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朋友相比,还是妈妈的病更重要吧?
为了最重要的那个人,舍弃其他对自己来说只不过是寻常淡薄的交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没关系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她努力抚着心口安慰自己,小声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站在自家门口,平静了一会,然后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去了。
抛开一切杂念,方箐整理着顺路买回家来的各类食材,心想,这回她挣了钱,怎么也得请医生给妈妈把那手术给做了,只要妈妈能恢复健康,其他什么牛鬼蛇神她都不怕。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出惊叫的声音。
她抬了抬头,望向窗外,犹豫了一会,也没怎么理会,又自顾自埋头理菜。
过了一会,消息似乎传遍了周遭居民楼,四邻八舍全出来了,‘咚咚咚’地楼上楼下疾走奔跑,好像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方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站起身来,趴在窗前往外看了看,只见楼下人头攒动,都是附近的居民,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可具体咋回事,她也没看懂。
管他的,反正人家的闲事呗。
方箐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关上窗户,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藤菜,将双手在围裙上面擦了擦,然后从提回来的大袋子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小盒标价三十八块钱的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只比普通圆形盘子略大一圈,可是蛋糕和奶油都是新鲜可口的,制作工艺也十分精美,一簇簇奶油花朵儿中间,还特意用红色可食用软膏浪漫地写着:‘妈妈生日快乐’六个字。
方箐手中捧着生日蛋糕,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脸庞上也渐渐流露出温馨甜美的微笑来。
自方箐懂事的时候起,记忆中她们家就一直是贫困且多灾多难的。她从来没有在家里的餐桌上看见过生日蛋糕的样子,唯一一次吃到,还是小学时候,她做为品学兼优的学生会委员,去某同学家里替人家补习功课的时候,人家妈妈端出来一块请她吃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竟有这么这么这么好吃的东西~
从那时候起,她心里面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也要买生日蛋糕给妈妈吃。
这样的念头深深地埋藏她的心底,直到到今天,终于得以实现了。
只不过是一个小到不可以再小的愿望而已,居然经历了那么多年,才得以实现。
想到这里,方箐眼眶渐渐湿润了,心里情不自禁地浸满了酸楚的滋味。
放下生日蛋糕,方箐摸出手绢擦了擦溢出的泪水,又重新坐下来做事。
不一会,听见外面有人急促地敲门,连带焦急地呼喊。
方箐愣了愣,答应一声,急忙站起来跑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好几个人,都是平日里见惯了的大叔大嫂,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模样,让方箐很是奇怪。
“箐箐,你听我说,你……”邻居家的何大娘红着眼,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紧紧拽住方箐的手,哀莫大焉地说:“你一定要挺住呀!”
“什么?”方箐不解地瞪着何大娘,又回过眼望了望旁边别的几个人,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强笑道:“说什么呢……何大娘,王大嫂,陆二叔,大家……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箐箐……”王大嫂子更是泣不成声,扑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哭着说:“好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十多年来,受了多少罪,没想到如今竟然……”
陆二叔也急忙在旁边帮腔,说:“好孩子,你别怕,还有大家伙呢,啊,我们楼里的人,虽然也不说多有钱,可是我们都会帮你的!”
旁边的大家伙也一个劲地点头,众说纷纭,好像方箐突然成了重点接济对象似的,一个个义愤填膺,不断地为小姑娘抱不平。
“你们,你们……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方箐被他们说得都快晕头转向了,听了半天,结果还是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你……你还不知道吧?”何大娘手绢都湿透了,一边劝慰着大家一边说:“好了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大家伙都别哭了,还是先带箐箐过去看看吧……或许,我们认错了人也不一定呀。”
“怎么可能认错?那分明就是……”说到这里,瞅见方箐向自己望过来,王大嫂急忙闭嘴,别扭地僵持了一会,又言不由衷地撇了撇嘴,甚至还掉下两滴眼泪来,临时改口道:“……也许不是呢?”
于是众人拉着方箐出了门,下楼直走到居民楼后面的临时垃圾场,连推带攘替她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中挤出一条道来。
腐朽恶臭的味道在空气中恣意蔓延,众人掩着口鼻甚至夸张地戴起了口罩,却依然恋恋不舍地围着垃圾场议论纷纷。
周围的人们大都认得方箐,见来的人是她,嘴里急忙安慰两句,哀声叹了口气,也都多半自动让开了。
方箐皱紧双眉,不安地捂着嘴巴鼻子挤进人墙里层,终于看清楚了事件真相。
垃圾场里面堆积着恶臭的垃圾,垃圾上横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好像被遗弃的垃圾一般丢在垃圾场里,被老鼠蟑螂、蚂蚁臭虫撕咬啃噬,却一动不动。
显然早已死透。
她衣不蔽体,腹中内脏被人尽数挖空,鲜血淋漓,恐怖之极。
甚至连一双眼球也被人剜去,眼眶中黑暗空洞,惨不忍睹。
可偏偏模样一成不变,一眼就能让人认得出来。
那不正是方箐妈妈却又是谁!
第五十章 如此而已
一声尖锐的、凄厉的、仿佛濒临绝境般的惨叫直破云霄。
方箐双手抱头,浑身抽紧,几近癫狂地尖叫!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却被身后的群众抱住腰际,她挣扎,惊叫,好像困兽一般拼命扭动着身子,在发疯一般的惊栗中,竭尽全力地向着尸体伸出自己的双手。
如果不是方箐妈妈死得太过凄惨,如果不是垃圾堆里太过腐臭肮脏,谁不愿意放这小姑娘扑在自己母亲的遗骸上痛快地发泄呢?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眼前的状况更让人疯狂呢?
只怕是亲手杀了她也比叫她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幕更轻松百倍。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惊叫声中,不光是左邻右舍,就连附近许许多多知情群众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忍不住为这不幸的小姑娘抱不平。
汹涌如波涛般的泪水夺眶而出,在方箐冰冷惨白的面颊上恣意纵横。
泪珠儿在空中翻滚跳跃,少女哭得伤心欲绝。
由于受到的刺激太过巨大,不一会,方箐便已声嘶力竭,双眼往上一翻,身子一软,整个人失去知觉,眼看就要栽倒下去。
旁边群众中自然有好心人上前搀扶,在众人一阵阵凄绝哀叹声中,由左邻右舍扶持着将她送回家去了。
·
警察拘捕了意欲劫持欺辱童瑶的一伙歹徒,按照惯例,要将所有能追查到的、与此案件相关的人员一并带到警察局提交供词并按照法制程序对犯罪分子做出一审判决。
童瑶手捧热气滚滚的咖啡纸杯,肩上披着丁翊的外套,正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他翻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钟佑璟的,丁翊简单敷衍了几句,正要挂机,却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小女孩不依不饶的哭叫声。
丁翊连忙让佑璟将手机给他妹妹钟蔚清,然后不停地哄她逗她,一直一直说好话,还答应下周一定加倍补偿,那小姑娘渐渐止了悲声,又反复叮嘱了丁翊许多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
童瑶抿了一小口咖啡,笑他:“你对那丫头可真是‘情深意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