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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2 / 2)

施刚似乎没感觉到我的失望,他兴奋地把衬衫抖开,“看见袖口了吗?”

“一颗扣子?”

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衬衫,袖口能有什么?顶多有一颗扣子。

“再看看。”他说。

“哦。不是一颗扣子,是两颗。”我说。

“不是。你再看。”他又抖了抖衬衫。

“哦。还是一颗,另一颗给你抖掉下去了。”

“你干吗老看扣子?”他一脸无奈地说。

“我有手电,帮你找找扣子。”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电来,就往椅子下面照。

“手电拿来。”他不客气地从我手里把手电抢了过去,照在袖口上说,“看见没?”

我头也没抬,盯着椅子底下说,“给我手电,否则连一颗扣子也没有了。”

“啊呀,你真烦人。”他终于忍受不了我的幽默了。当然,如果我真心实意时,也不会忍受这样的幽默。他伸手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拎了起来,“袖口有黄斑。”

“哇,你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在看见黄斑之前,我顺口说,然后我清楚地看见了袖口有一大片黄色的残渍。

“知道是什么吗?”他神秘地问我。

我摇摇头,头晕晕的,力图让自己清楚地表达,“你用的什么牌子洗衣粉?千万别走开,广告后回来。”

“人的脑浆。”他没理我的打诨,说。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立刻忘记了自己的台词。

也许就是这一刻间,我被一种神秘感吸引了。我开始不觉得他的身材短小,我不觉得他走路的节奏看上去可笑。

我开始觉得,袖子上的人脑浆有一种奇妙的意味。它或者意味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悲哀以及情怀,或者意味着某一种不可知的神秘开始。

天知道。我向往每一种神秘。因为我强烈想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每一种神秘或者都通往我的意愿与渴望。

12

施刚的法医课学得很好,在本科时,他曾经有兴趣读研时转向法医专业,但一个突然事件打消了他的念头。大四时,他到刑场实习。

他说,那天天气晴朗,很适合执行枪决。

上午,枪毙了两个犯人。枪声响过后,公安人员都走了。他和其他学生走到已经被击毙的犯人前,检查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亡。

检查完之后,他们换了衣服,就到饭店里去吃饭了,庆祝第一次刑场实习的成功。

他们吃着吃着,对面的同学突然指着施刚的袖口说,“你袖口里有什么?”

大家一起盯着他的袖口。

袖口有一片淡黄色,渗着血的汁液,颜色很重。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毫无疑问,施刚袖口的那片黄正是刚才死去犯人的脑浆。

一个女同学站了起来,刚走了两步,就扶着桌子开始呕吐。她呕吐得如此剧烈,把淡黄色的胃水也吐了个干净。

施刚一直坐在那里没动。整件事情在他脑子里还很荒诞,不像旁观者感觉得那么清楚。他知道他的袖口沾了犯人的脑浆,也知道这个女同学吐出来的胃水和这脑浆有关。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暂时似乎没那么清晰。他就在同学中间冷静地坐了有五分钟左右,身边的同学手臂越过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肩,“去洗洗。”

他站了起来,走到男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突然,喉咙下感觉到一浪浪强烈的起伏,他胃里的所有容物都开始向上飞涌。他疾步奔到马桶前,毫无恶心感地开始呕吐,也吐出了脑浆般的黄水。然后,他就回去吃饭了。

一直到吃完,他都没感觉到太多的恶心。他想,这和法医课上陈列过的尸体和内脏,没多大区别。而且,在这件事后,他还有过奇异的欣喜。他意识到旁人和他自己对此事,也就是对死亡以及器官的感觉并不相同。所以,他觉得这件事能够证明,他有坚定不移的生死观,以及职业精神。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没忍心扔掉这件早已陈旧并且过时的衬衫,把它在箱子里放了几年。工作后,翻出这件旧衬衫,惊喜地发现这件衬衫不但可以穿,而且式样还挺复古。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件衬衫洗干净,折叠好,穿了又穿,心底觉得自己无比坚强,而且刚毅。

那个晚上,在树影憧憧的小径上,他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他说,死亡和生命的距离,无非就是一堆汁液而已。然后,他把这件衬衫递给我,说这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感悟和经历,是一个异常关键的转折点,是最为特殊的成长阶段。他把这衬衫送给我,希望自己能成为我的男友。他就这样表明他会把生命交给我,而且,希望我能把余下的生命全部托付给他。

我愣愣地听完了他的故事,看着月光下他接近惨白的脸,昏头昏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想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到底和这个死人的脑浆有什么关系呢?跟生与死的距离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酒毕竟喝多了。昏乱的头脑容不下太多清晰的思考和逻辑。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景,太多的酒精,和这个奇怪的礼物,让我冲动的头脑里汹涌着不切实际的神秘感。

也许,风这么清凉,他应该是清醒的。他的眼睛在风中清亮无比,一点都不像没有理智。见我没有反应,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吻我的嘴唇。我仍然陶醉于这种神秘感之中,尚未回到现实之中,也未能意识到他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漂亮女生说,选择一个男人,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我昏沉地任他的舌尖撬开我的嘴唇,湿淋淋地探进我嘴巴里。他嘴里还有一股啤酒的香气。

我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宿舍熄灯了。我摸黑爬到床上去,发现自己的被子不见了。但我太累了。就这样和衣躺了一晚上,天还没有亮,我就感冒了。

沈阳用一床被子抵消了一个男人。我喜欢她这种执着而且幽默的表达方式。

2005

67

之前把婚礼想得极其隆重,隆重的意思还有一层,就是知道它会闹得烦人。

施刚请来了亲朋好友以及各位同事、客户啥的——仿佛婚姻和客户也有关系。施刚说,客户就是衣食父母。而我这里,父母、爷爷的同事、部下,以及各位亲戚,还有我的同学同事们。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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