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团,皮肤跟嫩豆腐似的,一笑起来下巴上的嫩肉就堆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眉毛眼睛鼻子都像颖贵妃,不知道将来长成个什么标致的模样,现在看着就想在他的粉颊上掐一把。
当然,也就只是想想,不敢真的下手。
大家都前去祝贺,芪沁这丫头看着她的小弟弟在摇篮里笑得正甜,跟她弟弟和妹妹一样伸出手去逗他,芪之笑着挥着手,最后抓住她的手指不放,芪沁看了半天突然道:“看起来好好吃。”
所有人,太后和皇帝颜莛昶还有僖嫔,安才人,大皇子芪善,二公主芪静,还有一大帮宫监宫女奶娘什么的,当然,除了我这个见怪不怪的人以外,全都傻了眼,半晌颜莛昶才道:“芪沁,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芪沁很高兴。三个小毛孩子都伸手去逗芪之,但芪之独独抓了她的手好像让她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管芪善和芪静有些不乐地看着她。
颖贵妃端庄地坐在皇帝身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道:“芪之好像很喜欢芪沁。”
芪沁脸色黯了一下,想要抽回手,但似乎芪之抓得很紧,芪沁一动,他就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我站在她身边,道:“你把他惹哭了谁哄?”
哪知道芪沁一下加大了力气,把手指给抽了出来,芪沁嘴皮动了动,开始大哭起来。
芪善立刻告状:“父皇,芪沁把弟弟惹哭了。”芪静的眼神也是幸灾乐祸的。
僖嫔看了一眼颜莛昶的脸色,赶紧斥道:“小善,要叫姐姐。”
芪善斜着眼看了一眼芪沁,不说话,嘴嘟得跟挂了油瓶一样。
颖贵妃道:“时辰是不是到了?备来给小之抓周用的东西呢?”
“在内堂,已经备好了。”
颜莛昶笑了笑:“是了。”起身陪着太后进了内堂。
于是我们一大帮人,全都很配合地笑着跟进去,只有僖嫔和安才人,前面三个眉开眼笑地进去了,她们俩的脸立刻垮下来。
我叹气,难怪别人说,只望生生世世,不入帝王家。
进了内堂,一张大桌,上面摆满了许多东西,尽是些稀世奇珍,我看了下,就连一只毛笔,那笔杆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
说起羊脂白玉,我就想起文珂,他有支白玉笛,名曰尺八。
两个月前,他临走之时入了一趟宫,竟然还来找了我,他跟我说了告别的话,问他和谈如何,他说谈不拢,颜莛昶要的,和他们扶姜能给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而这皇宫内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阴谋权术一样不少,大家机关算尽,就是为了一件事。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为了皇帝青眼相加么?我又不同,我有思月轩,若不是为了他,我何苦进宫来着?
他笑着道,原来我错了,你始终不是她。
我也笑着道,原来你们都喜欢把我错认成其他人,可是全天底下,就我一个浮舟。
他叹气,并不是把你错认,只是看到了你们选了一样的路,就怕你们有同样的下场,所以想要提醒你,浮舟,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问他,你是喜欢我让你想起从前吧?
他定定地看着我,最后道,其实你不傻,你比我想的,聪明多了。
我失笑。
我原本就不是聪明人,何苦你们人人都要这么来提醒我?
回忆结束。
因为芪沁抓了我的袖子往下一扯,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芪之手上已经抓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支白玉杆的笔,另一只手抓的是金锭。
这孩子还挺贪心的,但手上的力气也不大,抓着摇晃了两下,又都掉下去了。
太后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但颖贵妃却像是不在意。僖嫔这回笑得开心了,紧紧抓着他儿子的手。
颜莛昶顿了一会道:“好了,既然抓周也完了,大家各自回去吧,也别闹着颖儿她们母子休息;”又转向太后:“母后,我送您回蘅芷宫。”
太后含笑道:“也对。”
我们在关雎宫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轿,然后才各自走了。
芪沁拉着我的手道:“咱们走回去吧?我认识一条近路,没那么远。”
小祖宗,这天气,阴风阵阵的,你可真能折腾人:“随便你。”
走到半路上,她突然道:“我喜欢芪之。”
“为什么?”
“我一看见他我就想起我老婆。”她无限惆怅地道。
我已经习惯了,她所谓的“老婆”就是那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宠物猪,小芪沁啊,你把自己的亲弟弟说成只猪,你也忍心。
“但是他以后肯定跟颜芪善和颜芪静那两个白痴一样看我不顺眼。”
我一把捂了她的嘴:“要说回去关着门说,别在这说。”
她把我的手扒下来:“你说你这人,连这都不懂?你关着房门窗子,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在里头捣鬼;说别人闲话就要先看看周围有没人,没有的话就把窗子大门全打开,让别人远远看着就觉得你心里没鬼才成。”
她越说越开心,手舞足蹈地也不看路,我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呢,她就被路上的石头给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她疼得龇牙咧嘴地,我蹲下身挽起她的裤脚看,膝盖上摔破了,衣服上全是灰。
这就是所谓走近路的坏处,路上的石头也没人清理。
我看了看周围,很是寂静,除了我们两人,就没有别的人影,前方隐隐有座殿阁,我问:“现在离衍庆宫还有多远?”
她边抽气边道:“过了前面的昭阳苑,再过一个回廊就到了,不远。”
我只好拍拍她的肩:“我抱你走吧。”
她很别扭地道:“你是女的。”
“你难道不是?”这丫头真是,我把她抱起来,还真沉的,好在也没多远了。
走了几步,她把脸埋在我颈窝里道:“谢谢。”
我要是腾得出手来,一定要摸摸她的头,这么几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她对别人说这话。
经过昭阳苑的时候我留心看了下,这里跟别处都不一样,破败得很,连匾额都掉在地上,上面的字都快认不清楚了,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认出来是“惊鸿照影”四字,我边喘气边问:“这里怎么破成这样?”
“冷宫嘛,这宫里随便哪个地方都死几个人,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冷宫了。”她来了劲:“你想不想知道?”
“知道什么?”
“我记得我以前听那些老宫女说的,这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是自从先帝的某个妃子被害死了以后,大家说这里闹鬼,才荒废成这样的。”芪沁的手环着我的脖子:“如果是宠妃也就算了,怪的是那个妃子根本不得宠?”
“为什么不得宠?”她长得很丑?脾气很差?
“听说她长得很美,”芪沁道:“可可惜进宫之前就心有所属,所以无论先帝怎么对她好,她都不正眼看先帝一眼,结果惹怒了先帝,再也不去找她;但是后来她竟然怀孕了,还生了一个孩子。”
这绝对是皇宫里惊天动地的大丑闻,她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给说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被赐死了呗,听说就是死在那里面。”她伸手指了指昭阳苑。
“那个孩子呢?”
“肯定也死了呗,据说刚出世就被人掐死了,跟那女人一起埋在宫外不知道什么地方。”
一阵风扫过来,吹得地上的枯枝败叶在地上打转。
虽然手酸脚也酸,我还是加快了脚步。这地方,实在是叫人心寒。
好不容易到了衍庆宫,我叫那些宫女们打了热水进来,因为伤也不重,她坚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所以又令人找了药,我亲自给她膝盖上的伤口换药,看她咬着唇的样子,我问:“很疼?”
她皱着眉头:“不疼。”
我一下又想起思月轩,他那个是也是这副样子,跟我说不疼。
真真两个活宝。
给她包好伤口,她让我出去:“我要更衣了,你先出去等我吧。”
我想也是,就问:“要不要我让人进来伺候你更衣?”
“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
我走了出去,在外间等她出来。
我刚一往凳子上坐下,就听里面传来铜盆被踢翻的声音,还有她一声“哎哟——”
心想这丫头该不会又给摔了吧?我赶紧推开门进去。
芪沁脱了个精光,手忙脚乱地用一件外衫遮住自己,面红耳赤地道:“出去——”
我呆了。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确定我没看错。
我尖叫。
芪沁扑上来拼命拉着我的衣襟,火冒三丈道:“别叫了别叫了,操,老子都叫你别叫了——”
我推开芪沁的手转过身,大口喘气。
外面有刚才端水的宫女问:“公主,出什么事了?”芪沁在我背后一边赶紧把该穿的穿好,一边道:“没事,你们都下去。”
估计已经收拾停当了,我才慢慢转过身去。
芪沁皱着眉头看我:“你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