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司命星君寝宫之时天色尚早,夜七驾了个云头往西天奔去,莲台梵境瑞泽的灵气将他笼罩时,他从云头上飘飘落地,从袖中摸出一只翠□滴的竹筒,取开盖子,微微倾倒,忽而一条手臂宽的青蛇出现在地上。
青蛇撩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他,转身变成一名青衣女子匍匐在地上,散乱的青丝披散在肩头,明明是与方才在铜镜中所见女子一样的面容,却消瘦憔悴仿若两人。
她趴在地上叩首一下,嘶哑唤道:“主人。”
夜七负在身后的手指收紧,半晌言道:“今后,不必叫我主人了。”
青音最后一丝气力随着这句话被抽光,她却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固守偏执,只是声如蚊蚋般颤巍巍应下:“是,蛇君。”
“你哄骗与我,但……”夜七别开眼,继续淡淡说道,“罢了,前尘因果难以计较,你本性不坏,我求佛祖收你入门下修行,若有造化,你自有一番前程。你我昔日情谊,一笔作罢。”
青音又拜了一拜,应道:“是,蛇君。”
夜七顿了顿,叹息一声,问她:“若你有何不情愿,也可就此离去,自生自灭。我并非你父母恩师,勉强你不得。”
青音凌乱的发丝遮挡住她遍布泪痕的脸颊,良久,没有言语。
终于,她哽声道:“一切恶果皆由青音执念所造,姐姐同许仙法海的纠葛如此,药仙今日之死亦是如此,蛇君与药仙情深义重,我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自量力心存妄想。我以为我踏出极聪明的一步,可亲眼所见蛇君伤心欲绝心如死灰之态时,方知这一步错得厉害。恨错难返,青音自知再无面目立足蛇君身边,此后前途,皆愿听从蛇君安排。唯求蛇君日日保重,岁岁平安。”
语毕,又郑重其事叩下三个响头,如同那日她在磅礴雨天里守在他门外求他顾怜时一样。那一日,她毕生的心愿在他脚下成了真,只盼这一次,她仅剩的梦想,也能在和他不复相见的寂寥余生中实现罢。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终于改名字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好不好,不过感觉应该不会比我原先那个差吧,希望能吸引大家多点点~感谢第一个读我处女作并为我提供这个名字的基友╭(╯3╰)╮
最近可能更新比较慢,因为……准备考试中……(好吧,其实我冬天有点倦怠= =)不过反正正文都完了嘛,番外就让我再慢慢斟酌一下,因为这个故事里面想写的基友情太多了(^o^)/~
☆、番外三
京城有韩方二家,皆为医药世家也。
韩公子敬,聪颖过人,自幼授之以医道,望其继承家业,光耀门楣。然敬心性叛逆,虽因孝而受父命,实则另有抱负也。
方氏子舟,幼时顽劣愚笨,事事居于敬下,其父常责之,故其怨敬久矣。
敬十八,携侍童登墨山,□迷蒙,鲜嫩可爱,敬随性渐行渐远,侍童劝而不止,遂与之失散。待敬环视左右,不复来时之路。忽闻哀婉悲戚声声,乃见一孔雀,通身雪白,伤痕遍体,已陷濒死之境。敬心哀之,施以全力相救,精疲力竭,怀抱孔雀而眠。醒之,孔雀不见踪迹,听闻九天高鸣,竟见孔雀愈而高旋,白光绽放,华美异常。敬心下欣慰惊叹,雀扑飞远离,唯留一雪白尾羽,敬拾而重藏之。敬遂得路返家,乃知已三日有余。
次年,宫中太后忽得顽疾,群医无策,天子广招天下医者,悬以重赏。从医本非敬所愿,奈何父卧床面命,遂入宫一试。太后之疾,古怪异常,敬亦束手无策,广阅古籍觅得一药,名曰千重莲,言其可医百病。书中所记生于重雪山之巅,敬乃前往寻之。
重雪山顶冰雪积厚,严寒难耐,敬为冰雪所困,病倒不起。醒时,周身温热,竟见怀中卧一俊秀少年,不着寸缕,紧紧相依。敬心中大惊,少年转醒,见敬面露喜色,自曰孔雀精,人唤偲明,曾得敬所救,知敬有难,故来报恩。闻敬之所难,遂曰,族中有一古方,传言有起死回生妙效,愿寻之奉敬。敬感而谢之。
次日,偲明携一药方归来,而后倒地不起。敬大骇,遂带其返家求医,待愈,令偲明宿于韩家城南偏院,日日与其相研奇方所制之法。偲明心性淳朴,烂漫可爱,倾力助敬,二人愈发亲厚,常同塌而眠,久而爱慕之情渐深。
敬终得奇药,进献于帝,太后之疾遂除,为嘉奖其功,赐“杏林第一医”之名。韩家盛极一时,求亲之人络绎不绝,府尹有女,年方二八,知书达理,品貌不俗,欲许于韩敬为妻,然敬于偲明早已情根深种,断然拒之。府尹心有不悦。
韩父数问之于敬,不得其因。一日尾随敬,窥见其与偲明亲昵之状,心生怒意,乃设计令敬不得见偲明,并告知偲明,敬不日成婚。
偲明伤痛欲绝,心生恨意。适逢方家子舟蒙蔽,入其门中,助其报复韩敬。
月余,有韩家以妖术害人之言流传于京,言之凿凿,恰太后再度深陷病中,唤韩敬医治,然则其命数已尽,灯尽油枯,敬亦无他法,帝大怒,降罪其门,尽数下狱。
偲明不忍,救敬出狱藏于城南别院。子舟得知,不愿作罢,借机使敬饮剧毒之药。
敬毒发,命悬一线。偲明追悔莫及,唯以孔雀胆哺之,救敬脱险,然己身形俱灭而亡。
敬悲恸难忍,焚偲明于城南别院,唯手握一雪白孔雀尾羽而去。
☆、番外四
“君上。”
白修捏着一只白玉酒杯独坐月下庭院,他盯着酒杯中泛着泠泠冷光的琥珀色酒液,随口道:“坐罢。”
黑白毫不迟疑规整端坐他手下。
白修抬手为他斟满一杯酒,又将自己手中一杯饮下。
黑白没有端杯,只面无表情道:“属下已将一应伤药物事留于初华谷内,另有两名得力侍婢照顾周全,待她痊愈自会消失。”
白修又接连饮尽两杯,好似对黑白所言充耳不闻。
他索性端着酒壶酒杯站起身在四方冷寂的小院里踱步。两株木槿花树没了人照料,倒也能开得旺盛。
白修终于开口,却问了极古怪的一个问题:“你觉得阴界与人间,哪里冬季更寒冷些?”
黑白思索片刻,回答道:“阴界四季不若人间分明,即便时值隆冬也极少有寒风雨雪,应是人间更冷些。”
“果然如此。去年冬夜在此处见到她看着温莆的眼神,真是寒彻心扉啊。”白修掐下一片枯败的木槿花叶低语着。
黑白端起酒慢慢饮尽,恍似未闻。
“不知她会否怨我,终究是我拆散了他们。”
黑白砰然搁下酒杯,起身肃然道:“若是君上没有于心不忍,让属下追查药仙踪迹,窥破个中误解因由,只怕如今地府要多上两个冤魂了。”
“也罢。”白修长叹道,“总之我与她死生不复再见,也无须在此杞人忧天了。”
黑白刻板呆滞的脸上掀起一丝波澜,他解下肩上披风,小心翼翼搭在白修背上。
白修终于回头,涣散的视线茫然转过几圈之后落在他身上,喃喃问道:“我记得你原先并不叫黑白?”
黑白看着他因醉意而泛红的脸颊,万年冷直的嘴角勾起一个极难觉察的弧度:“老鬼尊在时,曾给属下取过一个名字,叫蒙黎。”
白修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