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蕙茹有时吃着印度飞饼,感叹说:“事有两面,美食与身材不可兼得,别看我一把年纪,还是很希望参加选美的。”
季涵之和她开小会议,常常被她突如其来的少女情怀吓得不知所措,“甘院,你别告诉我,下学期的播艺最美形象代言人你要参加。”
“呵,涵之。”甘蕙茹凉凉地说,“谁不知道你已经蝉联三届,我会那么不识相和你抢么?抢得过么?”
甘蕙茹掂量自己,先不说年纪,就论威望,她在学院里有“威”,而“望”是属于季涵之的,没错,是个人都想望他一眼。
今天是个阴天,入冬后气温飞流直下三千尺,前几天季涵之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的脚基本已经痊愈,只要一年内不剧烈运动,就能完全长好。季涵之拿着诊断书心想,刚打上石膏的那几天他就已经疯狂地运动过了,这样都能长好,可见自己天赋异禀,身怀绝技,胜于常人。
他坐在西餐厅等人,那人姗姗来迟,喘着气赶到他面前。
“季院、季院,抱歉我来迟了,被有些事耽误了。”柳婉面色微红,把资料纸放在桌上,还是喘个不停。
“请你喝杯果汁吧,柳婉。”季涵之打了个响指,一个在餐厅兼职的同学小步跑过来,“麻烦一杯橙汁。”
“好的,季草,请问要新西兰的橙子还是阿根廷的橙子?”
季涵之愣住了,斟酌了一下,说:“有……赣南的脐橙么?咱们能支持一下国产货物么?”
“抱歉,这个真没有。”小同学很诚实啊,精神值得鼓励。
柳婉笑着摆摆手:“一杯白开水好啦,别那么麻烦了。”
“我的爱将怎么能只喝白开水?起码也得是杯糖白开。”季涵之卯上劲儿了,这分明是瞧不起他不给他面子,“白开水加糖,谢谢。”
“啊,请问是加白糖还是红糖,白糖的话是想用进口的还是广东产的?红糖的话……抱歉只有国产的。”小同学,你菜单背得很熟嘛。
季涵之:“……”
柳婉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季涵之的脸色,连忙打圆场:“就白开水吧,什么都不要加了,真的。”再加点什么,非得加出人命来。
季涵之嘴角一抽,开始捋袖管,“看来我不把这餐厅拆了是不行了。”
柳婉惊呼:“季院别,这是郑董出资建的啊,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可千万不能冲动。”
一瞬间季涵之垂下了手臂,收敛了方才的气焰,故作斯文地说:“我堂堂一个文化人,怎么会做出那么粗鲁的事来?简直有辱斯文。”
柳婉呵呵直笑:“季院说得对,我们都是文化人。”个屁。
最后小同学端来一杯白开水,季涵之十分不满地撇撇嘴,说:“好啦,赶紧说正题,下午我还有两节课。”
柳婉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说:“季院,这里是今晚平安夜的汇演流程,你仔细看看。表彰的环节我们将放在最后压轴,以显示你至高无上的地位嘛。”
季涵之平淡地哦了一声,久经沙场的老将,对这些的新鲜感已逐渐消失。
呵呵,季老师一定不记得是谁在这学期迎新晚会上为了最后的演讲时间而与郑大总裁大打出手(并没有)。
柳婉看了他一眼,心里惴惴地说:“季院,还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与不讲。”季涵之风轻云淡超脱尘世地说,“自在人心。”
拜托,你们不是在悟禅,稍微正经一点儿好嘛。
“那我就讲了,不讲的话,心里实在憋得慌。”柳婉感觉百爪挠心,奇痒无比,一定是中了生死符,“季院,这场晚会的主持又是郑想。”
季涵之拿着流程稿的手不禁一颤,抬起眼皮,说:“又是‘内定’?”
柳婉苦着脸,她并不是讨厌郑想,只是觉得他真的不适合做主持人,结结巴巴的独特主持风格开创主持界先河,领跑全球。
“反正是总院的意思,说是给新人锻炼机会。不过,我们播艺的新人难道就这么一个嘛?”明明就有一堆嗷嗷待哺等着喂奶好嘛。
季涵之缄默不语,他知道这又是谁的指令,如今这个社会不是靠睡就是靠亲,要是两样都不沾边,那不好意思,( ^_^ )/~~拜拜。
“给他……配个顶级的女搭档,中和一下水平,争取拉拉高。”无奈之举,堂堂大播艺竟然出此下策,国之将亡矣!
柳婉唰地站起来,“季院,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我一定完美胜任此次工作!”
鲜艳的红领巾仿佛在她胸前徐徐飘拂,祖国的未来又出现新的曙光。
季涵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柳部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你?”
柳婉瞪大水灵灵的大眼,忽的压下细眉,嗔道:“季院难道你说的是喻婕?”迎新晚会上和郑想搭档的那个女生,临危不乱,岿然不动,无论郑想怎么结巴……
季涵之喝了口咖啡,笑道:“当然不是,我指的是区区在下不才——我。”
“季院!天哪!”柳婉狠狠地扫了一眼他的胸口,“你是女的?做过变性手术?”艾玛哪家医院的杰作这么成功赶紧介绍一下啦,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
“我何时说过我是女的了?”季涵之揉揉胸口,“很平啊。好吧,我开个玩笑,我有办法让郑想主动退出主持,你赶紧找个替补。”
柳婉惊慌道:“万万不可啊季院,杀人是要偿命的啊。”为了一台完美的晚会,季涵之竟然牺牲这么大,不名垂千古简直对不起他这张脸。
“呵呵。”季涵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的眼角陷下笑纹,看上去很媚人。
播艺的学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搞汇演,搞比赛,搞……来搞去。有活动就要有主持,学主持哪里找?Z传播艺欢迎您!
平安夜这个西方传统节日的中文名叫做“十二月第二个情人节”,除了大一新生外,其他年级的学生并不做强制要求非得观看演出。对此项决定,大一新生喜忧参半,忧的是没了二人空间,喜的是又能见到季草啦。
下午三点多,季涵之上完课接到出差院长甘蕙茹的电话,叮嘱他务必盯好这次的晚会,末了甘蕙茹含沙射影地说:“我希望主持的质量能和节目成正比,涵之,你应该明白。”
季涵之一头冷汗,“当然,甘院请放一千个心,不,一万个也不为过。”
甘蕙茹:“别哄我,我知道你和郑董关系很……好,但是也不能对他的弟弟广开后门,小心落下话柄。”
拜托,话柄不是我想落,想落就能落啊。
那个人的权势,确实不容小觑。
但是我们也不是畏惧强权的懦夫啊!不然中华人民共和国怎么来的,你生出来的啊?
挂了电话,季涵之又给崔祺拨了个电话。
“小崔子,你旁边有人么?”
“没……呃,有一个。你想说什么?”
季涵之阴险地笑了笑:“哀家有任务派遣给你,务必要完成。”
“报酬。”
“你,别,得、寸、进、尺。”竟敢跟我讨价还价,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啊。
“拜拜。”
“一个礼拜伙食费我给你报销。”平生最快的语速,季涵之气也不敢喘,接着说,“我们顶楼餐厅的,可以了么?”
“可以,你说吧。”
“今晚带郑想去过平安夜,别让他去主持演出。理由,你知道的。”季涵之果决地说。
“……抱歉。”崔祺在那头顿了顿,口气森然道,“我不能答应你,这个笨蛋为了这台演出已经练了半个月的稿子了,我不想白费他的心血。”
季涵之张张嘴,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崔祺,你对他来真的?”
“不是你鼓励我的么,季涵之。”崔祺又好气又好笑,“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他的,直到他大学毕业,不然我是不会允许他出柜的。”
季涵之坐在办公室,头一回觉得自己很烂,大烂人一个,“那祝福你们,希望你们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你这口气,你和郑董也能生。”崔祺难得调笑道。
季涵之不理他,直接挂了电话,得了,烂摊子还是得自己处理,郑想继续担任主持的话,那么他能做的,只有祈祷耶稣他娘圣母玛利亚了。
在这个阴冷的天里,情侣们挨挨挤挤地拥在一起,单身狗们也穿衣带帽迅速行进在上课途中,季涵之站在办公室窗前往下望,忽然发现有微小的雪花飘落下来。
竟然……下雪了。
他不可思议地凑在玻璃窗前,忽然发现楼下开过一辆黑色的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