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时朝堂轰然,跟皇上要赏,这可还是第一次见呢,连曹源等四位副将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瑾瑜想干嘛。
“哦?你说!”皇上也被勾起了兴趣,微微往龙椅一旁歪了歪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瑾瑜。
瑾瑜得了允许,忙抬起头说:“末将想为城外三万将士讨赏一些肉”
“噗”曹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在朝堂之上笑的不只他一个,所幸没惹祸。
瑾瑜说完便直直地看着皇上,试图从他眼里能读出答案来。
皇上的神情却慢慢地暗了下去,扫一眼朝堂上的官员,冷着脸说:“众爱卿觉得可笑么?”
瞬时,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城外三万将士为护我大梁国土,浴血奋战,三月未闻肉味,瑾副将心念将士,求朕赏赐,这可笑么?”龙威震怒,吓得一屋子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来人,赏城外将士猪羊鹿各一千,好酒百车。”
“末将谢皇上赏。”瑾瑜连忙将头叩了下去,皇上的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许久。
从大殿出来,曹源还是一脸愧色,连连摇头说:“我十五岁便跟着穆将军了,在军队里待了五载,今日竟还……哎,真是惭愧啊,惭愧啊。”
“军队大胜,按着军规便有赏,我们不曾想到也能理解。”方士文淡淡地开了口,“不过有一事我却想不明白。”
“你是指军牌一事吧?”穆从义接了话,随后瞟了一眼瑾瑜取下来握在手心的军牌,“皇上即不收回军牌,便是认了瑾小弟的辖军之权,但赏地赏钱就是不封将,这是为何?”
瑾瑜低头看着手里的军牌,明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牌,却托付着满满的压力,皇上的眼神太可怕了,完全没有勇气坚持把军牌交出去。
“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在意这些做什么,”杨绛忙说,“我们赶紧去给穆将军上香才是正事。”
“嗯。”瑾瑜点点头,将军牌放入怀里收好,出了二道城门,牵了马,随几位副将朝穆将军府赶去。
“这条街就叫将军街,将军府便在里面。”曹源勒住马,立在街口对瑾瑜说。
“哦。”瑾瑜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翻身下了马。
“怎么了?”随后赶上来的杨绛疑惑地问。
瑾瑜仰起头,看着马上的曹源说:“进皇宫为什么不能骑马?”
“那是对皇上的不尊。”曹源忙为他解答。
“对啊,那为什么将军街就可以骑马呢!”瑾瑜理所当然地说着,自顾自地牵了马便往前面走去。
曹源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位,众人一阵愧色,纷纷下了马,牵着马从人群里走过。
将军府早已得了通传,全府上下皆在门前迎候。
瑾瑜一行人穿过闹市,完全进入将军府宅院门口范围之后行人几乎没有了。
曹源远远地指着门口站立的人,一一说与瑾瑜听,瑾瑜连连点头,将几个重要的记住了。
“恭迎瑾副将!”瑾瑜刚上台阶,还没想好该如何行礼,面前的人便乌泱泱地跪了一片,吓得她忙快走几步,首先掺起了中间的老夫人。
“众位,可使不得啊,快起来。”
第四章授命
“老夫人啊,这使不得,使不得!”瑾瑜一面说着一面连忙将老夫人搀起,方才曹源便告诉过瑾瑜,中间这位头发花白的便是穆将军的夫人,将军府老夫人。
“使得,使得!”老夫人激动地抓住瑾瑜的手说,“若不是瑾副将足智多谋,想出冰块运尸的方法,老妪怕是连将军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当日穆将军病逝,瑾瑜询问众人意见,大家都觉得路途遥远,即使天气微凉也不宜运回,不如就地安葬,将其衣冠送回,建衣冠冢。
但是瑾瑜觉得,穆将军的家人肯定还希望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尸体,所以她命人四处打听冰窖,收集大型冰块,制作特别棺木,将冰块放于尸体之下用来降温,又找寻良医,寻得一些防腐药材放于尸体衣物内。
命五名士兵先于送葬队伍出发,沿途打听有冰窖之处,以信鸽告知送葬退伍前往休息和更换冰块,如此,虽十五日才到京都,老将军遗体却毫发无损,穆家人隆重安葬,因此对瑾瑜感激不已,听说他们一行要来,老夫人便率了全府上下门前相迎。
“老夫人言重,都是护送队伍一路辛苦。”瑾瑜连忙低头一拜,“今天我们来,是想到将军灵前上一炷香的。”
“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老夫人连忙侧了侧身子,将瑾瑜往里面让了让。
五人一起到达穆将军灵堂,穆家人请了百僧为将军吟诵四十九日,如今法事还在进行中,五人依着年龄长幼,一一上前进香。
“将军,瑾瑜不负所望,击退了敌军。”瑾瑜站在灵前淡淡地说了一句,将手里的香交由一旁的僧人香炉里,她却在灵前站了许久,确实是感慨太多。
以前在孤儿院,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大家的眼睛里只有仇恨和猜忌,遇到老将军之后瑾瑜才真真感受到了人的温暖。
不管战争多么残酷,杀敌多么辛苦,夜晚的军营里总有人开导你,娱乐你,或者指导你,虽然知道那里仅仅是个军营,但是瑾瑜却觉得,那种感觉,兴许就是家的感觉。
从灵堂出来,众人聚到了会客厅,穆家人并不多,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能记下来。
穆将军只有一房,老夫人为其生下两儿一女,长子三年前随父出征战死沙场,留有遗孀和一子,因为去学堂了,所以瑾瑜并未见着。二子穆锦文,身体纤瘦,不通武功,在朝廷里捐了个侍郎的文职,已经成婚多年,育有一儿一女。
穆将军还有个幺女,算是老来得女,才刚及笄,因为瑾瑜和四位副将并非外人,所以老夫人也让人请她出来见客了。
一身素雅的白裙,发髻上还簪着白花,倒是十分爱笑,跟四位副将一一打过招呼,叫的都是“”,可到了瑾瑜这里,却住了口。
“嫣儿,为何不给瑾副将行礼啊?”老夫人忙问。
穆紫嫣回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笑着说:“女儿不知如何称呼。”
老夫人忙说:“瑾副将今年十七,比你长两岁,你跟其他几位副将一样称呼他为兄长便是。”
“曹他们,一看就是武将,嫣儿敢叫,但是瑾副将面容俊秀,女儿倒觉得像个文人,该称呼公子才好!”穆紫嫣连忙又说。
“文人?!”曹源大笑着开了口,笑完才说:“嫣儿妹妹,这古人说人不可貌相,你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瑾副将连字都认不全呢!”
被曹源这么一说,瑾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想想自己在孤儿院也是勤奋读书的,哪知道到了这里,拿起老将军的兵书却是目不识丁了,谁能告诉自己那些比繁体还复杂的到底是什么字。
“呵呵……”瑾瑜尴尬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一笑,“小时候穷,上不起学堂,只认得几个字。”
跟简体一样的字瑾瑜还是认得的,而且有好多字可以靠猜。
“以后我定会好好学习的,几位就别再笑话小弟了。”瑾瑜连忙侧身,朝着曹源几人抱了抱拳。
“好了,嫣儿,赶紧行了礼坐过来。”老夫人笑着提醒道。
穆紫嫣赶紧朝着瑾瑜屈膝行礼,甜甜地说:“嫣儿见过瑾哥哥。”
“嫣儿妹妹好。”瑾瑜也赶紧回礼,穆紫嫣笑了笑,转身过去,挨着老夫人坐下,众人聊了会边关的战事,便起身告辞。
“曹,你们在门外等一会儿可好。”瑾瑜对曹源等人说,“我有一事跟老夫人说,说完就来。”
“恩,不急。”方士文点了点头。
瑾瑜要跟老夫人说的,其实就是军牌的事情,这军牌皇上不收,也应该还于穆家,然而瑾瑜说明来意之后,老夫人也摇了摇头。
“军牌有训军之用,无调兵之力,而军印可调军,但不能遣军,因此每逢出战,必要由有军牌的将士得皇上赐军印方可行军,穆家已经无人能当此任了,所以将军才会托瑾副将将军牌归还朝廷。”
老夫人说着顿了一下,伸手扶住一旁的侍女下了榻,走到瑾瑜面前作势又要跪下,好在瑾瑜反应快,赶紧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