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怎么,皇后娘娘觉得小女子招待不周?”
“再多说下去我们会伤了和气,你既然喜欢藏着你的秘密,那就藏一辈子好了,别让我为你操心。”
若水回给我的是一记耳光。
我捂着脸看她。
她冷笑:“皇后娘娘,请问我何时需要您来操心过我?从以前开始——”她直视我的眼睛:“一直到如今。”
我的手比我的话更快。
这次换若水捂着脸。
“若水,欠我的我都会拿回来,那么多年前我告诉你的道理你怎么偏偏不记得呢?”
她讽笑:“你还记得当年?”
我擦着她的肩膀离开,不敢回头看一眼。
谁不记得当年?年少的我,若水,思月轩,还有平阳城里八月桂花飘香。我记得我怀念的一切,那些作为浮舟开始的人生,都是我认真活过的一次。
慢慢地行至忆仙居门口,明兰过来扶我上了马车。我忍不住抬头看,正看见若水斜靠在楼上的栏杆边,若有所思。
都说当年好,能不忆当年?
我闭上眼睛。
“回宫。”
周肃和明兰应了声,然后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我左脸颊还带着一丝灼热的痛意,若水这一巴掌可算是用尽全力,而我给她那一下也一样。
我可是一文明女人,从来不随便打人,除了我老爸老妈,谁打我都得被我打回来,浮舟小朋友深得我真传。
该死的应太迟,赶紧把这别扭女人搞定,今天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生气。
纯粹是家庭问题啊
我的人生,因为男人而混乱,从来如此。所以现在也不例外,我被一只猪嘲笑,然后被另一只猪骚扰。
“你跟若水到底搞什么把戏?”
这是应太迟同志第四十六次问我,旁边芪沁好整以暇地提醒我:“他再继续努力就会突破五十。”
我白了他一眼,他乖乖闭嘴了。
颜莛昶在旁边看芪善和芪之写字,时不时提点一两句。
这场景怪极了。
我不自在地捏了捏手:“她打了我一耳光。”
应太迟的脸上清楚的写着“绝望”二字。
然后我继续说:“不过我也打了她。”
应太迟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我,抖得跟筛糠似的:“你害我。”
颜莛昶从那边晃过来:“又怎么了?”
我善解人意地解释给他听:“你老婆打了他老婆。”
应太迟扭捏:“她不是我老婆,”忽然又醒悟过来:“根本没人在说这个,你别添乱。”
“我是添乱么?这是事实,不过就是她打了我一耳光,然后我也给了她一耳光,女人嘛,床头……”本来想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过这不太对:“女人一般都这样的,不要紧张。”
应太迟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除了你以外没别的女人是这样。”
哦,我的产地比较特别,毕竟受了二十七年党的教育,基础不一样嘛。芪沁拍着应太迟的肩膀:“小舅舅,女人都是这样的。”
应太迟恨道:“你懂什么?”
颜莛昶咳了一声,引得应太迟朝他看,他不自在地环着手:“不关我的事。”
应太迟恨得牙痒痒:“现在我一靠近忆仙居就跟落水狗一样,被人撵着走。”看来是真的把若水惹生气了。
我好心建议:“其实你可以硬冲进去,实在不行带兵去;叫皇上借你兵符,咱们把忆仙居围剿了,把若水强行带走。”
颜莛昶和应太迟面面相觑。
芪沁道:“对付强硬的女人,你就只能比她更强硬,多快好省力争上游才行。”
应太迟无奈:“皇——”
“别叫朕,朕什么都不知道。”颜莛昶沉痛地开了口。
我真是个心软的女人。
“皇上——”
“朕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嘛,若水真的是个怪人,我宁可相信她是想把所有事情都在暗地里处理好,不过做人总得要依靠别人的,哪怕你再坚强。芪沁小声道:“你一向暴力,这次连女人也不放过了?”
“她先动手的。”我也小声回答。
“那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嗯,脾气不好的女人我坚决不要。”
“那你要什么样的?”我看了一眼芪之:“小猪那样的你要不要?”
芪沁黑线:“他是男的。”
“我知道啊,开玩笑而已。”
芪沁的眼神把我千刀万剐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我扭过头看小猪,这毛孩子基因不差,儿子长得像娘果然是对的,看那眉毛眼睛生得活脱脱就是叶萧颖的样,美是很美,不过太阴柔了些;而芪沁跟颜莛昶长得挺像,说明这个家里人口素质,至少在长相这一方面水准还是基本持平的。
再看看旁边的芪善,怎么说呢?阶级立场问题,他为了他娘不太待见我。
我对小毛孩子没什么敌视心理,得过且过吧。我记得我们家从小就奉行自由主义,我老爸老妈都说人生是自己的,要活成个什么样子都行,违法犯罪了别让人知道落得坐牢就好。
长大了以后才发现我爸妈简直是祸害小朋友,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也没这么堕落吧?不过我长那么大居然还能奉公守法洁身自好到现在真不容易。
我抬起头正好和颜莛昶对视,大约两秒后我们同时出口:“真不容易啊。”我说。
“不关朕的事。”他说。
应太迟揪着衣袖伤心:“没良心。”
我道:“良心三钱银子一斤,我倒贴一两卖给你。”这年头啥都金贵,就是良心不值钱。
应太迟盯着他表哥。
颜莛昶眼睛都不眨一下:“朕说了不关朕的事,阿迟你再看——”
芪沁和我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再看就把你喝掉。”
“再看朕扣你年俸。”
我愣了一下,颜莛昶,你堕落了,居然落到跟我一样要拿工资去威胁朝廷栋梁,大皓国运堪忧啊,罪过罪过。
事实证明谈钱果然伤感情,应太迟拂袖而去,一路怨气深重。
我道:“皇上,若水那头跟刘正关系大不大?”
颜莛昶端着茶盏,吹了一口气,慢慢喝下;方笑道:“这事不急,对你来说,若水跟当年思月轩是一样的吧?”
我点点头。
对,固然做大事不拘小节,但有的人,真的不想失去。
颜莛昶盯着我,突然一笑:“你不信我。”
我摇头:“我真的信你。”
逼良为娼的道理
我其实挺喜欢站在宫墙上俯视整个临辉的。记得当年我初到临辉的时候阿迟对我说,临晖城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都城九里见方,每边辟三门,纵横各九条道路,南北道路宽九条车轨,东面为祖庙,西面为社稷坛。
别人说的事情,有些很琐碎,可是我却总记得。
比如后来我总算知道栖风楼,栖风殿的由来。
南绫,太祖的红颜知己,我是不知道他们如何相爱,爱得有多深,不过他还是娶了另一个女子做正妻。
女人之间和平相处大抵男人都很爱看到。栖风和栖凤,风、凤两个字差得不多,不知道太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否曾为此会心一笑,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早就该知道了。
此时殷含殊静静地站在我身后。欣赏够了临辉的建筑,我转过身:“殷大人,别来无恙。”
他行礼道:“多谢娘娘记挂。”
我摆摆手:“其实本宫倒不记挂你,我怕刘正记挂你得紧。”
殷含殊叹气道:“娘娘真爱说笑。”
我笑。
“夏家还好吧?”
殷含殊微微动容:“还好。”
“我想要一个人。”我很委婉地说。
“奉绍?”
我点头。
殷含殊皱眉苦笑:“娘娘,臣和奉绍只是朋友,替朋友做决定我不擅长。”
得了,还跟我打太极?
“是嘛,听说今年的武举的题目还挺难的,你说会不会有人泄露了试题,”我留神观察他的表情:“武功好不过兵法什么的也还是该学好,不然——”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欠身,有礼有节:“娘娘所言甚是,娘娘提及之事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其实跟我混又没什么不好,最划算的一点是我上头就是最高国家领导人,大政方针不会出错,说穿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也是一个道理,务必跟着党走;颜莛昶已经除了一个叶家,刘家迟早也要步后尘;要是老早以前,依我的性子早就扑上去拍人家肩膀龇牙咧嘴:兄弟跟我混有肉吃。
不过颜莛昶干不干卸磨杀驴这档子事情我就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殷含殊如果了解我的内心活动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