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营素以坚韧著称,我在封楚要塞也是亲眼看见的。若实在攻不下岭线位置,便放弃也是好的,别让主力折损太甚了……”甘宁说得有些吞吐,只因这几句话由他说来并不是十分恰当。
“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李随风了然地点头。
甘宁闷头退下,却被站于一边的李浩生拐了一肘。他只得讪讪而笑,总之全身哪一处都不大自然就是。
此时全军已整编完毕,战力恢复了许多。四千猎人游骑兵很快就调了出来,甘宁则带着本部一千多人打头阵,借着风雪的掩护向山岭南侧移动。除了落皑口附近的岭线,别的地方十分陡峭。虽不至于高不可攀,但战马肯定是用不到了,只能用脚步去量。
甘宁走后,灭风军主力四万余人就发动了总攻!
很符合牙营的战斗方式,战斗从开始就进入了缠斗!
这种缠斗很是烦人,给你的感觉是阵地就在脚下,仿佛随时都能占领。但面前的敌人怎么都打不死,打不退,别提多窝火了。灭风军中尚有在封楚要塞与牙营交过手的部队,此时能够重温旧梦,终于发现这旧梦是十足十的恶梦呀!
经过一天的熬战,此时双方再交手的声势就小了许多,但却又刀刀见肉,打得非常实在。
“牙营的人数不像想像中那样多呀!”李随风拿着望远镜,喃喃说道。这样说表示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同意了甘宁的意见,是死是活就是这一波冲上去,眼前的局势看来冲下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嗯,牙营虽然也是军制,但实际上就两万人!经过这些时间,或许有人有急事下线了,想把在线人数保持在百分之百可能性太低了些!若始终都能保持在百分之百在线,那大陆流行至今的三波轮训也就没必要了!”李浩生在一旁附和道。
“看样子他们还在防御的部队顶天只有一万二左右,这相对于三波轮训来说仍然是很多的了!”李随风放下望远镜,脸色终于正常了些。
正如他看到的,牙营确实只有一万一千到一万二千人参与防御。这人数量十分尴尬,并不足以拒敌于国门之外。因此,灭风军在付出几千条生命后便攻入了冰墙内部,双方开始了惨烈的消耗战。
……
“咱不周山可是有主将在前的老传统的!”
雪堆之下,某个变身成了狼人的牙营战士悄声说道。
“咳!这我知道。但我不是为了监管你们这些小子吗!一个隐藏不好,让李随风发现了,我的大计可就泡汤了!”海螺硬起头皮,抗声道。让他冲到第一线,那纯粹是在找死。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若是在独立军或主力军那种队伍里他还可以冲到前面试试。但这可是牙营,打起仗来都是要和敌人抱团的。就他一个非狼人的另类,可不能做到砍一刀不痛,砍两刀瘙痒,砍三刀才见点儿血的地步。
“大团长就没让你搞这些,好好守住不就成了,干嘛要弄险呢……”那个狼人将自己的不满很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海螺只得语重心长地道:“我是督军你是督军,要相信本督嘛!我当年也是和大团长一起在斯科普林打过巷战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林凤翔、庞冬,这些督军级人物当年还不是跟我一起摔跤的哥们!哼哼,咱下了线后也是时常研究兵法的人物呀……”
那个狼人撇了撇嘴,意思非常明显,摆资历可没法让俺心服。关键也是海螺初带牙营时把他们惯坏了,现在想重树威严,重增控制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目光投向胶着的战场,这个狼人的目光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看来对趴在这雪堆里的行为十分不满,非常想上去拼命。
“唉!”海螺叹口气,有些落寞。现在林凤翔和庞冬都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员,唯有自己有官衔没官样,悲剧呀!
“啪!”那个狼人推了他一把。
海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趴得久了,都和雪冻一块儿了。不过这个小动作也让他的心情好上了许多。要说和士兵的亲近,哪个督军甚至督师营头比得上咱!要说控制力,这些狼崽子现在不是挺听话的了吗!让他们趴雪窝就趴雪窝,远不像开始那样……
“老弟你把心放肚子里,跟着俺绝对不错。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俺的智计手段,大团长把督军这个帽子扣在俺头上,可不是用来摆好看的。”
那个狼人转过头,肯定地说道:“还是叫我叔叔吧!”
说完解除了狼人变身,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的老脸来。
第六十四章 甘宁死
山间雪松稠密,天上大雪纷飞,能见度低到十米以内。甘宁带着千多步兵走在前头,砍刀都抄在手里,一则开路,二则防身。这一路走得好不辛苦,真可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体力消耗大得惊人。
这还在其次,关键他还心系着主力一边与牙营的战局。走得远了,那边的战斗声音已不可闻,他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起来。
战争持续到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身心俱疲。倒不是他不信任李随风的指挥,而是关心则乱。相比于自己,李随风才是彻彻底底的局中人,一切的胜负都关系到自己的利害得失。有句老话,叫当局者迷,他十分担心这位大团长耐心不够,而铸成大错!
其实战争持续到此时,双方还有得打呢。场面上感觉不周山占了大优,但牙营之阵地并不稳固,区区五千游骑兵想要吃光重装骑兵再好的牙口也需要大把的时间。甚至可以说,直到此时,孰胜孰负还难以定论。而己方兵多将广,资本还要更雄厚一些。
之所以当初建言与牙营打一场大决战,便是他看穿了不周山的虚实。牙营就算全员在线,毕竟只有两万人。就算战斗力再高,号称能以一敌三,那也是在单挑的情况下。若由自己指挥全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有信心在五到六个小时之内将牙营的精锐消耗干净!
那时,己方五万余主力可能还会剩下两万左右,而不周山顶天还剩下那五千再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游骑兵了。两万人虽少,却正处于西部兵力的真空期,大可以横着走了。或者兵围落皑口,或者与李随冰部两线夹击中央军城,甚至只是简单地控制住西北部的交通线,那都是绝大的主动,绝大的优势!
不过他也知道,李随风绝不能坐视重装骑兵全灭。五六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有难以计数的重装骑兵倒下,那可都是钱呀!别说是全灭,就是重装骑兵折损太巨都没法向西联城交差了。
身不由己,这是甘宁唯一的想法。不过他知道李随风还是有选择的,只是他现在的选择在甘宁看来无疑是最差的。
唉!
叹了口气,他打起精神,大声呼喝着全军注意戒备,又与前面的斥候勾通了消息,努力做到滴水不漏。一个军人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接到命令,全心全力执行就成了。这也是他现下唯一可以做到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过一处绝壁,站上了山岭顶部。岭西坡度较缓,貌似老天也不太想再刁难他们了,就连风雪都小了一些。
不过后面的猎人游骑部队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四十多人掉下绝壁摔死,另有七十多人摔伤失去战斗力,还有两百多人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此险地行军,想要没有损失几乎全无可能!
“斥候队与主力的距离拉开到一公里远,注意排察异常,尤其是脚下和树上!每隔五分钟,向我汇报一次情况!”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便将手一挥当先跳下岭去。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刹不住脚一头撞树上都有可能。走到山腰位置时甘宁亲率的步兵队就有十多人滚下山去,生死不知。
越向山下走,雪就越厚。最深处已可以齐腰了。这还不算什么,在山脚下处,因为常年的西北风,积雪厚度可能要超过两米,沉风之地并非虚有其名。
沉风沉风,不会预示着我们灭风会沉在这里吧!
甘宁为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而失笑。古时候或有落凤坡落凤雏之类的巧合,但概率实在太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