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后悔么?”平安问。
“怎会?”苏喜反问。
“就算你不后悔因为此事而被逐出苏家,从此只能颠沛流离在外,难道你也不后悔因为此事让大堂哥失去大好前程,若不是因为你,他本该成为苏家家主,建一番事业的。”平安的确不解,“若是真心喜欢,难道不是应该给他最好的吗?”
苏喜笑出声来,“你怎知成为那劳什子的苏家家主,建一番所谓的丰功伟业便是世间第一得意事?”他唇角噙笑,眉眼含情,“与我在一起,我能让他快活,能陪着他开心,难过,每一天都过得实实在在,这不好吗?”
原来仅仅是陪伴便已经足够了吗?可惜,有些事从一开始便已不再单纯了。
“小平安。”苏喜忽然正经道:“你可是喜欢那位九皇子离沐?”虽然是询问,但显然是陈述的语气。
平安受惊般抬起头,有些心思,即使他自己模模糊糊已经意识到了,为他的温柔欢欣,因他的利用难过,对以后的相处左右为难,想要帮他做他想做的所有事,以及想要与这个人天长地久的在一起的念头,所有这些感情融合在一起,就是了吧。然而这心思忽然被毫无关联地第三个人明明白白且不容置疑反驳地说出来是,仍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慌乱。
平安觉得不堪极了。
☆、将离别
平安走后,苏欢也很快回到了房间里,手里拎着个食盒,打开门就见到心上之人朝他开心地笑着,心中便觉得暖融舒适,说不出的满足。
“你与他谈了些什么?”苏欢将食盒里的菜取出来,却是一瓦罐一瓦罐的粥品,一样一样地在桌子上布好,边回过头抽空问了一声。
“嗯”苏喜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件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想到平安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欢手中的菜已经布好,走回床边将人抱起来安在怀里在桌边坐下来,“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一味逃避只会走向一个被动的无可挽回的境地,你说出他心事,他虽然一时觉得不堪,但平安素来是坚忍的性情,给他一些时日自然能想明白的。那九皇子离沐虽然目的不纯,但我观之,亦非全然无心。”
苏喜就着苏欢的手喝了一口鸡丝小米粥,点点头,忽然转过头攀着苏欢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颈处,闷声喊了几声“哥,哥。”
苏欢伸臂将人抱紧,也不开口说话,只是臂间有力的拥抱传达出一种“世路艰辛,风雨不弃”的坚定。
极乐馆,酣醉里华灯初上。
巫楚之地不算富庶,瑶都虽是封王筑府之地,亦非繁华城市,因而极乐馆虽是销金窟,陈设种种也说不上奢华,不过略贵气俗艳些。
一间很符合极乐馆风格的房间内,一张铺着草席垫子的榻上,一个容貌似女子般娇媚的男人拈了颗紫葡萄往嘴里轻送,他的姿色再加上脸上的妆容,其实是有些俗媚的,但是眼波流转处,却流露出一股别样的风韵。
“咿呀”一声,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身姿颀长,一件黑色斗篷自头遮盖到脚,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半点形貌。
“等了你这许久功夫,怎么才来?”榻上的人起身,明明是男子却身姿款摆袅袅娜娜地走到来人身边,半依在他身上。
来人把门关好,合上门闩,将兜帽摘下,声音含笑着开口,“绮年,好久不见了。”
绮年冷冷一笑退回榻上,口气淡漠:“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小王爷。”
云觞脸上的笑容不变,“让你为我做事,的确是委屈了你。”
绮年头也不抬,闲闲地开口:“小王爷严重了,绮年蒙受大恩,本该杀身以报。”
云觞点点头,竟是认真的神色,“此事一了,你我之间一笔勾销,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绮年理所当然,“自然。”
正在这时,床帘勾起的床底下传来轻微的响动,不多时,一块床板被掀开,离沐少见的一身黑色劲装身手利落地翻了出来,看着房中二人,开口问道:“我要见的人呢?”
绮年指了指房屋东角的一块屏风。
离沐走到屏风后便见屏风后的墙壁上设了一扇小门。原来两间房间之间还开了一间小小的暗室,勉强按下心中的诸多情绪,推开小门走了进去。
房中又只余下云觞和绮年两个人,一晌无言。
良久,却是云觞先开了口,“你以后作何打算?”
绮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好奇于他怎么会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警惕。
云觞不以为意,道:“你不用误会,我并非是还想让你帮忙。只是你为我与父王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在能力范围之内,我希望能对你有所补偿。毕竟你虽是报恩,可你付出的委实太多。”
绮年嗤笑一声,却是认真地想了一想,道:“我要五千两银子,分成一千两的银票四张,五百两的一张,另外十两,五两的碎银锞凑齐剩下的五百两,要银锞子,不要元宝。”
云觞点点头,五千两不是一笔多大的数目,却也足够一个人安稳平淡地过一生,“可以,三日后我会找人把钱拿给你,之后一切随你。”
绮年淡淡一笑,“这个不急,你只要在十五天内给我就行。”
“哦?”云觞微微好奇,“这是为何?”
“这就与你无关了。”绮年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又懒懒地开口,“对了,一会儿记得帮我包个场,这半个月小爷我不伺候男人了,还有,记得帮我赎身。”
云觞微微一笑,颔首同意。
夜色愈加深沉,极乐馆艳丽的灯火前是极繁华的一条花街,此刻正是热闹时分。隔开这条街不远处却是冷清僻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无人的拐角里。
披着黑色斗篷人坐上马车,密不透风的车厢里亮着一囊萤火,青幽幽的萤光下一个人早已安静地坐着了,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云觞除下斗篷,也在一旁坐下来,问道:“如何,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
已经将黑色劲装换下的离沐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这个三年前抱着四季不离手的暖手炉的男子在白雪红梅间,淡淡地表示愿意做他的谋臣的男人,沉声道:“关于我母亲今天跟我说的事,你知不知道?何时知道的?知道多少?”
云觞不在意地理了理手上的斗篷,平静地回答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父亲也知道,全部都知道,说出全部的事实,这是我们与‘柳妃’交易的条件之一。”
“那你们还敢这么做?!”离沐拧紧了眉毛,几乎要低吼了出来,“不怕我娘别有居心,不怕我包藏祸心,葬送你们的万里江山、锦绣山河么?!”
云觞兀自气定神闲,反问道:“怕什么?”
离沐一时哽住,他本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方才一时失态,此刻却已静了下来。
云觞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你娘就算是大胤的细作又如何?她现在有了你,你登基为王,她便是天青最有权利的女人,是皇太后,她岂会为了一个即使她陷进地狱也不会管她的国家背叛她的亲生之子?至于你,你若成为了天青之帝,这大好河山的主宰,真的会拱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