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还有许多无奈和阴暗。美好总是短暂的,我该为短暂的美好,抛却即将到手的自由吗?
走,还是留?
我迷惘了,心中没有答案。
所以,我常常看着天空发呆,希望老天能给我启示。
离着三月之期越近,发呆的次数越多。明天就到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再一次呆望蔚蓝色的天穹。
那蓝是如此的明净,明净得容不下一点污秽,同时它又是如此的深湛,深湛得永远也望不穿,看不到它的尽头。那蓝色里似乎蕴含无限,却又空空如也,让人捉摸不定。
就像此时我的心境,连自己也不知心意所向。
“桃儿在干什么?”是胤禟稍显清冷的声音。
最近他每发现我坐在窗前发呆,都会用这种清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每次都会掩饰性的笑笑,“没什么,只是在看园子里的秋景。”我敷衍道。
我怎能直白地告诉他,我在想走还是留的问题?我不想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和痛楚的表情。
“三月之期要到了!”清冷而又无所谓的语气。
我惊得抬起头,他却似不经意地看向别处。
以往我们谁也不曾主动提起过这个越来越邻近的期限,两人都在尽量回避。他今天却主动提了出来,是想要我给出一个结果么?可我自己也不曾拿定主意,又能给他什么结果?
“是。”我低下头,垂了睫,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犹豫和挣扎。
“那你……”说了一半,他便住了声。
沉默。此时的沉默是因为不知如何作答。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而他,也僵立在不远处。若不是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这屋里便是一派死寂。
我们两个僵持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的脖子已经感到僵硬,低垂的头沉沉的。我在心里不住地数着花瓣,走,不走,走,不走……,想像中的那朵玫瑰,花瓣多得似乎永远也数不到尽头。
其实,不是数不到尽头,而是我需要别人给我一个停下来的理由。
“走吧,我让小荷帮你收拾行礼,秦道然会帮你安排好细软。”突如其来的语声,打破了长时间的沉寂,仿如石破天惊,在本已波涛暗涌的心湖中,掀起了涛天巨浪。
我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瞪视着他。他却转过身,只给了我一个背影。
他让我走?如此不在意地出言放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与他一直的表现很不一样。他说的不是真的!
“爷说的是真的?”我紧张地追问,带着莫名的心痛。
“爷从来都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他仍然背对着我,沉声道:“这里的一切你放心,大米小米我会照顾好,决不会让他们受了一丁点委曲;刘家人,我也不会找麻烦;商驭,若是愿意,我会让他陪你走。”
真是周到啊,连商驭这个他一直要灭之而后快的情敌都安排得如此妥贴!
他是真的不需要我再陪在身边了吧?
“为什么?”我不解,这与他以往的表现简直是南辕北辙。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他回过头,目光犀利地扫向我。那目光如刀似箭,我不敢直视,只能垂睫躲避。
他却不容我闪避,声色俱厉地道:“还问什么为什么?这不是我们的协议么?你履行了诺言,给我生下孩子,还超额地生了两个,现在该爷履行诺言不是?放了商驭算是回报你的超额履行协议。”
啊?是这么回事?可是,以前从没指望过他如此自觉地遵守协议,履行诺言……
“可是,我已经被皇阿玛封为你的侧福晋,就这么走掉,皇阿玛那里怎么交待?”我想起个关键问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看着我,冷笑一声,道:“桃儿操心的事还不少!放心,这事爷会安排。既能把林倩儿这个犯了重罪的死囚解救出来,便也能把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侧福晋解脱掉。”他停了停,眼睛微眯,“怎么,桃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桃儿还要什么?尽管提,看在你是我孩子的额娘的份上,爷会尽力满足。”
不太重要的侧福晋?嗯,这么定义我在他们皇家人眼中的位置很贴切!可我与他的情份仅仅局限于他孩子的额娘的份上么?这么说,我与他府里的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吧?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如此,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想得已经很周到了,不是么?
我终于摇了摇低垂着的头,“没有。”
159 放弃
秦管家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给我送来了一大包细软。所谓“细软”,便是我以前做“生意”挣到的那些银票,一张不少。这些银票在我被胤禟抓回来时,全被没收了。我以为我的那些“生意”全都白做了,曾为此心痛不已,没想到现在他会把这些都还给我。
还有一些就是以前我得的一些赏赐,及他送给我的宝贝和首饰,包括我在除夕宴上得的那颗黑珍珠,以及他送给我的那块据称是汉武帝戴过的玉佩。另有一件,是我偷的,后被他没收回去的那把镶了祖母绿宝石、柄端带有西洋表的匕首。我出逃时曾把这柄匕首放在我的行囊里,随身携带,足见我对它的喜爱。它既是防身利器,也可以用来看时间,不仅漂亮,还很实用。
胤禟能想到把它送给我,足见他对我花的心思。可他却热衷地执行协议,一丝不苟地遵照三月之期,冷傲地放我走掉。替犹豫不决中的我,下了最后的决定。
我搞不懂他对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他对我的关心,不过是看在我是他孩子的额娘的份上。
小荷默默无言地帮我收拾着行囊,她把衣物分门别类地放到不同的包裹里,小衣、外衣分开,特别昂贵的首饰和一般的首饰分装在两个不同的匣子里,银票和零碎的银子分包裹存放……
小荷一贯细心,每放好一样东西,便会告诉我一声,以便于我用时好找。
她没有叹气出声,但我看得出她的眼中的叹息。她是不明白我和胤禟两个早上还好好的,为何下午就张罗着分开吧?早上胤禟出门前,还抱着我在我耳边戏语,弄得我面红耳赤。正巧让小荷看到了,她当时偷笑着退了出去。
我无法向她解释,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或许只有胤禟能说得清,可他跟我说了那些话后,就出府了,一直没有回来。
他,在躲着我么?
我让杨嬷嬷把两个孩子送到我的房间里。明天就要走了,现在与他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都弥足珍贵,我不想失去这最后亲近他们的机会。明天走了,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再看到他们。
小米一如以往般“吚吚呀呀”地说个没完,一边说,还一边挥舞着小手,好像在加强“语言”的效果。有时还一个人“咯咯”地笑起来。这个性乐观的孩子总是那么讨人喜欢,只是,不知道失去了额娘的小米,还会不会保持这乐观开朗的性格?
大米并不出声,他那黑色的眸子不断地在屋里的几人脸上转来转去。我,小荷,杨嬷嬷,还有小米。他是感受到大人们的异常情绪了么?他扭头注视了一阵小米的举动,便把眼睛固定在我的脸上。看着我时,他的目光不如平时般敞亮。我尽量放松脸上的表情,对他微笑,可我知道,我此时的微笑没有什么感染力。
我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们,想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叫声,以及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大米忽然哭了起来,这在他来说实在少见。他从来都是很少哭闹的。
我把他抱在怀里,轻声慢语地哄着,他却一点也没有住声的意思。被他带的,小米也哭了起来。人说孩子最容易受别人情绪的感染,真是不假。
我把他们两个都紧紧搂在怀中,用脸颊轻蹭着他们的小脸,自己也是泪眼模糊,脸上湿湿的,分不清这是他们的泪水,还是我自己的。
两个孩子终于哭累睡着了,我躺在他们身边,痴痴地注视着他们可爱的睡颜,不敢合眼。他们的每一声轻鼾、每一个呓语,都让我痴迷。
深深的贪恋,心酸难耐。
大米睡梦中还在皱眉,我伸手轻轻给他抚平。小米眼角仍然挂着泪花,我给她轻轻擦掉。大米身子轻颤,是做梦了么?我把他搂在怀里轻拍着抚慰。小米的小手挣出被子,我把它慢慢放了回去……
大半夜便是这么渡过,不知到了何时,我实在忍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我睡眼惺松的,却一下子记起了今天是我离开的日子。大米、小米!我把手伸到体侧摸索……,空的!
我被惊得猛地睁开眼睛。我定定地注视着空空的床铺,没有,他们没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