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浴很是解乏,我靠在浴桶边上半眯着眼看甘蓝其乐无穷地(www。kanshuba。org)看书吧她一天的战果,突然很好奇:“我瞧你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不会是就带了银钱在身上吧?”
甘蓝摸着脸不好意思地一笑:“姑姑英明,甘蓝听闻人间没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就偷了个懒,只塞了好些银票身上。”
又如梦初醒般抚掌道:“甘蓝还带着一样东西。”
她从胸口贴身的荷包里摸出一个碧草色手绢紧紧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展开在我面前,一支朱红梅花木簪静静躺在掌上。
甘蓝道:“这只木簪是君上带姑姑回来时插在姑姑发上的,甘蓝想也许是姑姑心爱之物,便贴身收了起来,一时糊涂忘了呈给姑姑。”
我拾起木簪在指间转动细细查看。细长的簪子在顶头绽开一朵指甲大小的五瓣梅花,雕工算不上精细,甚至说得上有些拙劣,朱色的漆有星星点点脱落,看得出原本的材质是乌黑的木。不知何故,见它一眼便觉得心中被灌上热水一般熨帖柔软,指尖隐约被染上悠远清寥的白梅项,当即散下发髻用它松松绾起。拉起甘蓝的手,柔柔笑道:“我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
☆、第 30 章
帝都之繁华,纵游百日也不觉得腻味。甘蓝支楞着头,眼皮子不住打架,嘟囔着问:“姑姑,外边儿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咱们这几日怎么总是来茶楼呀?”
我招呼堂倌儿再续一回水:“茶楼行走商贩聚集,消息最是灵通,如今束手无策便只能守株待兔了。”
甘蓝歪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一个大腹锦袍的胖子洪亮高昂的话音将我精神提了起来,他唾沫横飞地讲道:“太后可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一病不起圣上自然是急得不得了,宫外头的皇榜上说了,凡是能医好太后的,所求必赏!”
旁边一人两眼放光:“这样好的事?那我医好了求圣上把公主嫁给我!”
胖子铜铃大的一个白眼扔过去:“就你?还是算了吧,你当宫里头的那么多御医都是吃白饭的?我听说是——”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地抛出谜底:“神仙难救!”
众人恍然大悟,摸着脑袋七嘴八舌议论开来,莫不都是猜测究竟有没有神医能借此机遇飞黄腾达,种种赏赐,金银珠宝,高官厚禄,良田美女,犹如浮动眼前伸手即得般热烘烘得惹眼。
心中一计隐隐约约浮出头来,我勾起嘴角摇醒甘蓝,叫来堂倌儿结账。
甘蓝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姑姑,天色还早,怎么不多坐会儿?”
我按住甘蓝的手,摸出一点碎银塞进堂倌儿手中,调整出急切的表情:“这位小哥,我们姐妹初到京城,我妹妹却突患暴疾,人生地不熟,小哥能否给指个好大夫,钱不是问题,我只怕那些庸医治不好我妹妹反拖累了她的病。”
堂倌儿白毛巾往身上一搭,热情道:“咱们这京城除了宫里头的御医,名儿上响当当的就是韩方两家大医馆了,百年老号,可巧都在长春街门对门儿,姑娘您不妨带着妹子去那里瞧瞧。”
“多谢小哥。”我拉起甘蓝的手,急匆匆奔向长春街而去。
甘蓝尚摸不清头脑,迷惑问:“姑姑,是谁病了,我们好好的呀,为什么要去医馆?”
我将方才所闻细细讲给她听,接着道出我的谋划:“想要顺利拿到定天珠,需要皇帝亲自送与,那医好太后的病不就可以求得皇帝心甘情愿拿出来了?”
甘蓝心眼透亮,马上领悟到:“不过姑姑同我都不善医术,那我们便去医馆碰碰运气,看能否有机缘结交一名神医,取珠一事自然多一分把握。”
说着便行至长春街,两家医馆高门敞户,同是挂着高高的朱色牌匾,一用行楷书着“杏善堂”,一用狂草划着“同济堂”,门外也皆有长长人龙依次排开,只不过杏善堂门外等的大多是青壮男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同济堂门外之人多是年老病弱之态,低头侧面沉默不语。
卖茶摊子的老汉自来熟地招呼道:“两位姑娘是来求药还是来应征?”
甘蓝一怔:问道:“这里不是医馆,不是专门有神医医病的么?”
老汉捻着白花花的胡子呵呵一笑,解释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近日杏善堂贴出告示招收医馆学徒,许多有志于医术之道的孩子都来应征,能在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医馆历练,来日说不准就能进到宫里头给皇亲国戚看病啦!”
甘蓝了悟,接着问:“那另外一家呢?”
老头指着那边排着的一溜儿人道:“同济堂的掌柜今日五十大寿,增医施药与人同庆呢!”
甘蓝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笑得甜滋滋的:“大伯,您这茶摊子是长春街闻名的老字号,资历久辈分长,对这两家医馆的底儿定是比旁人熟,您可给我们姐妹说说,这两家医馆的大夫哪位医术好些,莫不要让我们不懂事被人坑了去呀!”
花白头发的老汉笑的牙不见眼,也是此时无客清闲,被甘蓝哄得喜丝丝,敞开嗓门道:“小姑娘人小心里亮,这两家现任大掌柜还没出生我老汉就在这儿摆摊儿,他们见着我可都是恭恭敬敬的呢,外面儿怕也没人比小老儿更熟悉他们了!韩方两家都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医药世家,不过同行是冤家,这还是门对门的同行,冤就更深啦,两家老爷子明面儿上都和和气气的,私下底还是都较着劲儿呢!但长远了可就不好说了,方家的公子可比韩家的公子精明着呢,对家里医馆也上心些,韩家的公子,嗨哟,虽说长得是一表人才,可天天在外游手胡混,这杏善堂迟早得被他败下去!”
甘蓝撅着嘴打断他:“大伯大伯,我们姐妹是要求医,对他们的家长里短可不感兴趣。”
老汉拍着脑袋,道:“瞧我糊涂!既然两家名声都在外响当当,医术自然也都是不差的,老汉我摆摊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有人来砸过他们招牌,京里面达官贵人有个三病两痛的也时常来寻医问诊。不过……”
见他侃侃而谈忽而变得迟疑起来,我挑眉奇道:“大伯有话直说,我们也是为家人寻医但求个稳妥。”
老汉一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呢,同济堂现下坐堂的大夫是从杏善堂挖角儿过去的,那位老大夫也是行医数十载,手下没出过差错,原先在杏善堂是被掌柜当菩萨似的供着,不知道同济堂许了他什么,一个月前突然就丢下老东家跑对门儿去了,为这事韩老爷气得病了好些日子,现在杏善堂这位坐堂的大夫,老汉我见过几面,是个年青眼生的外乡人,虽说模样俊,不过性子冷得很,见人不多话,这医术嘛,就很难说比先前那位老大夫差多少了。”说罢,似乎又觉得不够厚道,忙补充道:“不过这世间奇人能士多得去了,有志也不再年高,说不准这位大夫就是扁鹊转世华佗传人呢。”
谢过老汉,我问甘蓝:“你有何想法?”
甘蓝歪着头思索道:“世人说闻名不如见面,哪位大夫医术好些更有机会医好太后病还是需要眼见为实吧。”
瞧瞧那两条只增不减的长龙,我沉吟片刻道:“一人压一边,赔率小一些。”
甘蓝满眼赞叹:“姑姑竟连赌术都通晓!”
虽则我很想教育一下小孩子会赌博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但是被人这样盲目崇拜的滋味实在是舒坦胜过愧疚。清清嗓子,摊开手:“你先选。”
甘蓝皱着小脸想了想:“甘蓝半点医术不通,杏善堂就拜托姑姑了!”
说罢一跳一跳地跑到同济堂外边候着。
我苦恼地看着杏善堂越来越近的朱漆招牌,心里腹诽自己千万遍,不通医术的可不止甘蓝一个人呐,我这把老脸又要丢到地下被人踩两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