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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莫名的心中有些感慨。
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双比周围空气更加冰冷的紫眸里的愤恨,迷茫,杀戮,暴戾,还有——浓浓的厌倦。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点的厌世,以及自厌。
彼时的她像个受伤的小兽,拒绝着任何人,独自舔舐伤口。却也是这种孤僻,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想去保护她,怜惜她。
但他们也知道,这些零星之火,终究是无法深刻触动她防守甚严的内心。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双无恸的紫眸开始偶尔有些微波动,冷漠的嘴角有了微微弧度,说到不熟悉的网球时,虽然不怎么喜欢,但脸颊上无法忽略的有一丝神采飞扬。
有些迷惑,却欣慰她的改变。
直到那次意料之外的相遇,他见到了她另一种面貌。
很虚伪,真田说。
不错,很虚伪,但未尝不真实。他看着那个扑到迹部怀里的少女心想。
如果没有一点真实支撑,所有的戏都会崩溃。
迹部景吾,也许就是那个一点真实的源头。
所以……
对不起了,真田。
也许你和幸村休雅认识比较深,但我和忍比和幸村休雅交情深。若论亲疏远近,我会选择忍。
幸村休雅够幸福了。
而忍,缺少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主要是不想写部长的番外了。。= =
我们的爱
“喂,景吾哥哥?”
“流夏?”
“嗯,对不起哦,今天下午出去没告诉你!”
“是重要的事情吗?”
“还好吧,不过推脱不了。”
“我知道了,部活可能要延长一段时间,侑士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先在车里休息一下吧。”
“啊,哦,好吧,那景吾哥哥再见。”
“……流夏?”
“嗯?”
“你……”电话另一端顿了一下,说道:“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嗨。”
流夏拿下电话,疑惑的皱了下眉,景吾哥哥……怪怪的,他似乎想问什么,又没说。
“流夏?”忍足一打开车门,还没进来,就探头喊了一句。
“怎么了,侑士哥哥?”流夏有些不解。
忍足坐到她对面,审视了一番,看她平静的样子,才舒口气说:“我听人说你被幸村休雅叫出去了,她没怎么着你吧?”
流夏一愣,是了,当时出去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再说她们两人还那么招眼,被人发现很正常,她一咬唇,问道:“景吾哥哥也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景吾今天心情不大好,应该也知道。”忍足敲敲她的头,不悦道:“也不说一声,难道不信任我们?”
流夏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不是这样的,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个任性的小女孩而已。”
“真的没什么事?”忍足狐疑的看她,对于自己妹妹喜欢隐瞒事情的这一癖好,他可是有所了解的。
“真的没什么!”流夏加重语气强调说。
“好吧,信你一次!”忍足揉揉她的头发,接着说道:“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
“流夏,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是你最亲近的家人。”他看着她的眼,像是一直看到她的心里。
这非同寻常的认真口气让流夏怔住了,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最亲近的……家人……她可以相信吗?
晚上,流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给迹部解释一下,他下午欲言又止,应该是关于这件事的,他知道了没有问,是在等自己说吧。心思一定,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有人接了。
“流夏?”
“嗯,景吾哥哥,睡了没有?”
“没有,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有点事,呃,今天幸村休雅把我约出去了……我怕你担心,没跟你说……”
那边沉默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迹部好像轻轻叹了口气:“流夏,你什么都不说,我更担心。”这话幽幽传来,似乎含义颇深。
流夏顿了一下,嗫喏道:“我觉得不会有事的。”
他又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她伤到你没有?”
若是身上,没有,若是心上,她狠狠刺了一刀,莫名的心里有些委屈,她脱口喊道:“景吾哥哥?”
“嗯?”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这声音柔柔软软,犹疑不定,还带着点点的恐慌。
此话一出,流夏自己先是一惊,这般意味主动的话语,自己居然直接说了出来,虽然有些懊恼,但话已经收不回,心底暗暗有点期待迹部的回答。
另一边,迹部也是酸痛非常,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了,只从这句话里就可以听出,这个外表总是无所谓的小女孩,私底下的不安全感多么浓,浓得让他很想现在就站到她面前,把她拥在怀里,然后坚定的告诉她,他们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是手底下纸张上一个个的黑字,却让他如芒刺骨,平静不得。
“流夏。”他慢慢开口,“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告诉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吗?”
快乐吗?她问自己,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脸颊,其实一直都模糊的明白着,这张笑脸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掺了不少真实,心里的平静安稳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掉的,总是说着不要渴望,但这份依赖却是身不由己。
她是快乐的吧,只是……那一句谩骂却像咒语一般萦绕在耳旁不止,消抹不去。
迟疑间,那边又低低传来一句话,让她如同雷震,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比和手冢,真田他们在一起时还快乐吗?”他问。
流夏手指僵硬的抓着话筒,脸色惨白,紧咬着牙,不能言语。
“流夏,你是否真的愿意,这样和我过一辈子?”这样伪装,这样不明不白,这样遮遮掩掩。他语气有怒气,有伤心,但更多的是失望。
这声音凉意入骨,一直刺到心灵最深处。
“你调查我?!”
良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简单,明了,寒意冻人。
有一瞬间,迹部只觉得苍凉无比,对于她过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在看到那份文件时就已经有所察觉。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等到她愿意吐露一切的时刻,可是在听到她无关紧要的理由时,心里的怒气失望突然喷涌而出,抑制不住。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不被信任的……
这种认知让他亟欲发狂。直到这时,他才真实的意识到,自己果然是爱上了她。
不是那种一直以为的兄妹爱,也不是婚约者之间必然的纠缠,而是真真正正的,男人对待女人的爱恋。
可是,这份爱,在被发现时,就面临了夭折。
“是的。”他闭上眼,轻轻的回答,“下午,我一直在那个咖啡馆的对面。”
流夏全身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咔的一声扣上电话。双手紧紧环住肩膀,头深埋在胳膊里,蜷缩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听着机械的忙音,迹部慢慢放下电话,呆愣了一会,猛然伸手把桌子上薄薄的几张纸扫落在地,站起身疾步朝外走去,面色阴沉,眼神难辨。
“少爷?”千代在后面惊呼着追了过去。
游泳池里,漫天盖地清水的凉意,并没有使迹部平静下来,相反更加烦躁。
这份寒意像极了在咖啡馆里见到流夏的感觉。
冷笑不屑的流夏,面露寒霜的流夏,捏碎花瓣的流夏,弹奏钢琴的流夏,和手冢相熟的流夏,统统都是陌生的流夏,统统都是让他觉得遥远的流夏。
那么远,似乎触摸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