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抓抓脑袋想了想,更是不解:“秋兰大胆,还请娘娘指点。”
陈阿娇顺手折下头顶半开的海棠,这困几月,她潜心静想。从前她动得太粗辱,不懂得化敌为“友”,更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讨刘彻欢心。她虽不知卫子夫与刘彻是因何事决裂,但也明白了从前的卫子夫为何深受刘彻的宠爱,无非是当刘彻的一只手,而她也可以。她还可以让别人当她的手,只要刘彻看到她的用处,就可以保住自己和陈家的地位,再不受动摇!至于那窦家,现在全然是太皇太后在撑腰,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指不定几年之后便西去,只要她陈家不灭,窦家仍可以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父母两系家族均可享尽荣华富贵。再到时,陈窦两家全部归心于刘彻,自己又仍然母仪天下,岂不极好?!但在此之前,毕竟除尽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每一个人!
她冷呵,高高扬眉,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如今披香殿那主,尽受皇上冷落,做不得什么大动静。本宫要除她不在一时,领教了她那么几年,本宫自知计谋战略都不如她,现在正好要她做做本宫的军师,将那欲攀富贵的贱。人给除了。皇上现在是进退两难,倘若本宫能为皇上分忧便是我大功,倘若不能,便是她大错。不论是哪种结果,本宫都不会伤到一分一毫。”
秋兰闻此,大指赞扬,又忧道:“可是卫夫人真的会坦诚献出计策吗?”
她摘下断枝上的海棠,揉成一团,在掌中像一滩捏碎的血肉:“她想也好,不想也罢,现在都要听本宫的。小小蝼蚁,一捏既死!”
送走了陈阿娇,王初颜碰上一个宫女。两人磨耳后,宫女原路返回,王初颜则快入殿中,伏在卫子夫榻旁,低声说:“卫夫人,在长乐宫的人来报,太皇太后召见皇上,逼他给夏漪云封位。”
果然如此,陈阿娇所言并不虚假。
“那他封了吗?”问这话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紧张。
王初颜摇摇头,忍着笑:“没有,反而顶得太皇太后哑口无言,夏漪云脸色当场就黑了。”
她猜也是,于是会心说:“他刚放了皇后出来,太皇太后断是不能再让刘彻轻易生气,免得像上回一般。”
可是说到这,王初颜不太明白,问:“陈窦势力,才被削弱,皇上怎么会答应放皇后出来,这不是自己踩自己脚吗?”
卫子夫说:“皇上这是欲擒故纵。陈阿娇的身份毕竟是皇后,软禁久了,陈家会沉不住气。太皇太后帮着自己的孙女,让陈家窦家的势力更为稳固,所以这次也不敢为了一个夏漪云轻举妄动。”
王初颜恍然大悟,又担心问:“那么……你是真的要帮皇后吗?”
微一沉吟,卫子夫说:“去帮我把皇上请来,无论如何都请他来我这走上一遭。”
第091章以和集气
王初颜找到刘彻的时候,他刚回宣室殿。认出殿外站着的人,他心下犹豫,还是让杨公公上去问问。
杨公公估计着是刘彻太多时日没有披香殿,所以卫子夫派人来请了。听王初颜一番话后,他心中更为鄙夷,脸上依旧和颜谄笑。这个宫里,有哪个女人真的沉得住气,就算是当今皇后,也曾千方百计买通他在刘彻面前提上一提呢,更何况是这个卫夫人。卫子夫流产又失宠,近日都没了大戏,他可是吃香不吃馊,在他眼里,女人都一个样!
他将话带给刘彻,本以为刘彻连卫子夫流产都不去看望,这次也该是拒绝,不想却是转路往北宫去了。
刘彻并非无意不去探望,而是陆御医的话确定了心中的疑忌,他又深深记得卫子夫在他怀里时说的那句话,这件事他信,却又不想信,难以抉择又不想面对。可他内心还想听卫子夫的解释,所以她来请,便顺着台阶下,去听听也罢。
他进了殿子,摆手将杨公公留在的外面。卫子夫已从榻上起来,身上披着御寒的风衣,俨然和他一身轻装冬夏之别。脑海中闪过在刺史府见到他的场景,两人之间总是会产生过多过少的差别。
刘彻不温不火,不冷不淡,举步坐下,看着宫女来来回回端茶送水。这般安静的气氛,觉得很是尴尬,在腹中料想了一系列的话,却不知用哪句先开头,卫子夫想了想,先是问:“为了封位的事在烦心?”
本是来听她的解释,等的却是这句。刘彻没好气地着她一眼,说话道:“以前张夫人怀孕的时候,她说《彤史》上没有记载,狠心不要了孩子。现在我不给夏漪云封位,她又偏偏要我负责!真不知道皇祖母在想什么,估计是犯老糊涂!”
说话间,卫子夫已坐到他身边,最后那句“老糊涂”顿时觉得气氛轻松了些,她掩去嘴角的笑意,缓缓说:“太皇太后可不糊涂。张夫人的事只有你和她知道,太皇太后自然顾不得。夏漪云的事,宣室殿的全宫人都看见了,而你又迟迟不做动静,太皇太后难免会担心皇上的威信失了众人之心。大事是一事,小事也是一事,守护天下是大责任,不丢不弃是小责任,既然都是责任,皇上又何需吝啬。”
刘彻冷笑问她:“你的意思,也是要我给夏漪云一个名分?”
他话外之意,卫子夫了然于心。她还是点点头,自顾耐心道:“名分,可堵住悠悠之口,亦能化解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的矛盾,至于后面要不要继续宠爱,这种事全由皇上说了算。这几天,陈窦两家的势力有所上升,想要一举溃败,还是要以和集气,培养能士,等待时机。”
的确,自陈阿娇重归正宫后,陈窦两家的势力在朝上极其凌人,眼前的局势和当初的并无差异。所说的时机是陈窦有可能犯的大错,但这个可能极小。陈窦两家人言行举止甚为谨慎,更别说粗心大意要犯的大错了!还有一个时机,便是等待太皇太后西去!
这已然是两个大麻烦了,现在又起来一个夏漪云,时隔多年她又突然回来,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既然她当初要走,那便走得远远的,可以当她真的死的,怎么现在又要回到他的身边?他喃喃:“张夫人……夏漪云,她忽然回宫,而且非要得到封位,不知有何阴谋。”
“自然是留恋皇上了。”卫子夫接过话茬,嘴角有些讽笑,“只要你舍得,我可以帮你。”
刘彻撇下眼不看她,她这个样子只会令人徒增愤怒。“我不希望她真的死了。只要她安安分分,不惹是非便好。”他说。
脸上的讽笑更大,卫子夫轻轻摇头:“是非可以不惹,不过……她现在倒是像起是非的。”
不自觉排斥着她说的话,皱了皱眉,刘彻转言问:“你可真是尽责。这两日,你也在为此事烦忧?身体如何了?”
心间一沉,她轻松道:“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不想去听也便都听了。身子还不如从前,脑子倒是没旧。”
一双眼从她憔悴的脸上落下,她的手随意搭在腹前。“还疼吗?”他问。
卫子夫淡笑,摇首:“不疼!”
他将她身上的毛毯拉好:“我先按你说的去办。”
刘彻这一动作让她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心里堵得慌,待他走后就来了药汤,她端碗一口气灌下,喉中的苦味瞬时散开,仍抵不到心里的闷。
次日,凭儿从殿外慌慌张张跑进来,看见陈阿娇正往披香殿走,脸色十分不好,恐怕是来挑事。
“昨天皇上来你这儿后,今早就封了夏漪云为美人!你竟然出尔反尔,枉我如此信任于你!”凭儿才刚完话,金边红衣的人儿便张口迈进殿来,满面愤怒,“卫夫人言而无信!”
信任?呵!她陈阿娇根本就没有信过她一句话,她也没有把陈阿娇说的齐心协力当真,二人之间的较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