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凯齐的身型和魏光澈是有几分相像的,两人均是高大偏瘦的体形,只是方凯齐的周身气派相比较之下只能用“谦谦公子”四个字形容了。不过若在光线不明的夜晚,陌生人怕一时之间也会错认背影。
酒过三旬,有收拾了空酒壶出来的小厮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默不做声的一晃身进了屏风里面。
此时正好看见魏光澈笑着对方凯齐说:
“方大人的草书,佼佼游龙,即便不论政事,在下也是很希望能与大人一见的。”
他似乎已经喝醉了,眼角都带着桃红,灯火之下似乎有着珠玉般朦胧的美妙泽光。
方凯齐也显然有点不胜酒力,一手支着脑袋,勉力道:
“素问贵国的霍南山才是真正的第一圣手,实不相瞒,在下来此原还抱着与他一见的期望。”
“若两国能和睦久往,这愿望想必不久即可实现,”魏光澈似有感慨,“我等虽不能当卧龙青凤去预测未来之事,但此番与大人的交谈却还是令王某受教了。”他有些不稳的站起来,脱下自己穿的浅黛色外衫硬披到方凯齐的身上。
“羌无人古时游牧四方,民风朴实,若来了客总要将自己身上最好的赠与客人。这件外衣是皇上不久前亲赐的,用的是千金难换的西域墨厢纱,月色下纱上图案会有如浮光般显现,倒不失风雅,还望大人收下,莫拂了在下的心意。”
方凯齐想要推辞,奈何魏光澈酒劲上来了甚是固执,不得以也就顺势穿在身上。谁知魏光澈刚重新做好,方凯齐却眉头一皱似有不适。
“方大人这是怎么了?”
“失仪了,胸口有些堵得难受。”
“方大人喝的太快了,其实方大人还要在此逗留三日,何必一见之初就如此性急。”魏光澈大笑道,“冯宁,带方大人到后院透透气。我羌无的酒,后劲足,也难怪方大人喝不惯。”
我应声上前,和另一个中原的侍卫扶着方凯齐到后院去休息。方凯齐一直用手撑着额头掩饰不适神色,全身重量几乎都靠在了我的身上。路过天井台边的时候,他似乎越发严重,不由自己停下了脚步。
“大人!”那个侍卫急了。
“还不快去叫御医!”我冲他说道,声音不大,语句却是清楚明白。
“是,是。”他被情况所震,一时也没能反应出我话里的毛病,转身跑了回去。
方凯齐捂住腹部,脸色苍白,“啊”的一声半跪了下来,近乎昏厥。
“陛下!”我脱口而出,忙矮身去扶住他,故意一手揽过他的肩,侧过身挡住他的脸,同时将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随即一只手看似抚在他背后心,实则暗自运内力助他化解。
方凯齐含住药之后神志明显开始清楚起来,他看着我,正准备发话,一根箭忽然“嗖”的朝他飞来。
“大人小心!”我反应极快,一伸手握住了那根箭,虎口却迸裂出血来。随即我一跃而起纵身飞至后院的墙上挥掌向那个刚刚射箭的人打去。
那人虚招一晃想走,我故意不去拦那一招,仍是伸腿挡住他的去路不让他从墙下跳下,任他那一拳重重击在我的胸口。
哇的一声,我吐出一口鲜血,同时我的那只手也成功扯下了这刺客脸上的面纱。月色虽然不然不若十五那般明亮,但站在墙头还是可以清楚的让人看见他的脸。
“赫连肆星!”方凯齐脱口而出,听到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脸上泛起了微笑——赫连肆星,你的机灵生变这一回可是害了你。
于此同时之前那个侍卫已经带着不少人提着灯笼赶来后院。听到方凯齐的话无不目瞪口呆的看着在墙头上打斗的我们。
“保护方大人!”我假意对下面喊道,同时一掌直击赫连肆星的门面不让他发声,赫连肆星一低头到底跳下到粉墙外围。
我跟着下了去。一着地,赫连肆星不由冷笑。
“好你个卫凌风。”
我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心下却是爽快至极。
“中你那么多次招,怎么也要礼尚往来一次。”
“你倒能猜中我会出手。”
“不敢,但凭你爱出其不意的性格,一旦得到探子密报说羌无皇帝可能会私服来此,怎么也要来亲自一探虚实,毕竟你是最怕中原和羌无结盟的人。”
“我原并不相信魏光澈会御驾亲临,只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中原那头老狐狸两边倒也是寻常事。”
“可惜,这酒肆戒备太严你靠近不得,只能在外沿一带寻找机会,以你的细心,必然只需遥遥一眼就能记住方凯齐和我国陛下的衣着打扮,幸好你只能远远打量,否则我还真怕瞒你不住。”
“你算准时机带着方凯齐来到这里,又乘月色不明故意做出假象,让我认错人,你知道我曾随祖父造访中原,方凯齐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我的样子。”
“方凯齐在百官之中你未必能留意到他,他却定是对你印象深刻,谁让你与众不同呢,这也算是为名声所累。”我毫不留情,“若是别人,怕还不能这么当断则断的出手,可你毕竟与众不同,只要给你留一丝空隙,你必然会做出那一秒最有利的决定,即使发现不了什么蛛丝马迹,若能一箭伤到魏光澈,不仅可令羌无京中大乱,只怕连燮城也要失了军心唾手可得。到时候你一路挥毫南下,定是势如破竹。”
我冷冷的看着他。
“你怕是在见我扶住他的那一瞬间,才敢肯定对方是魏光澈吧。可惜了,现下方凯齐和他手下的侍从既然认出了你,中原也会认准你的狼子野心。”
赫连肆星只看着我,头颅依旧高昂,并未有半分急躁气恼,反倒是沉下心来,眼中杀机毕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超级困……但还是谢谢大家这么有耐心的等着我写啊写……那些大神是怎么做到在没有存稿的情况下一日三更的呢……真是个迷……说不定哪天肾上腺素分泌旺盛的时候我也能做到呢~一日几更什么的~(大过年的在做什么白日梦……)
☆、弦起韶华
我中了赫连肆星那一掌后,只觉得血气翻涌,虽吐出了淤血可丹田却阵冷阵热,皮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虫豸爬过血管,我知全身真气已经开始乱走,更是激发了三时虫。但眼下顾不得了,赫连肆星察觉出我的不妥,不再避让求退,反而招招狠辣。
既然事态已经到了这等地步,那么至少要速战速决的杀了我,更何况我受伤后脸色不佳一望即知,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若换成我是他,一定也会这么做。
我勉强抵挡着他的进攻,想撑到救兵来此,可赫连肆星不给任何间隙,掌风直逼得我节节后退,他武功本就只略逊一筹,眼下我重伤在身他自是占尽上风。没几下又是一拳叠出,力气之大令我被撞将开去,砰的一声击在巷口墙上。
我连连咳嗽不已,摇摇晃晃站起来,被击中的肩骨似乎裂开了。大颗的冷汗砸落在石板面上,形成奇异的符号。
“怎么停下来了。”我问赫连肆星。
“晚一刻早一刻都无甚区别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到救兵的。”
“我知你不会。”话语未落,我又是一阵抖心抖肺的咳嗽,差一点要顺着墙坐下去。”
“站着死和坐着死本就无甚区别,你又何必在意古人的迂腐之言。”
我不仅没坐下,听了这话反而强撑着上前一步。
“自然了,待你杀了我,我只会是躺着的。”
“想不到魏光澈真的没在你身边安插高手,眼下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待他看到你冰凉的尸体,会作何反应呢?”他神情复杂,“可惜我不能在此久留,否则还真想一看。”
“士为知己者死,正是因为皇上信任于我,因此我的身后才没有别人。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杀了我,你这一次输的也不算太惨。”
“输就是输了,赫连肆星并非输不起之人,只是我输不要紧,可怜带累西凉千万百姓。你知道身为一个好统帅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并非算策无遗,而是永远着眼下一刻最有利的方向,非但不能后悔,也不能有任何彷徨。”
“就这一点来说,你已经是一名好的统帅了。”我身后的衣服被汗水层层浸湿,吸附在脊梁上。“死在你的手上,说出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