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2)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谁家未及弱冠的公子,看了几本忠臣传,就端着脸学起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古董来。一张俊秀的脸上摆出这么一副一丝不苟大气凛然的神态,实在有些令人忍俊。

睚眦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很是想问他笑起来是不是真有两个酒窝。

湛远天君见睚眦无话,便欲转身带小童离去。睚眦见状倒也不恼,半倚着柱子侧脸对他笑道:“湛远天君,这小仙童我还没有罚完,他不能走。你若是现在独自离开,我可以不追究。”

睚眦耳中传来一声斩钉截铁:“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抱歉了。”

睚眦轻笑一声,眼中红焰蓦地一跳,掌中顷刻化出一把长剑。长剑通身漆黑如墨,莹莹内部似有光泽涌动。

冷哼一声,湛远天君也反手甩出腰佩长剑。长剑出鞘,剑光登时暴涨。而那墨剑也如接到信号一般,兀自兴奋嗡嗡不已。再一顷刻,一银一黑两道剑芒欺身缠斗,人影变换,青白衣角交错翻飞,蹁跹如舞。

小仙童资历尚浅,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是木德星君恰巧路过,好一顿安抚小童,又见势头着实激烈,跺了跺脚,领了小童去找几位相熟仙友来劝。

待众人赶到时,湛远天君已不见踪迹,唯有睚眦一人留在原地。睚眦左臂的白衣染了一划鲜红,血顺着手指滴答落在羊脂白玉板上,如同落梅,惊艳绝伦。

长剑已经收回,睚眦转头,艳红的眼睛冷冷一扫,众人皆作寒蝉噤声,鸟兽状散。

自此,湛远天君是龙二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了全天宫大仙小仙口耳相传,共同保守的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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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八百年来睚眦没有一天不是想着报那一剑之仇的。

只是自那日一战后,南海龙宫的二公主听了传闻,不知怎地就芳心暗许了这位同源远亲,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日日上了天宫,直奔睚眦府上。今日带着自己七天七夜用天蚕丝绣了双飞燕的丝帕,明日悄悄在睚眦枕边留下一个带着连理枝花样填了相思木灰的香囊。

天宫里有说二公主痴心的,有说二公主勇敢的,总之串通好了似的,就差没把这二公主捧上了天去。可轮到睚眦这里,说无情无义的有之,说不识好歹的有之,说铁石心肠的有之,总而言之没一句好话。

睚眦真觉得自己委屈。不是委屈自己的名声差,而是委屈这个二公主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意,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找不出个差错来,愣是想发脾气也没处发。

睚眦不堪其扰,终于趁老龙王带着人来说亲事之前,卷了铺盖躲回了方外山五百余年。待南海二公主成亲后,才敢重回天宫。

方外山中冷清安宁,睚眦便日日苦练,准备回来便去寻那湛远天君一决高下。

只可惜待睚眦回来欲去寻仇,方被自己的好三弟幸灾乐祸的告知,湛远天君已经闭关两百余年,要待满五百年后方可出关。

没办法,睚眦不甘一咬牙,等着!

剩下的两百年说短不短。睚眦在湛远天君府前来来回回等了一百来年,终于耐不住性子,一甩袖子寻了三弟嘲风吃酒快活去也。哪晓得天宫里头这批玉液琼浆酿的后劲十足,酒醉一宿后,醒来才被府上小童告知,湛远天君提前出关,犯了天条,被罚下凡尘去了。

这件事情睚眦想想就觉得窝火。手臂的剑伤留下一道淡淡的长痕,始作俑者却逍遥了八百年。

睚眦决定,下凡报仇。

第三章

要打探清楚湛远天君投胎的肉身,对睚眦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是抽空去了一趟司命星君的天府宫,拍着司命星君的肩膀笑嘻嘻的说了两句话。

一句司命星君别来无恙,一句老头儿你上回府里的小童打碎了本宫的玉佩。话音还未落地,司命星君立刻抖抖索索的领着睚眦到了轮回镜跟前,一边不住的抬袖子往额上抹去。生怕一个怠慢,逆了这位混世魔王的麟,一把火烧了整个天府宫。

轮回镜的模样并不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有气势。小小的一块圆镜,就像凡间女子袖间常藏的一把菱花镜,仿佛照的不是世间轮回因果,只是待嫁的一颗小女儿心。

睚眦看着轮回镜,心中有些感慨。

上次看见这面镜子,正是它出世之时,距今隔了整整三千年。当时镜中暴射的银芒瞬间笼罩了整个方外山,山中但凡外出的鸟兽全部失明,镜子出世方圆五百里内俱成焦土,寸草不生。自己足足闭关了一千年,才将私自重造轮回镜一事堪堪瞒去。

只是一如镜名,天道轮回。没料到这镜子几经辗转,竟然到了司命星君的手中,倒是为他职务便宜不少。

镜子乍看平淡无奇,菱花铜底疏落嵌了几颗猫眼石,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握在手上隐隐生凉。任看到它的人怎样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块镜子,当初制造时几乎搬空了整座方外山的奇珍异宝,连带着两位龙太子将近半身的修为。

若不是如此,就凭自己几千年来的功力,又怎么会轻易败给湛远天君那小子?

每念及此,睚眦都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发痒得不行。

睚眦眼盯镜子,口中喃喃念诀。镜中倒映着的春水桃花面渐渐淡去,一座红墙黄瓦巍峨雄伟的宫城缓缓浮现。

镜中的景色缓缓换过了一轮又一轮。从挂着黑底金漆正大光明牌匾的宣政殿,到满池莲叶田田接天碧色、衬着一池粉的白的菡萏的御花园,最后定格在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歇山顶,琉璃瓦,龙纹藻井,走兽攀檐。虽比不得天宫的至尊无上,却也显尽人间富贵景象。

和殿外安宁的景象不通,殿内已然是一片喧嚣。铜盆里盛的是热气不断上窜的开水,宫女和嬷嬷忙乱成一堆没头脑的麻雀。塌上躺着一位额发尽数被汗水沾湿贴于面颊的丽颜女子,神情楚楚,

此时这副模样更是惹人爱怜。

忽地院中匆匆行来几人。为首的一介朱黄彩绣蟠龙常服,坠九龙纹的和氏璧,目光炯炯,霸气十足。本是不怒自威的帝王之相,只是眉宇之间又沾染了七分焦急,此刻看来更像是一个关心妻儿的寻常父亲。

看来这湛远天君倒是投了一个好胎。且不论父亲尊贵的身份,就是母亲,能得皇帝亲自前来,想必应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或许长大后是个聪慧玲珑的皇子,深得父皇母后的喜爱。又或者恃宠而骄纨绔无为,最后做了个闲散宗室。世事变幻,但到底也不过几样人生。越是显赫的家世,往后的人生轨迹越是清晰。睚眦这么想着,不觉泛出了几分乏味。

倏而心念一转,睚眦侧头扫了一眼在一边战战兢兢的司命星君,银芒勾了祥云纹边的广袖一拢,便将那轮回镜收入袖中,大喇喇便抬步欲走。

可怜司命星君琢磨不透这位魔星的心思,心里纵然千般着急,到底也是不敢言语一声,生怕招来一场横祸。只得亦步亦趋跟在这魔头身后,一路低声讨饶:“龙二太子,您这不是让小仙为难么?要是天帝知道了……”

睚眦冷笑:“我不说你不说,天帝又不是那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地就会知道了?还是你担心我堂堂龙二太子看上了你这宝贝,顺道将它一并吞了去?”

说罢偷眼看司命星君。一张老实淳朴的脸上早已是冷汗叠着冷汗,袖子抬得越来越频繁,冷汗却越积越多。

睚眦唇角一钩,凑近了司命星君,故意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道:“放心,我看过了便还与你,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天帝那老儿绝对发现不了,这样可好?”一番话说得一唱三转、绵长细密,倒仿若是情人的耳语。

司命星君当即愣在原地,脸腾地一下红成了院里新栽的虞美人。张口结舌看着睚眦大笑着远去,脚下再也抬不起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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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府中取出镜子,镜中已是另一番景象。

方才一片忙乱的殿内像突然定格,宫女嬷嬷齐齐跪倒在地,额首贴地。穿蟠龙服的皇帝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神情却全然没有方得小儿的父亲该有的喜气,而是悲戚盈面,双目怆然。

睚眦下意识的看向塌上。一袭白纱覆住了那位明艳逼人的绝色女子。有美佳人,怎奈迈不过奈何,自此香消玉殒。

明广帝失去了最钟爱的女子,七皇子韩湛远也永远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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