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恨我吗?”像是问他又像是在自问,离沐俯低身子,将自己的唇贴近那张再熟悉不过此刻却不愿给他任何回应的脸。他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吻他的眉、眼、鼻尖、侧脸,最后久久停留在那脸上唯一的一点血色上。
他亲吻他的嘴唇,像他无数次想做的那样。不满足于唇与唇的厮磨,他的理智在那一刻忽然崩盘,他的动作渐渐有些迷乱了,伸出舌头探进他被吻得微启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伸入口腔,扫荡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勾起他的舌头试图引起他的反应,哪怕是反抗也好。
但是,没有。
忽然一双手伸到了他的胸前,他猛然一惊。
平安睁开眼睛,双手还推在离沐的胸前,他全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了,但是他的眼神凌厉就像他倒下去之前一样,他与离沐对视,语气平静地让离沐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他问:“离沐,你什么意思?”
离沐压下心头的烦躁,看着他,眉头一挑,那种样子绝对是平安生平仅此一件的邪肆,离沐看着他,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凶狠,道:“为了别人,拿你自己来要挟我,平安,我小瞧你了。”
平安垂下眼睑,偏过头,语气嘲讽,道:“你说你不会让我父母有事,可是却派人赐他们牵机酒。离沐,应该是我小瞧你了。你的心坚冷如铁,果然天生帝王之才。”
离沐伸手将他的托住他下巴,将他的脸正过来,面对着他,语气已经收敛了一点,道:“我没有食言。牵机酒并非无药可救,我已经做好了安排,等到你父母服下守心送过去的酒,便会有我的心腹将解药替他们灌下,最后送他们离开。这是唯一一个两全的办法。”
“陛下好谋略。”平安被迫与他对视,语气依旧不善。
离沐忽然莞尔,又侧着身子俯下去,在平安惊愕的眼神中再次吻上他的嘴唇,末了,理了理他铺在枕头上,道:“既然你我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平安,我是不是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呢?”
那一刻,平安看着离沐,是全然陌生的感觉。他没有压抑自己摆出最温柔的姿态,他没有用清和包容的眼神看他,他的目光有些暴戾,并且完全没有掩饰其中凶狠的欲望。
慌张。
离沐看着平安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慌张,却无声地划开了一个笑容,他手指一点一点用力,掰开了平安揪在自己胸前衣襟的手,捉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笑意加深,道:“吓到你了?”他试着放松语气,道:“没有人这样对过你是不是?”
脑海中忽然闪过风旗时而玩笑时而严肃的脸,平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扯回自己的手,却一下子被抓得更紧。
离沐暴怒的脸近在咫尺。
“风旗吻过你了?”他问,声音接近低吼,“是这里?”他的嘴唇触过他的手背,“这里?”他轻轻地近乎舔舐地碰触他的侧脸,“还是这里?”他吻他的唇,蜻蜓点水一般轻柔。
“与你”平安看着他,心中已经完全平静,漠不经心地问道:“何干呢?”
离沐所有的动作都在一刹那静止。他看着躺在他身下的人,身形纤弱的少年,五官绝致,眉梢眼角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风情——那种惑人心魂的不是经历过人间极致欢愉绝对不能做出来的风情,在那一瞬间,心像是沉浮在冰冷的海水里,死过几回了一般,盯着那人的目光明明暗暗反复多次,却最终合上了眼睛,颓然地松开了一直握在掌心的手。他的声音漠然不带感情,道:“你好好休息。”
直到离沐走出了栖宸殿,躺在床上的少年脸上那种带着媚意的笑容不变,但是眉梢眼角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悲凉的意味,他忽然抬起手掩住了自己的面容,半晌,那双手掌覆盖下,却源源不绝地流下了晶莹的水滴。
他的笑容是在模仿那个叫做绮年的男子,而他没有发现,终于只留下他一个人了。
离沐,你终究是不懂我,也不懂我对你的爱情。
☆、话天下势
云觞听守心传达完离沐的意思时,脸上还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十足的淡然。但是当老管家送客出门回到大厅时便看见了挂在云觞脸上的苦笑。
“少爷?”
云觞摆摆手,示意没事,道:“忠叔替我准备一件夏衫。”
老管家大吃一惊,道:“少爷这大冬天的要夏衫做什么?!”
云觞却反应过来,道:“我竟忘了,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做过夏衫是吧?”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道:“便去做一件吧,我也没穿过,想来也是一件憾事。”
老管家严肃地摇头道:“少爷,你和老爷一样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老奴是个老糊涂虫,但是王爷让我这把老骨头千里迢迢跟着少爷来京城,就是要我好好照顾好少爷。老奴只认一件事,少爷的身体最重要。”
云觞笑了笑,只是声音很坚定,道:“忠叔自小看青爵长大的,知道青爵的脾气,您老人家若是亲自动手,还能在衣服上做些手脚,若是忠叔不肯,青爵也只好派其他人去做这件事。其他人哪有忠叔这般替青爵着想?”
老老实实为清王府两代难伺候的主子服侍了一辈子的管家,人人都要尊敬地恭称他一声的“忠叔”的老爷子有些凌乱了,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实话,于是愤愤不平地离开去找京城最好最好的裁缝铺,心里想着,夏衫里能不能滚一层棉花,或者索性面料就用炎丝?
最后,云觞穿的是一件极品绸缎制成的夏衫,这件衣服名贵之处在于整件衣服的面料质地极其细密,也就是说会格外的具有防风御寒的效用。他穿着这样一件夏衫,外面又穿了一件冬衣,最后又在冬衣外面罩了一件狐裘,尽心尽职的管家忠叔才放了人出去。
“少爷,我们去哪里?”天太冷了,赶车的车夫脸蒙得紧紧的,唯恐有一丝的冷风钻了进去。
“便去你风家军在城外的营地便是了。”临上马车,云觞也是从容不迫的表情,尽管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带,而风家军驻地里风旗却是带了整整十万兵马,这还没有算上原本在京城近郊风家校场的三万风家精锐亲兵。
“小王爷好胆量。”赶车的车夫扬起马鞭,马车便以一种正常不过的速度朝城门的方向前进。
“风少将军同样不遑多让。”
马车一出了城,速度便陡然加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距离京城十里的一片平谷上那蔚为壮观的军营就出现在了云觞面前。
云觞下了马车,不过就是下车这么一个动作,仅仅穿着夏衫的他脸色已经是极差不过的青灰了。
风旗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除下车夫打扮的一身灰褐短衣,一个竹编斗笠,一条粗布围巾露出一身精干的黑衣。
此时的风旗与平日已有了极大的一番不同。那种风流清贵的公子之态已经荡然无存,他的眉目之间都凝着一种属于军人的铁血与沉毅,目光沉沉,气魄刚健。
云觞冻着一张脸,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方似不经意般笑道:“风将军不至于让青爵在风口上与将军谈话吧?”
青爵是云觞的字,他如此自称,已是有了一番亲近之意,语气轻松,如果换了他此刻惨败的脸色都的确像是老友胡侃。
风旗并不顺着他轻松的调侃语气,只点点头,道:“小王爷随风某来。”
风旗这个一军主帅的军帐除了地方大点儿安置军报外,其余和普通军士并无任何不同,一室的森然之意。
进了军帐,放下了门帘后,纵然军帐之内烤着火,云觞的脸色也没有好过一点来,他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道:“风少将军找青爵,未知所为何事?”
风旗在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