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到网球场来?真田抓住从墙上弹回来的网球,才转过一半身体,那张闯入视野的俊朗脸庞,就让他呆住了。
怎,怎么会是他?迹部景吾?
“喂,我来了,你说,怎么比?”看见真田,迹部不但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像是有备而来。
“你说什么?”真田心头莫名的欣喜,被迹部怪异的问话冲散了。
“你不是给本大爷塞了这个吗?”迹部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哗啦在真田面前抖开。
真田凑上前一看,竟然是一封挑战书,写明了时间地点决一胜负有种就来不见不散什么的,落款正是自己的大名。
不过一瞅那字迹,那腔调,真田的胸口登时透亮。不用说,又是那家伙捣的鬼,果然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在生日这天好过!
但这毕竟属于私人间的内部矛盾,真田也不想在迹部面前揭开,白白被他看笑话,只是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写的。”
“哈哈
哈。”迹部笑的有些夸张,明显的不屑,“你是胆怯了所以想否认吗?算了,既然如此,本大爷就先放你一马,准决赛再见吧。”
真田脸一沉,“站住!虽然这不是我写的,但我并不畏惧任何挑战。”
“可惜,本大爷没有那么多时间奉陪,你要比的话,就一局定胜负?”
“哼,悉听尊便。”
“嘿嘿,本大爷还是很有风度和情趣的,既然是特殊的日子,发球权就让给你。”
“什么特殊的日子?”真田的心咯噔一跳,拿不准迹部是什么意思。
迹部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对面的场地。
彼此都是热衷于网球的好胜少年,一旦进入了状态,其他杂念就很容易被抛到脑后,见迹部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真田的胸臆也立马被热腾腾的斗志填满。
转眼间,两个人已杀的酣畅淋漓,难解难分。
悄悄的潜到球场旁边灌木丛中的两个少年,面对着这副场面,俱都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说,情形不太对啊,幸村的剧本里头,好像没有这个角色?”
“不管了,不够时间了,上吧,幸村说成功了他请吃寿司的。”
一个披着五颜六色卷发的少女,将短短的裙子一撩,抬起粗壮的大腿,跨过灌木丛,一路小跑,一路撒欢似的喊着,“弦一郎,弦一郎,生日快乐呀!”
这突然的闯入者,令真田和迹部都停止了动作,尤其是真田,眼看着一个活动的鸡毛掸子朝自己扑过来,更是瞠目结舌,彻底傻了。
没等真田缓过劲来,那个少女已是兜头攀住他的脖子,凑上红艳艳的嘴巴,在他的面颊上吧嗒的亲了一大口,留下一块歪歪扭扭的唇印。
而另一个少年紧随其后,站在场边举起相机,眼疾手快的捕捉下这一幕。
这个人倒是造型正常,而且是真田和迹部都认识的,立海网球部的一年级生丸井文太。
一股浓烈的阴谋气息,外加对这个日子的敏感性,让真田登时惊醒过来,一把扯下吊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毫不怜惜的把那个少女推开,厉声喝问:“你是谁?”
那少女嘴唇一扁,像是无限委屈,都有了哭腔,“好过分哦,弦一郎,我是你的女朋友雅子呀!明明是你向人家表白的,就不承认了吗?”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向你,向你……”表白二字,真田硬是说不出口,还算英挺的脸庞,眼看憋成了猪肝色,加上贴着两片唇印,真是无比的滑稽可笑。
岂有此理!就算自己眼光再差,要求再低,也不可能喜欢这种货色。
那胳膊,那腿,都快抵得上自己粗壮了,还有那眉眼,那嘴唇,活脱脱就是一个捏坏掉的劣质玩偶!
就算自己要向女孩子表白,至少也要长得像迹部景吾那样漂亮精致的!
这个荒谬绝伦念头忽然冒出来,把真田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是迹部,而不是幸村?明明幸村长得比迹部还要漂亮,更像女孩子……
眼光不知不觉的,就心虚的朝迹部那边溜过去,于是看到一张忍笑都忍到五官移位的脸。
真田陡然觉得,如果此刻脚下的地板裂开,把自己连带这个什么女朋友,一块儿吞没了才好。
迹部把头低下去,肩膀不住颤抖,等他再度抬头,已是眉目温柔,通情达理,“既然是你的生日,这局比赛本大爷弃权,算你赢了,就当作送你的生日礼物,和这位小姐……好好享用吧……哇哈哈哈哈!”
迹部话音未落便匆忙转身,再也撑不住放声大笑,风度全无的狂奔出网球场。
真田表情惨淡的愣了半晌,突然劈手揪过雅子的衣领,另一手粗野的照准她头顶抓下,将一顶假发扯了下来。
“哎哟!”雅子慌忙抱住脑袋,蹭蹭蹭的连退好几步,脸上嘻嘻的笑着,眼里终于露出惧色。
“仁王雅治,果然是你!”真田的脸色,活像雷雨行将到来的阴霾天空,怒吼声直把仁王和丸井震的直捂耳朵。
“别,别动粗嘛,是幸村让我们……”
“他也是好意啊,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女孩子喜欢,所以想给你一个惊喜。”
“对对,还说要留下特别的纪念!”
看着仁王腰间都快要撑爆的裙子,丸井手中的数码相机,以及两张殷勤讨好的面孔,真田所有的思维和动作能力都彻底废掉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燃烧的胸口歇斯底里的呐喊:幸村精市,我揍死你,我揍死你,我揍死你!
☆、青梅竹马未必都浪漫
真田踏上校车,喷火的双目第一眼就找到了幸村的位置。在他身后,跟着表面上缩头缩脑,一副老实服帖的模样,却在偷偷挤眉弄眼的仁王和丸井。
幸村不仅没有丝毫的危险意识,反而笑容灿烂的把身体往靠窗的位置一挪,将身旁的座位让给真田。
真田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好大的动静让整排座位都为之一晃,连前头的前辈都不禁回头瞪他,“喂,真田,就算是替补没打上比赛,也别把力气往校车上使。”
真田不敢和前辈争辩,只好郁闷的答了声,“是。”
不过这并不代表真田会轻易放过可恶的主谋,所以他不吭不响的,动作却无比的精准、狠辣,一把就抓住了幸村白皙纤细的脖子。
正当真田盘算着,要使出几分力道,既能让幸村牢牢的记住疼痛,又不至于真弄伤了他,对方已“哎哟”一声,貌似痛楚的蜷缩起身子,同时颤抖着手,把一件东西举到真田眼前。
装模作样,我都还没有发力呢!真田在肚子里暗骂,不过突然看到那件东西,倒是让他的动作为之一停,五指也有所松动。
那是一支雪白的陶瓷毛笔,半透明的,质地宛如玉石的笔管上,飘着几点青碧的叶子,顶端插了整整齐齐的羊毫。
这不是自己向往已久的“一瓢斋”手工笔吗?一直都很想拥有一支,可是祖父说,自己只是书法的初学者,不需要用那么昂贵的毛笔。
“弦一郎,生,生日快乐,送,送给你的礼物……”幸村的声音带着颤音,任谁听了,都会生出怜惜和歉意。
真田的手指从他的脖颈移开,握住了温润细腻的笔管。
“哎,希望你会喜欢,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三个月的零花钱呢。”幸村温柔又惆怅的,望着真田明显在克制欣喜的脸庞,“改天写幅书法给我吧,就写……嗯,无病息灾,我可再也不想上医院了……”
幸村微垂着脑袋,明紫色的头发遮住他半边额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此刻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诚实又诚恳,那么的无害又无助。
真田怒意膨胀的胸怀,仿佛被人洞开了一个口子,迅速的往外泄气,轩扬的浓眉,紧抿的唇线也不知不觉的松弛开去。
心头更是有两个声音在对抗,一个在喊别上他的当他都是装出来的,另一个则是劝说算了吧他只不过是顽皮一点而已……
这种情形,这种斗争,在他跟幸村交往的十年时间里,周而复始的上演,或许从他认识幸村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