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完‘接下来到你处置我了’之后,他完全没有战斗力了?”雪梨急切地追问。
我耸了一下肩膀,“他睡着了。”
“唉,和米通一样。每次做完爱就像全世界都欠他的瞌睡一样,怎么叫也是不醒的。暧昧,你是不是很失望?真的就一个人搭的士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当早上收到小忌的短信息后,我打了一个寒战,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既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又为历历在目的一切烦躁不安。我悄悄地穿好衣服,蹑手蹑脚溜出了房间,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小忌站在雨中等我的情景。但是,这和雪梨所说的失望没有任何关系,也与佐治没关。
“好,对付他们男人就应该是这样。”雪梨拍着手说。
“对付?我没有想过对付这个问题。只是当时就是有那种冲动,再加上环境——”
“是哟,其实这事小忌也有责任,人都有逆反心理,他越是怀疑你、你还偏要做了。不过,照你说的佐治又高大又靓,有车、有自己的公司,暧昧,你是一点也不亏呢!他比小忌强多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找锁匠拆锁。”
“对啊,暧昧,你真聪明!要是你还顾忌小忌,到时候就说晚上回来进不了门,是在我这睡的——”我们站在街边等车,雪梨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突然大叫起来。
“雪梨!太聪明的女人有自以为是的嫌疑。”我打断她的话,伸手拦的士。我也是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钥匙不见了,当时我可以打电话让小忌送钥匙过来,然而,潜意识里是不是真的如雪梨说的一样,希望有一种假象来蒙蔽彼此?
车开得很慢,正是上班的高峰。我和雪梨坐在的士里,可是我们的情绪却截然相反。雪梨像打了胜仗一样,全身上下被一种说不出的亢奋笼罩;而我却垂头丧气,情绪结了一层寒冰。
“这么说那个佐治的命门是乳头了?”雪梨突然好奇地问。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怎么能当着司机的面说这个呢?!就在这时,我看见雪梨的嘴角浮现出一些讥讽,使她那张好看的脸开始扭曲、变形。我的心猛地一缩,在阁楼上雪梨没有直接说出来的话是:虽然佐治没有进入你,但是你们什么都做了!
我们在街角找了一个锁匠,很快就将锁拆了下来,但我没有要求他帮我装一把新的。雪梨在室内走来走去,看着门上那个丑陋的孔,冷冷地说,“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让小忌过来,帮你装一把新锁?”
“不,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真爱染色体】
【XX/XY】
我洗了一个澡,抱着膝盖坐到了电脑前。这个时间做任何类比都是愚蠢的,我需要时间与故事来忘却昨夜。
电影开始,晃动的地铁内,一个男人拼命盯着一个女孩看,女孩若无其事又充分地感受着他的目光。字幕,镜头切换,在一所大学的聚会上,那个地铁里的男人与女孩遇上了,女孩说,“你是不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那天你在地铁里盯着我看来着。”男人嬉皮笑脸说,“谁知道是不是你跟踪我到这里来的。”
第一次见小忌的时候是在文化广场,那天我在等人,百无聊赖中旧习性冒了出来,眯着一只眼,举起双手,拟成一个取景框,肆无忌惮打量起所有经过我面前的人来。这时有人在我身后说,“一个人呆着?”我一回头,看见一个长发的男孩站在那里,那张脸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他不等我回答又说,“我也是一个人呆着。”
电影中男人和女孩互相挑逗,男人说,“去你的房间?”女孩将下巴一抬,指着她的好友说,“那要带上西亚。”镜头叠出三个交叉、重叠的人体。每次男人想跟那个叫莎姆的女孩做爱,都会被莎姆的好友西亚隔开。男人吻着莎姆的身体,而莎姆却不停被西亚吻着……
第二次见小忌是在一次摄影展上,我是嘉宾,像每次一样,等到开完香槟,我就会端着酒杯站到展厅的一隅,外行看热闹般看着墙上的作品和身边的人群。这时又有声音在我身后说,“一个人呆着?”我惊奇地回头,果然他接着说,“我也一个人呆着。”
银幕上,莎姆突然从西亚和科斯的中间冲了出去,她似乎无法接受同时与西亚和科斯做爱。第二天她打电话给科斯,科斯正在画动画,画的是莎姆与西亚接吻的镜头。莎姆语无伦次说着道歉的话,科斯说,“我们都觉得对不起对方,但我们又都觉得有趣,那么你愿意出去玩玩吗?”
小忌的表哥摄影协会的,小忌很长一段时间也以为我是搞摄影的。刚开始总是很大一堆人一起玩,我玩得很癫,而小忌总是坐在边缘的位置,通宵通宵地看着我嬉戏。后来我问他,“当时怎么能忍受我 ‘水性杨花’的?”小忌说,“我在等待狂欢结束后的寂静,寂静的时候你更容易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周末,科斯、莎姆和西亚再次聚到了一起,这次他们来到科斯的住所,西亚很自觉地走开了。科斯和莎姆做爱,莎姆问科斯,“你还会想着别人吗?”科斯说,“我不知道。”西亚在客厅里看科斯制作的动画片,那里面是科斯与她们俩做爱的画面。
我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在两腿间。电影的音乐很好听,进入得很突兀,又消失得很断然。“寂静的时候你更容易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小忌总是无声地用行动对我诉说他的爱,每次我们下楼,他都会先下一级台阶,然后微蹲着让我跃上他的背。虽然我们住得都不高,我住二楼,他住三楼,但没有一次不是他背着我下楼的。小忌也很少在嘴上说“我爱你”,可每次只要我一离开,不用走出十步,他的短信息就会进来——
莎姆和科斯,西亚、以及后加入进来的西亚男伴斯德,他们的恋情按照季节的变幻在进行。电影很缓慢,一些激情的东西都在一种似是而非的情绪里消耗着,也许导演就是想营造这种生活状态——属于年轻的、用肉体进行选择的状态。
我仍然蜷缩在电脑椅里,一直保持着这种难受的姿势。看得出来,虽然莎姆什么也不说,但是她很爱科斯,而科斯呢?他会在莎姆无暇顾及他的一瞬间,接受其它的诱惑。最终,科斯在莎姆和斯德的眼皮下面,和西亚在地板上做爱……莎姆等科斯酒醒了,对他说,“游戏结束了!FUCK YOU!”科斯想追回莎姆未遂,在地铁里对着莎姆大叫,“FUCK YOU!莎姆。”另一边,斯德对着西亚的脸吐了一口痰……
看到这里,我有种易位的感觉,我觉得我其实是那科斯,只想保持“一个人呆着”的状态,即便是我有莎姆(小忌),我也会在西亚(佐治)等等的异性间继续我一个人的自由。
转眼近十年过去了,科斯事业有成,生活中也有了固定的伴侣。这天他在街上和莎姆邂逅了,谈起来,原来他们中最放浪形骇的西亚竟然结婚了,和丈夫经营着一家餐馆。他们答应彼此保持联系,然而两个人心里却都不平静。莎姆来找她的老友西亚,西亚劝莎姆一切都结束了。而科斯回到家,翻出他以前拍的录像,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莎姆看……莎姆和科斯开始礼节性的来往,他们甚至带着彼此的情人一起聚会,但他们的眼睛仍然在渴望着彼此。科斯的情人克莱尔旁敲侧击,科斯只是搪塞,“我和她已有十年没见面了,见面总是很奇怪的。”
客观事实让科斯和莎姆越来越饥渴难耐,这一天,莎姆来到科斯的住处,四眼相对,两具分别已久的躯体终于忍不住又重合了。然而,很巧合的是克莱尔提早回来了,莎姆很客气地对克莱尔说“对不起”,克莱尔反问,“对不起什么?你的突然来访?”
西亚俩夫妇、科斯和克莱尔到海边度假,到达目的地大家才知道莎姆取消了她自己。科斯和西亚他们四人玩得很尽兴,这天莎姆突然来了,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她结婚了。尽管科斯尽力掩饰自己的惊愕与失望,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克莱尔的眼光。
逃得过吗?
科斯在水边对克莱尔说“我爱你”,克莱尔却讥讽地说,“我好像得到了一个安慰奖一样。”原来克莱尔那天提早回家,看见了科斯和莎姆在沙发上做爱。“我一直给你机会,你却是个该死的懦夫!你和莎姆做爱了,但你却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你从我这里得到的,现在我需要你帮助我从这混乱中解脱出来。”克莱尔对科斯说。
你根本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对我说这个呢?我一直以为我有权利对雪梨说这句话;我也一直以为作为女性来讲,我有把握自己选择的权利。然而,这权利造成了一种错觉:让我觉得它赋予了我纵容它的随意。现在,小忌会等待我对他解释吗?
电影的结尾,三对年轻人坐在了一起,克莱尔提议为莎姆这对新人祝酒。当莎姆也祝福他们时,克莱尔惊讶地发现她的手不知不觉握住了科斯,而科斯似乎也明白了他对克莱尔的爱和责任,他们对望着,寻找着一种新的默契……
莎姆和她的新婚丈夫要离去了,克莱尔和科斯在门口相送。莎姆回身望着科斯,科斯却看着身后的克莱尔,仿佛在给克莱尔迟到的信心。镜头拉近,克莱尔轻轻地推着门,科斯毫不迟疑伸手顺延着她的动作,特写,科斯那关门的手,以及缓缓关上的门。
非肉体选择,电影就在这种非肉体选择的妥协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