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浮冰听着绛獒所言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而云意初竟然对这不知是敌是友地人有些欣赏,很少有人会一脸无所谓地承认谁比自己强,他放缓语气道:“既然你告诉我真相,又为什么带走尸体。”
“这完全是两回事,我说了,不是我要告诉你真相,而是受人所托传几句话给你。陈苦儿是我们的人没处理干净,我当然要善后,其实对你没多大分别,你想知道的事儿那个人也交代了。”绛獒撇撇嘴道:“陈有德是本尊没错,被我们威胁歪曲真相也没错,但陈苦儿已经被偷偷换了我们的人。派来的人名叫习阮,三十三岁。”
萧浮冰惊讶地掩唇道:“缩骨功也无法将一个**变成十岁的孩子啊!”
“习阮是侏儒,身量和原本的陈苦儿差不了多少,除此之外她与所有正常人无异,变换声音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再者她长相本就是清秀一类,经风不留之手后连陈有德都分不出真假,更别说你们这些人。”
云意初震惊过后迅速反问道:“风不留何时为一月杀所用?既然没人分辨得出为什么要火烧义庄?”
绛獒看了看房顶迟疑了片刻道:“风不留受主上威胁才从命,为什么我也不清楚。第二个问题,就当是附赠给你的提示,习阮手臂上有一点朱砂痣。”话落绛獒起身向门口走去,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
“等等!”云意初深邃地双眸望着绛獒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是受谁所托,我很难相信这是不是另一个圈套。”
绛獒缓缓转身,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我倒更希望你是出于自己的良心才问出这句话。你还记不记得上津城被你救下的孩子,一个小倌馆的低贱娈童,追着你跑了几条街最后因为你一句话踏进地狱的可怜人。”他看着云意初努力回想的样子手颤抖着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云意初根本就不记得你啊!黔鹭!他艰难地压抑着自己冲上去杀死云意初的冲动,告诉自己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他会作出对不起黔鹭地事,但他地步子怎样也无法移动一寸。
孩子……娈童……一月杀……许久后,云意初沉痛地闭起眼睛,这也是他少年时扭曲状态下犯的错误,没想到……他好容易找回自己地声音:“他现在和你在一起?”
绛獒对云意初能回想起来惊讶中掠过一丝欣慰,对于黔鹭来说,只要还被记着就足够了吧……他看着云意初不加掩饰的愧疚释然,淡淡摇头,随后指了指天空。
云意初握紧了双拳问:“因为我?”
“因为你。”
“那么你呢?因为他不惜赔掉性命?如果我没猜错你准备回去。”
绛獒站在走道上又挂起一脸欠扁的笑容回答道:“与你无关。”话落他跃出围墙消失在夜色中,独留心中百味陈杂的云意初与皱眉思索的萧浮冰相对枯坐。
萧浮冰看着大开的门道:“初儿我不明白。”
云意初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顶道:“我也不明白。”
显然两人所说的不明白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萧浮冰怒道:“给我解释清楚!”
云意初冷声道:“还是不要听了小姨,我不想你鄙视我,因为连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很残忍,很无耻,也无知到可悲……”
这样的云意初让萧浮冰迟疑了,他与托付黑衣人来报信的那位究竟有过什么?
晚晴眉正文第二十三章微光半透 正文第二十三章微光半透
萧浮冰不再追问,转而思考着绛獒的话,“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云意初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里,久远的回忆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那时候他多大……好像是十四岁,那家青楼如今已经衰败,当时可谓门庭若市,像他这样的王孙贵族哪一个不是小小年纪就混迹于风月场,只是他与别人的目的都不同,释音楼楼主在那家青楼有一个相好的,他为了掩藏自己和江湖人的联系往往通过那个女子传递消息,有一日很晚,无星无月的阴沉天气,他刚从女子房中出来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小倌馆里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他虽然没有踏足过那里,也知道隔壁院子调教出来的男孩儿绝对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好奇中,他跃过了那道看起来都觉得阴沉沉的墙,紧接着他见到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追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往他的方向跑来。那是一个有些女气的男孩儿,衣衫凌乱不堪,但周围太黑,他看不清那孩子的五官,男孩儿低头拼命逃窜,甚至顾不得回头看一眼追兵,就在快撞到他的时候,男孩脚下一绊,扑倒在地。当男孩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男孩极漂亮的五官和雪白皮肤上的殷红血迹,也许是后面嘈杂的脚步声让男孩儿吓坏了,那双小手颤抖着死命拽住了他的袍摆,手指上未干的血迹沾上他的紫衫,凝结成暗沉的黑色。他嫌恶地试图将衣摆拽出来,男孩却怎样都不松手,满是恐惧的大眼睛里闪着一抹疯狂。就这片刻的耽误,后面的四五名汉子已经赶了上来,像提小鸡一样一把将男孩拎起来骂道:“妈的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魏爷看得上你是抬举你,你倒好敢刺伤魏爷!”
男孩儿双脚乱蹬,衣领卡住了脖颈,一张脸憋得通红。挣扎中一脚踢到了大汉的子孙根,大汉将男孩儿扔出去的同时弯腰蹲在地上,狂怒着冲后面人吼道:“给我扒了这个兔崽子的皮。”
就在此时,一群人拥着一名肩膀上缠着白布地中年男子追了过来,云意初从听到大汉说魏爷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兔子一般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孩儿。没想到这么柔弱的一个小东西敢刺伤魏飒,魏飒是宫里魏嫔的大哥,靠着小妹的裙带讨了个六品的闲差,此人好男风,且喜欢折磨还未长成地稚童,有次路遇晋老王爷的嫡孙竟然起了歹念,全上津也是从那一次后知道了魏家长子的丑事,没想到魏飒被狠狠收拾了一通到现在还没有悔改。云意初本准备离开,这样的烂事儿看到都觉得恶心。那男孩儿似乎察觉到他要走,手脚并用爬过来一言不发地再次拽住了他的袍摆。
魏飒捂着肩膀推开阻拦的人冲过来踹了一脚男孩儿的腹部,才发现云意初的存在。登时猪油蒙心地就想伸手摸云意初的脸。云意初还记得,他一脚将魏飒踹翻在地时男孩儿将他地衣摆拽得更紧。
再后来的事纷乱嘈杂,当魏飒知道了他的身份时登时吓得失禁,或许是怜那男孩儿有反抗地勇气,也或许是因为男孩儿眼中的那点似曾相识的疯狂,他将男孩儿带了出来。但仅仅就是**来而已,丢下一句:“以后想怎么活都随你自己。”他没有问过男孩儿的姓名,也根本没有考虑过一个弱小的孩子要怎么在这世上讨生活。在当时来看,他肯出手已经仁至义尽。可男孩儿却打定主意跟着他。他没有言语也没有阻止,那时他还没有搬出九华宫,到了宫门这个尾巴就会自己离开,于是他任男孩儿一瘸一拐地追着轿子跑。
轿子一路走到皇宫西门,门口的侍卫早已打点好,什么都没问就放了进去,当然男孩儿被挡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心血来潮的一次游戏到此就已终结,没料到两日后他出宫时再次看到缩在墙角的男孩儿。男孩儿看到他的轿子,扑上来拦住。这样地举动让他烦不胜烦,就像一张甩不脱的狗皮膏药,一瞬间他甚至起了杀意,他隔着轿帘问男孩儿想怎样,许久没有回音后,男孩儿说:“我的命是你的。”
这句话让云意初只觉得啼笑皆非,一只随时都能碾死的蚂蚁般的性命他要来何用,而且还是一只长得模糊了性别的蚂蚁,没有背景且无知的愚民他不需要。连亲手毁灭都是浪费。于是他诡异地笑着对他说:“现在的你只是个累赘。”他从轿帘地缝隙中看到男孩儿不服气且不甘的脸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在一月杀立足,我会收回今天的话。”当时他很好奇与御水宫齐名的一月杀是怎样的组织。抽调了几个拿钱买来的卒子去打探,结果全部被灭,身怀武艺的高手尚且送命何况一只蚂蚁?他不是真的要男孩儿打进一月杀……他当时只是厌烦这样的纠缠,给男孩儿指了一条送死地路。
轿子再次前行,男孩伫立半晌追上来只说了一句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