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说你心思细腻,这么多年还真是只有你瞧出这里头的门道来。先帝当年就说过,雍和宫潜邸的三座牌坊都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所以才会想着在泰陵隆恩殿前面也是比照着这样子修建。朕那时候瞧着还没瞧出来,后来看了先帝朝实录。皇考面嘱十三叔的话,就是这样子说的。朕才算是知道这里面的前前后后,哪里像是你一瞧就瞧出来了。”外面的太监已经打起车帷,帝后两人下了马车。
“皇上不是没瞧出来,是因为先帝驾崩以后万岁爷五内俱焚,仰体亲心自然是没有多的心思来想这些。不像是我这样子没心没肺的,才能算是看了出来。”娴雅跟在皇帝身边,走在中间的甬路上。周遭的太监宫女还有闻讯而来的喇嘛们都在两旁匍匐行礼。
“你不是没心没肺,实在是心里装着太多事又不跟人说。只是在朕面前偶尔说上一两句对别人有好处的话来,朕就在想你怎么从来都不说别人一句不是。难道你就没有怨没有恨?”皇帝扭头看着娴雅:“这儿才算是你的婆家,有什么到了这儿皇考皇妣面前,你的面子可是比朕大得多。”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怎么敢说是我的面子比万岁爷大得多。那时候在额娘面前,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呢。”娴雅实在是拿不出闲下来的心思跟皇帝说这些平时在家常不过的话,只能是顺着皇帝的话一句句往下说。
“你却是皇考和皇妣最看重的小丫头。”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如果当初一开始选中的嫡福晋就是她的话会不会就不会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这会儿先到皇妣早年住的寝殿去,那儿供奉着皇妣的灵位。朕知道你非到这儿来不可的缘由,不去皇妣面前磕上几个头多上几柱香的话,你是说什么都不能安心的。”
“我自己个儿去,万岁爷先到寝宫去歇着,在车上颠簸了一天,也是累坏了。倘或再是把万岁爷累着了岂不是我的罪过。”娴雅扶掖着皇帝也不着急往供奉着孝敬皇后的寝殿去,反倒是跟着皇帝一起到了寝宫里。从宫女手里接过一盏新沏的碧螺春到了皇帝手里:“万岁爷先润润嗓子,我叫王福寿去张罗两样新鲜的菜式过来。只怕这些时候不在京里,倒是有些想念着当季的香椿鸡蛋,只怕是还有刚做好的酱肘子。”
“得了,你别总是张罗朕的事儿了。这儿有这么多人,还怕没人伺候。”皇帝摒却所有的宫女太监,把娴雅拉到怀里坐下:“看着你这么心神不定的样儿,你就别管了。先到后面去,不管是念经也好打醮也好都是由着你的性儿。只怕是在皇妣面前跪上一跪,说上两句不叫人听见的体己话。心里就舒坦了。”
娴雅眼睛隐隐发潮:“万岁爷别管我了,都是我一路使性子给万岁爷增添无数烦恼。这会儿要是再不在皇上面前伺候着,只怕就真是我的不是了。”
“你要是再不去的话,朕可就恼了。”皇帝携着娴雅的手出了暖阁,陪着她一路走走停停:“你这样子只会叫朕心下不安,这么多年夫妻朕还是能看出你的心事。”
娴雅默然不语,只是任由皇帝携着手一路到了供奉着孝敬皇后的寝殿外。娴雅的脚开始有些莫名打颤,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害怕进去。难道是在担心自己进去之后也会得到不好的警示,婉儿如果是有事的话叫自己情何以堪。
“朕跟你一块儿进去。”看出娴雅的不安,皇帝引领着她进去。一旁扶着司香的宫女看到帝后到来,先自跪下给帝后两人请安磕头。皇帝拉着娴雅的守在蒲团上双双跪下,手执三支藏香虔诚地磕头,娴雅的泪水在眼睛里仿佛是盛满了水的碗。说什么都是经不起一点荡漾,否则很容易就会溢了出来。
“皇额娘在天之灵庇佑婉儿平安无事,就是折损阳寿娴雅绝无怨言。”终于娴雅还是哭出来了,甚至是毫无预警地泪雨磅礴:“额娘,娴雅不能没了婉儿。您是亲眼看到婉儿出生的,您知道婉儿对于娴雅而言不止是女儿也是娴雅的性命。额娘,您也是跟娴雅一样全心疼着婉儿的。额娘,救救婉儿吧。”
皇帝在旁边看着娴雅这样子,尤其是泣不成声的样子已经是酸楚的不行。只是这时候反倒是不能劝解她什么,好像是已经压抑了很久所以才会有这一场大哭。
“额娘,皇上待我这么好,您不是一直都说皇上必然会是个好皇上的。如今他领着娴雅在额娘面前跪着,跟娴雅一样祈望皇额娘护着婉儿无事。”娴雅呜咽着,泪水已经好似打湿了前襟的衣衫。
“好了不哭了。”皇帝扶起她:“等会儿就叫王福寿先回宫里去瞧瞧,说不定就是件好事的。你想啊,要是婉儿抱着新出生的小格格等着咱们回宫的话,就在宫里等着婉儿满月以后带着她一起往山东那边走。”
“我只要她好好的,别的什么都及婉儿要紧。”娴雅把脸埋在皇帝的颈项中,泪水几乎是浸湿了皇帝的衣襟。
“肯定是没事的,你安心就是。”
正文 第六卷 唯我独尊 第七十二章 祈求
第六卷 唯我独尊 第七十二章 祈求
“启奏王爷,万岁爷和皇后主子已经到了雍和宫了。”和王府的总管太监跟在弘昼身后:“奴才先时也以为是自己一时眼错,谁知道一下子看到皇后主子身边的大总管。想着就是没错的。”
“皇上跟皇后在雍和宫?”弘昼倒是一下子生了疑,这几个人是谁把婉儿的事情转奏到了皇帝面前去了。若是转奏了去,皇帝必然会回宫而不是去雍和宫。因为雍和宫是皇考当年将帝位传给了皇帝,而把这个雍和宫的家庙潜邸给了自己。也就是说大内的一切都是皇帝的,而雍和宫皇考的在即位之前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是,王爷。”总管太监磕了个头:“奴才不敢惊了驾,只好先来禀奏王爷知道。”
“皇上跟皇后在雍和宫做什么?”弘昼摸着髭髯,养心殿后面燕喜堂的婉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每天都是沉沉的睡在里面,太医每天都守在里面不敢离开一步,熬药的炉子从婉儿病倒开始就没有离过人熄过火,至于别的地方几乎都是在围绕着和婉打转。
“奴才听人说皇后在后院孝敬皇后曾经住过的寝殿里跪了整整一夜。”总管太监有些踌躇:“皇上也在里面呆了好几个时辰,瞧这情形只怕过会儿就该回宫了。”
“嗯,你去告诉福晋叫她赶紧收拾了到宫里候着。”弘昼心里有些忐忑,帝后离京之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将一儿一女交给自己的意味是很明显的,尤其是永瑜独自留京监国,让自己作为亲王辅政留在京中。要不是这个目的,自己作为亲王必然是跟着皇帝一起离京的。
“奴才给和王爷请安,王爷吉祥。”话音未落,留守在宫中的太监首领王福寿已经是诚惶诚恐地到位于军机处值房外,弘昼专属的小榻榻里:“奴才回王爷的话,万岁爷和主子娘娘已经从神武门进宫,如今已经到了养心殿。”
弘昼脑袋嗡一下起来,这可不是件好事。到了养心殿那还了得,皇后明摆着就是知道和婉的事情了:“快,跟着我到养心殿去。”
“万岁爷驾到。”弘昼话音未落,外面已经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弘昼跻着鞋赶紧下了炕跪在当下:“弘昼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弘历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借着外面的阳光弘昼得以看清皇帝脸上阴暗莫测的神情:“弘昼,朕该怎么问你?还是朕事先没跟你说清楚,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敢在信中和折子里一字不报?”
“回皇上的话,婉儿的病来得急促了些。况且又是临近分娩,只怕是因为临盆的缘故。故而谁都不敢惊了皇上和主子娘娘的驾,哪知道婉儿分娩以后还是这样子。太医日夜守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弘昼跪在地上,这些话事前全灭有想过一次。至少没有想过,皇帝会在这时候回京,而且只有帝后两人。从人只怕也是很少,要不从山东到直隶全没有一份折子进京。
“这话你都不信,朕会信不会?”弘历掸掸衣摆在一边的炕上坐下:“朕在外面没有收到你任何的折子,就是永瑜也没有只言片语送到朕面前。皇后一场大梦惊醒,已经是脸色大变。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