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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步,女真的骑兵已经开始给弓箭上弦。
“射击!”
杜文焕终于下达了命令。
“砰。”
“砰。”
“砰。”
……
数百支燧发枪几乎同时开始射击,子弹比离弦的箭还快,女真士兵感觉到眼前有无数的蛾子在飞舞,只是这些蛾子飞舞起来,比草原上的蛾子快了许多,瞬间就飞向他们的身子。
“噗通!噗通!”
看到“蛾子”的女真骑兵纷纷坠马,连马匹也有许多栽倒在地。
他们根本来不及叫喊,直到这些“蛾子”完全消失不见。
伤兵的叫喊声,很快就被后面的马蹄声掩盖,只有马的嘶鸣偶尔能透过致密的马蹄声。
女真骑兵稍微缓了一刻,但他们很快就恢复了进攻的队形。
燧发枪没有停止,第二排枪手迎着刚刚进入射程的女真骑兵,又是大批的“蛾子”飞来索命,然后是第三排枪手。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牛录,刚才都进入了燧发枪的射程,现在几乎损失殆尽,连他们的牛录额真也倒在死人堆里。
布鲁尔皱起眉头,眼看着就要进入女真骑兵的弓箭射程,但他们到现在一箭都没射出,说明他们没有进入射程。
他没打算攻城,也没做好与明军大战的思想准备,莽古尔泰只是命令他在城外巡城,看到这些软蛋明军,完全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只想教训教训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但明军的燧发枪太快,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三波射击,他的士兵已经伤亡近千。
布鲁尔现在就像是一个赌徒。
他本来没打算赌钱,他只是路过赌场而已。
但他被赌场里随处可见、又随手可拿的筹码诱惑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输掉了一大半的本钱。
他已经欲罢不能。
布鲁尔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及时停手,他还剩下一小半本钱;要么将这一小半本钱拿出来,再博一次。
枪声依旧,弓箭却还没有出手。
骑兵出击的速度太快,燧发枪射击的速度更快,留给布鲁尔思考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明军的燧发枪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布鲁尔每迟疑一会,就会有一部分女真骑兵被这个绞肉机绞成肉沫。
地上的尸体太多,人的尸体,马的尸体。
尸体已经影响了布鲁尔的视线,也影响了他的判断。
尸体已经填塞了道路,两列女真骑兵已经无法直线前进。
好在女真骑兵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没有停止进攻的步伐,开始从两侧绕行,原来的两列纵队,就变成向左前方和右前方前进了。
队列一倾斜,布鲁尔就发现了问题。
“队列怎么这么短?我的骑兵呢?”布鲁尔惊出一身冷汗,“停止进攻,快让他们撤下来。”
第181章两个倒霉的甲喇额真
骑兵全部撤回来的时候,布鲁尔一数,才三百二十三人。他眼前一黑,如同泰山从头压了下来,如果能找到一块豆腐,他恨不得撞死算了。
燧发枪还没有完全停下来,零星的枪声,是枪手们在射击城下的伤兵,即使伤兵能爬出百步的死亡线,枪手们也没有放弃射击,就当是在检验燧发枪的最大射程。
受伤的女真士兵,就在布鲁尔的眼前,一个个瞪大眼睛,绝望地死去,但布鲁尔除了旁观,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他派出士兵去解救这些伤兵,明军的枪手就会对准他们,剩下的三百士兵,还不够枪手们一波的射击。
布鲁尔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失去,那需要太大的勇气,布鲁尔没有这种勇气,他拨转马头:“回去。”
莽古尔泰正坐在大帐中,自在地喝着马奶酒。
布鲁尔掀开大帐,趴在莽古尔泰的脚下。
莽古尔泰斜着看了布鲁尔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巡视一周了吗?”
“贝勒爷,属下死罪。”布鲁尔五心向地,根本不敢起来。
“死罪?”莽古尔泰“咕咚”一声,又灌下一口马奶酒,“我让你巡城,寻找最佳的攻城地,找不到也就算了,大不了就从最近的东城门攻击就是,你有什么死罪?快起来。”
“贝勒爷……”除了嘴唇,布鲁尔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冰雕跪在莽古尔泰的身前。
“布鲁尔,你到底怎么了?有屁就放。”莽古尔泰是直肠子,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
布鲁尔豁出去了:“贝勒爷,我的人打光了。”
“奥……啊……”莽古尔泰“呼”地一声,从羊皮椅子上跳起来,酒袋也被打翻了,马奶酒流了一地,“你说什么?布鲁尔,你再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明军发生了激战?”
“是,贝勒爷。”
“明军出城了?现在在哪?”
“贝勒爷,明军没有出城,属下巡视到东城门,发现城头到处都是明军,属下准备上去放上几箭,结果……”
“奥……”莽古尔泰觉得很正常,城头发现大量的明军,就是换成他莽古尔泰,也会射上几箭,“死了多少兄弟?你还剩多少人?”
“还剩……还剩……三百多人。”布鲁尔趴在地上,根本不敢看莽古尔泰的眼睛。
“什么?还剩三百多人?”莽古尔泰一脚踹在布鲁尔的脑袋上,将布鲁尔踹翻在地,“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巡城,你却死了一千多兄弟。”
“……”布鲁尔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招惹城头的明军。
“来人,拖出去砍了。”莽古尔泰越想越恨,一千多骑兵,那可是他的心头肉。
两名亲兵闪出,他们一左一右,扭住布鲁尔,向大帐外走去。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呀……”布鲁尔扭动身子,奋力挣扎着。
莽古尔泰一挥手,两名亲兵放开布鲁尔,退在一边。
“布鲁尔你这废物,你将详细的情况说给我听听,看我会不会饶你一条狗命。”莽古尔泰掐着腰,往椅子上一坐。
“是,贝勒爷!”布鲁尔从明军开始在城头放箭说起,中间的过程说不上精彩,因为布鲁尔根本没搞清他的士兵为什么这么快就倒下这么多。
“布鲁尔,你这个废物,明军向你们射击,难道你们不会射箭吗?”莽古尔泰几乎被气晕了,“你这个废物,这么不会还手?”
“贝勒爷,属下在后面督战,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明军的火枪太快了,后来问过士兵们,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布鲁尔哭丧着脸,但他的脸对着地面,莽古尔泰根本没看到。
莽古尔泰沉着脸,还在回味布鲁尔的话,“无论如何,你损兵折将,罪不容赦,拖下去,重责五十鞭。”
“多谢贝勒爷不杀之恩。”布鲁尔的小命总算保住了,他被两名士兵拖下去受刑。
莽古尔泰又传来两名亲兵:“传令下去,加强防守,严防明军晚上偷营。”
没有等到晚上,明军上午就来了。
一队百余人的明军骑兵,在大帐的西北逡巡着,他们甚至还向哨兵开枪示威。
这百余明军,如果说是偷营,那人数太少了,况且又是白天,根本无法偷袭,如果说他们是游骑,又不像,哪有百名游骑集中一处的?
亲兵将这个讯息报告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大怒,空旷的平原,是属于大金国的骑兵,明军来了,那是送死,正好给布鲁尔报仇,“传令,石哥里率两个牛录,一定要将这股捣乱的明军斩草除根。”
石哥里和布鲁尔一样,是莽古尔泰帐下的一名甲喇额真,手里有五个牛录,接到莽古尔泰的命令,他立即齐两个牛录的骑兵,飞奔出营。
明军正在大帐外指指,似乎大帐早就是他们嘴巴的肥肉。
六百女真骑兵急冲出营,奔明军的骑兵而去,在野外,女真骑兵的心里优势完全被释放出来。
明军大惊,立即调转马头,因为女真骑兵在后面追击,他们不敢回城,只好奔西北而去,那里有一些杂乱的山谷,谷中可以藏身。
女真亲兵的游骑已经探知过西北的地形,他们将马速加到最大,绝不给明军藏入山谷的机会。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