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云点上烟，笑道：“这可不怪我，估计林科长是怕你和他犯同样的错误，特意派一个义务警察监督你们，怎么着，小范刚一过去，你觉着不方便吧？”
“我不怕犯错误。”潘际开玩笑道：“石哥，我还年轻，即使犯了错误，还可以改嘛，只有在改正错误的过程中才能尽快成熟起来。”
话一说完，石凌云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潘际也跟着笑了。
两人又闲聊了半天，石凌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潘际忙摆手道：“你抽你的，我可不要，今天抽太多了。”
石凌云把烟又装进口袋里，笑道：“我最近每天差不多两包烟，实在不少，一是费钱，二对身体不好，我正在琢磨戒烟。”
“戒不掉，在机关甭想戒烟，整天你敬我，我敬你，无论想不想抽，也得接着，一来二去越抽越多。”潘际道：“你接着看报纸吧，我有事，去一趟体校。”说着，开门出去了。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林文斌醒了，坐起来，眨巴着眼问：“几点了？”
石凌云看着他，笑道：“五点，你上哪儿喝这么多酒？一睡就半天。”
林文斌伸着懒腰站起来，吃力地做了几次下蹲，带着很重的鼻音道：“上午和韩局长去保险公司要元旦长跑的赞助款，韩局不喝酒，可是人家老总不干，怎么办？只好我往前冲，说好喝一杯给一千，我他妈的喝了三十杯，三万块钱呐，都是我喝酒挣来的，为工作这么舍命，容易吗我？”
石凌云笑道：“够敬业的，佩服。”
林文斌用毛巾擦了一把脸，坐下道：“你小子倒好，去审批大厅享福去了，我告诉你，从明天起，你每周最少在机关上四天班，该你干活了。”
“可以。”石凌云轻松地说：“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
“先跟你说三件事。”林文斌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石凌云道：“这里边写得很清楚，照片和身份证复印件都有，给这个叫李浩的办田径二级运动员证书，这是韩局长委托我找你办的，李浩是她亲外甥。办了办不了，或者有什么困难，你直接找韩局长汇报，听明白啦？这是第一件事儿。第二件事儿……”
“等会儿。”石凌云拦住他道：“这是让我办假证吧？”
“废话，办真证人家自己直接去就行，还用得着专门找你？”林文斌道：“你要知道，这可是韩淑英给你的一次立功机会。”
石凌云问：“她为会么不直接找我，拐个弯不嫌费事？”
“想得美。”林文斌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管这破事？好了，说第二件，十二月中旬办公室要各科室总结，咱们科的总结你负责写。第三件，今年的“保险杯”元旦万人长跑比赛由你筹办，还按往年规矩，分竞技组和健身组，竞技组分男女职工、男女学生四个项目；健身组协调机关党工委、总工会、教育局从市直机关、学校抽调八千人参加健身长跑。竞赛通知要早点起草下发，等操持差不多的时候，举行一次新闻发布会，多请记者，凡来的都给纪念品，这是人家保险公司提出的要求。”
“这么多事情啊？”石凌云立时叫起苦来，“听起来只是三件，可是元旦万人长跑可不是一件事啊，比赛通知好发，具体操作起来麻烦可太多了，除了协调各单位之外，你别忘了，还要布置会场，绘制各单位站位图，协调公安局搞好保卫；协调供电公司保证供电；还要跟交警大队联系断交事宜，登公告，公交车改道行驶；还要召集裁判员，安排分工；还要购买奖品和运动员纪念品……”
“对了。”林文斌道：“如果事情不多，把你召呼回来干什么？不过我教你一个好法儿，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可以抽调离退休老同志和体育骨干帮你，该给补助给补助，这事咱还能做主，别忘了咱们有三万块钱呐。至于买奖品和纪念品，你最好找潘际跟你一起去，防止流言蜚语，别让人挑毛病，总之这些小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石凌云递给他一支烟，打着火给他点上，一只手托着腮，虚心道：“老师，请问您老人家，把这些活都派给我，那你干什么？”
“我？”林文斌瞪着眼睛道：“明年省运会要召开了，可是规程还没定下来，到现在咱们所看到的只是征求意见稿，后天我就去省体育局参加研讨会，讨论确定省运会规程，这是大事，我必须为咱们市教练和运动员的利益据理力争。”说着，他洋洋自得起来，带着专家的笑容道：“所谓上谋玩规程，中谋玩资格，下谋玩比赛，这其中包含着无穷的奥妙啊。”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石凌云拿起来问：“你好，找哪位？”
“林文斌在吗？”
“是嫂子啊，林科正给我布置任务呢。”石凌云道：“我让他接电话。”
林文斌马上泄了气，脸上失去笑容，伸手接过电话道：“嗯，回家吃饭，正谈工作呢，就我们俩，瞎说，我就回去，二十分钟。”
石凌云同情地看着他，含笑道：“快回家吧，咱们谈的太晚了，明天你也别来了，准备参加研讨会发言材料吧。”
林文斌把桌上的烟和火装起来，准备回家，想了想，却又把烟掏出来，扔给石凌云一支，自己打火点上，闭眼靠在椅子上，吁了一口气。
石凌云知道他不愿意回家，人处在这份上，一定很痛苦，能够想象，嫂子在家不会让他开心。石凌云看着林文斌，忍不住好奇道：“我说老师，这么长时间，你查过没有？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
“能不想吗？不过这事儿，怎么说呢……”林文斌道：“我几次想找公安局朋友帮着查一查，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儿，可是那样就大发了，现在只是小范围知道，哥们弟兄相处都不错，谁也没因此小看谁，如果真要把事情闹大，那起小人更得意了。妈的，我就装糊涂，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小样的，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过一两年看，他们会自动跳出来，到时候我再挨个收拾他们。话又说回来，现在就算查清楚，明白是谁，我拿人家也没办法，告他们污陷罪？还不是。”
石凌云听他说最后一句话，差点笑起来，忙掩饰道：“你这样想对，我赞成，抽完烟回家吧，别让嫂子担心。”
林文斌把烟掐灭，站起来道：“他妈的，回家。”
第十八章（3）曲终奏雅
作者：泊林居士
送走林文斌，石凌云坐在办公桌前，感到自己与唐姐毅然分手，真是英明决定，但这样的结果对唐姐不公平，自己什么事都明白，却让她蒙在鼓里，这对她心灵的伤害是难以估量的。自己太自私，但是没办法，说不定十年以后自己要跟她解释，但是现在不行，唉，不想了，令人烦恼。
石凌云再一次深切体会到：有工作压力和没工作压力，确实差异太大了。在机关工作，特别是在筹备重大赛事阶段，几乎没有八小时内外之分，因为脑海里总要不断盘算尚未完成的工作，就连睡觉，估计也不会香甜。
韩淑英要的二级运动员证最好办，这是石凌云分管的工作，手拿把掐，无须费什么脑筋，既然主管局长要办，虽然明知道是弄虚作假，但也不能顶着不办，如果万一出了事，她领导也有推托不掉的干系，自己目前只能顺其自然，但愿平安无事。另外竞训科工作总结也不难完成，在群体科工作十几年，早锻炼出了写材料的本事，写这个总结，不过是小事一桩。
最难的是元旦万人长跑，这不只是一次单纯的比赛，而是一次大综合性大活动。每年一届的元旦万人长跑，社会影响很大，市五套班子领导都要出席，所以各方面都要考虑周全，对了，还要给市领导写讲话稿……要办的事情太多了，拉倒吧，不想了，明天再说。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本盖有市体育局行政审批专用章的空白二级运动员证，这是他为预防万一，特意放在单位应急用的，这次果真派上了用场，他按照信封里的内容填写好，然后把照片粘上，放进自己的皮包。
第二天到机关之后，石凌云第一件事，就是给审批大厅打电话，告诉王秀丽，因为机关工作任务繁重，所以需要自己长期在机关上班，嘱咐她，要不辞辛苦，坚守好工作岗位，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及时打电话沟通。
王秀丽答应道：“放心吧石科长，我在这儿上班己经习惯了。”
石凌云翻出过去的档案，找出历届元旦长跑资料，浏览了一遍，然后以市体育局的名义，给市政府起草了一篇《关于举行东昂市第二十九届元旦万人长跑的请示》报告。内容无非是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