自然请得动总督和巡按有余。朱昌继和陶正一大早就带着随从前来,宾主寒暄一番,就在前厅摆下宴席,欢谈畅饮。
这何振宇将军,正是来协助罗恒捉拿陶正的帮手。
前厅一片热闹喧哗,我呆在后院,坐立难安。淮安一早就奉命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终是忍不住,要往前面去看情况,淮安劝阻不住,唯有亦步亦趋。
院子里影影绰绰,感觉到有人在快速前进布阵。我异常紧张,躲在一角暗暗窥望。
忽然看见秋桦、秋桐捧着茶壶走来,却不直接往前厅去,而是闪进旁边一间耳房。我和淮安偷偷潜过去,躲在窗边偷望,只见秋桦放下茶壶,神色紧张地对秋桐说:“你有没有觉得院子里好像埋伏了好多人,我看大事不对,要怎样提醒朱大人才是。”
提醒朱大人!这秋桦、秋桐竟是朱昌继埋伏在这里奸细!
秋桐说:“只怕现在通知他们也太迟了,我们得想别的办法。”说完走到一边打开一个柜子,在里面倒腾一番,好像是在打开什么暗格,然后看见她拿出一包东西往茶壶里倒,她拿起茶壶摇晃一下,就端起来往门外走去。
她要下毒!
我很焦急,看着淮安,淮安作了个干掉她们的动作,我点点头,贴墙伏着,看着淮安走到门口,三两下手势,打昏了刚要出门的秋桦和秋桐。
我和淮安把秋桦、秋桐拖进耳房,撕下布幔把她们捆起来。我想起如今她们被捆在这里,前厅太久没有人出去奉茶,只怕会惹人疑心,于是对淮安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奉茶。”
淮安还是有些担心,说:“还是我去吧。”
我摇头,说:“你一向只在外面跑腿,忽然来干这个端茶奉水的事,只怕也会惹人疑心。” 淮安无法,只好叮嘱我小心。
秋桐刚才下毒的茶壶已经摔烂,还好这耳房本来就是存放茶具点心杂物以备前厅接客的地方,我很容易就找到另一个茶壶,冲好香茶,端着往前厅走去。
我在前厅门口深吸一口气,迈脚进去,直见四人分两边坐着,罗恒看见我,仿佛愣了一下,却很快恢复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