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玫瑰露端到皇帝面前:“瞧馨儿的样子,只怕是多尔济还不赖。”
“多尔济顺着她的地方多的是,若不是多尔济看着。只怕在蒙古王府的时候,和馨这个丫头就要惹得那些蒙古王爷进京告御状了。”弘历端起茶抿了一口:“在朕跟前多尔济倒是没说什么瞎话,也不是护着和馨。不过小两口倒是和睦得紧,多尔济跟朕说,若是朕不答应两人在一处的话,宁可不要这个蒙古亲王的世袭爵位。跟和馨说的话如出一辙。”
娴雅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想想女儿的情形还是觉得到底是长大了。要是从前似乎这丫头还真是没人可以辖制得住,不过女儿这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到底是长大了。是到了应该要成亲的时候,不能因为女儿做了什么就永远留在身边。
“奴才请旨,万岁爷今儿晚膳摆在哪里?”大宫女如意进来福了一福。
“就在这儿。”皇帝看了眼娴雅,似乎这件事不是让她很热衷。两人有些日子没在一处用过膳了,甚至可以说是自从两人传唤西洋画师绘制西洋装扮的御制图以后,就没有在一处。缘由也只有两个人才知道,这件事娴雅都不想提起自己就越发是不想再提。
娴雅看了皇帝一眼,飞快地扭过头起身到了圆桌前坐下。桌上的绣箩里放着那天和婉送来的几样精致绣品,话没说完。看样子是为了给和馨添妆,不过是和婉不说出来是为了不给自己心里添堵,哪知道谁会想到自己究竟是答应还不答应。
“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朕听说你很少出去?”皇帝一面批折头也不抬,余光却始终停留在娴雅这边。
“婉儿送了不少东西来,看看能给馨儿做些什么。虽说织造府和内务府必然会预备这些东西,有的东西还是自己做的贴心。”娴雅正好拿起一块贡缎织就的锦袱,上面秀的是一朵极漂亮的缠枝莲。连绵不绝的莲纹就像是不到头的平安如意:“这两天有些咳嗽,就没敢去给万岁爷请安。”
“怎么不见太医局的脉案,身子不舒服怎么不传太医请脉?”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本。还真是清瘦了不少,平素脸颊上的红晕都有些看不到了。
“只是咳嗽而已,早点歇着就好些。”用最精致的纹饰来给女儿绣制用物,哪怕这丫头一直认为额娘疼爱姐姐比疼爱她要多得多。
“顺妃的事儿,你就预备一直这样子下去?”皇帝合上一本折子,端起香浓的玫瑰露喝了一口。
“顺妃的事情臣妾不想再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皇上回奏。毕竟是万岁爷宠爱的妃子,哪怕是做错了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万岁爷觉着宫规可以如此,臣妾绝无二话。”平时很顺溜的针脚变得干涩起来,哪怕是在发鬓间磨蹭了几下还是不行。只好换了一口针,重新捻线,才能做手里的事情。
“她是错了,朕已经把她从妃将为了嫔,这还不足?”似乎两个人不是在讨论妃子升降的事情,不论是妃还是嫔都是一宫主位:“以后你多教导她,不许她再恃宠生娇就是了。大可不必跟朕这样子别扭下去。和馨好容易回来,你预备叫她看出朕和你别扭甚至是互不说话?”
“臣妾不敢,皇上这么说简直是让臣妾无地自容。”娴雅一针一线极其仔细,担心一时眼错就将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毁于一旦。皇帝明明是向着那个顺妃,还要跟自己说要自己不要别扭下去。如果顺妃这次的事情不加以警示,下次还会做什么。或者是前后进宫的秀女看到这幅情形,又会怎么做?真以为宫里就是可以倚仗君恩肆意妄为的地方,那要这个皇后做什么使唤?
“不是朕护着她,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也知道,这几年宫里都没有皇嗣出生。永玧是朕最小的阿哥。后面只有两个公主,朕还是想再有小儿子。”一面说皇帝已经到了娴雅身边:“要不是太医说你的身子不好,只怕这个小阿哥应该是你的。”
“臣妾可是没有这段大福。”皇帝这话意有所指,娴雅心里清楚得很。在永玧之后,娴雅也有过一次身孕。因为月份不足就生了下来,还是个阿哥。谁知道刚生下还没满月就夭折了,从那以后太医哪怕是用了再好的药,身子虽然是恢复了,却不能再有梦熊之兆。不过看看前面三儿两女,娴雅并不奢求再有什么。
只是皇帝一旦提起最小的阿哥,还是会想到没足月就生下的小儿子,瘦弱的像只小猫。以为凭借精心照料就能让孩子平安长大,哪怕是身子弱些也没什么。不是每一个阿哥公主都能跟永瑜永珑他们一样的。再说自己生下小儿子的时候也不像当年那样能吃能睡,当时已经是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听到皇帝如是说,娴雅叹了口气:“两个多月的身孕?那倒是臣妾疏忽了,可曾传过太医请脉?想来是顺妃有孕在身,所以性子就改了。早知道是这样,臣妾也不该多多怪罪她的无礼。有身子的人,性子不好也是常情。“
“你这话朕不想听,她怀孕不怀孕不关你的事儿。就是朕明知道她是有喜了,也不过是让太医按时诊脉,到了遇喜的时候也有人去看着。朕不打算叫你去看着,她做的事儿说的话朕心里有数。这时候她有了身孕,凡是你多担待她一些也就是了。”皇帝抬手止住了娴雅:“有些事儿你心里清楚就行,就算是生了阿哥朕也只是多个儿子。难道别的事儿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总不能说朕预备着把永瑜的东西给他,或者是朕再给她晋封什么份位?嘉妃纯妃一前一后,从在潜邸就跟着朕了。不晋封贵妃说不过去,余下的你看朕金凤了贵妃的?”
娴雅不语,拿着绣绷继续坐着针线。皇帝从来没说过这些话,顺妃跟诚嫔一样都是钮钴禄家的女孩子,不过顺妃比诚嫔好看得多,这也就是皇帝一直对诚嫔不甚了了,却对顺妃另眼相待的缘由之一。
“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心里想什么朕清楚得很。”皇帝拿下她手里的绣绷,坐到身边的锦墩上:“难道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些事儿你还不明白?朕要什么的女人,朕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别人说的那些闲话,什么色艺双绝什么宠冠六宫,就那些不知道宫中规矩的升斗小民也是知道大清祖制的?别人不清楚还罢了,你跟朕是多少年夫妻了?难道朕真的是那些人传的那样?”
听到这话,娴雅忍不住笑起来。前次和婉回来的时候,无意间说起一件事。说是皇后因为跟皇帝闹别扭,已经被废黜冷宫。最要紧的原因就是皇后色衰爱弛,加上忤逆了皇上自然而然就被皇帝排斥在外。
“这又好了,看来还真是朕的不是,要不你也不会变得这样。”弘历忍不住笑道:“很多时候,朕都拿你没法子。方才多尔济到你跟前请安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他其实拘谨得很。甚至比在朕跟前回话都要小心翼翼得多?兴许是和馨这丫头说额娘其实比皇父要难说话得多,所以让这个未过门的额驸也心生惧意?”
“看出来了,说话的时候就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娴雅也跟着笑起来:“兴许真是皇上说的,馨儿这丫头说了什么也未可知。还是早些给馨儿跟多尔济办理大婚的好,看馨儿那样子只怕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再这么下去,到时候朝服只怕都遮掩不住了。岂不是会被人笑话,馨儿虽说从来胆大,但是这件事还是没有遇到过。不想馨儿受这个委屈。”
“朕已经让永珑跟永璧去做这件事了,一个是她亲哥哥一个是堂兄,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永璧这些日子也是出息了,打从上次云南回来就要好得多。老五也没有再抱怨这个儿子,看来都是要经历一些东西才行。”皇帝有些感慨:“弘昼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