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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寒哦了一声。
方若玉见他这样子,便问:「你在这树上装什么忧郁?」
楚天寒夺过他手里的酒喝,一边说:「你和教主浓情蜜意,当然不知道我们这种失意人的苦恼。」
方若玉哈的笑出声来。
他穿着一身淡蓝绣银的衣服,在树叶明灭的光线下衬得几分闪亮,平凡容貌上只有一双眼睛光彩照人,几乎叫人不敢逼视。
大概自家那位教主就是这么被他迷住的吧?
楚天寒有几次分明看见凌度羽在不知不觉间凝视着方若玉,眼中神色极为复杂。楚天寒隐约觉得凌度羽和方若玉间有暗潮汹涌,只是无从知晓而已。
这方若玉便是当初在苏州偶遇楚天寒的人,当时两人聊得极为投机,他得知楚天寒急需血茶花解药,自己正好又有,便慷慨相赠。
后来凌度羽重回天命教,又深自收敛,没想到某日楚天寒出门,遇到被人追杀后受伤的方若玉,自然施以援手,方若玉要躲避仇家,无处可去,楚天寒便把他带回了天命教。
只是没想到重回天命教后性情大变的凌度羽出关后竟然和方若玉看对了眼,不知道怎么搅了一搅,两人就搅到床上去了。
因是楚天寒将他带进天命教,是以两人的关系总要比其他人好些。
方若玉便问楚天寒:「前几天见你春风满面的出去,几天见不到踪影,怎么回来就这么蔫的了?」
楚天寒眯着眼睛叹口气:「唉,我有个很喜欢的人。」
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让方若玉不禁莞尔,就逗他:「怎么,人家不喜欢你?」
没想到楚天寒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方若玉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不明白。」
于是楚天寒又忧郁了,半晌才说:「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可是不是最喜欢我的。」
「那你最喜欢的是他吗?」
楚天寒点头,他有点忍不住,有些东西憋在心里太久了,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就不由自主的汹涌而出:「我喜欢他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说得很凌乱,当年和现在交织在一起,方若玉听起来很吃力,但是他发现楚天寒说的虽然都是那个人如何如何好,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很难过,似乎快要哭出来似的。
那的确是一个温柔的人,对楚天寒也的确很好,体贴而纵容,什么都依他,什么都肯为他做,可是……楚天寒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让方若玉轻轻叹息了一声。
情之伤人,或许没有人比方若玉更明白了。
楚天寒其实也就是一个堕入情网的不知所措的小孩,他向他索取,也得到了,可是他却发现他给的虽多,真正该给的却并没有给他。
他体贴他,他纵容他,他极其温柔的对待他,可是他却并不爱他。
方若玉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
楚天寒想了许久,说:「不管如何,我还是想要他。」
方若玉一怔,突然便觉得眼眶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他匆匆转头,狼狈的掩饰自己的失态。这句话就这么直直的打进他的心里,他一直隐藏的心事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就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有多少个夜晚,他竭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渴望:「不管如何,还是想要他。」
两个人各怀心事,默然了良久,方若玉回过神来,把自己的心事藏了起来,笑道:「既然这么想得开,干嘛还在这里喝闷酒?」
楚天寒又举起坛子喝酒,然后说:「想得开归想得开,闷酒也要喝,再不然,我总会憋死的。」
方若玉笑,怪同情的拍拍他的肩。
想起来又说:「这几日你都在他那里?」
楚天寒又笑了:「嘿,告诉你一个笑话,我缠着他久了,那日一早我从他房里出来,他手下逮着我说了一大堆,我听了半天才听出来,他们以为我是他的男宠,要我好好服侍他。」
方若玉果然笑出来,看楚天寒得意洋洋的样子,便说:「那你这男宠可不是要好好服侍他呢,不然人家不要你了。」
楚天寒哼了一声:「不要我我也缠着他,我私下里看过了,他家的侍卫打不过我……就是怕下毒。」
方若玉皱皱眉:「唐门?谢家?谢家当家的是大小姐,不可能有男宠,那就是唐门了。你不会招惹了唐少吧。」
楚天寒嘻嘻一笑:「若玉,你这么聪明有什么好处?」
「唐少这人很深沉,很有城府,安静低调,却有手腕,你这么没心没肺,不够当人家桌子上的小菜。」
楚天寒给他一肘子,方若玉闪身躲开,笑道:「不过唐少容貌不是绝色,又刻板无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放屁!」
楚天寒像被戳到的猫一般炸了毛,扑过去和方若玉厮打,方若玉说完那句话早就作势起身掠往树后,让楚天寒扑了个空。
楚天寒不依不饶的追打他,一边说:「他哪里不好看了,哪里无趣了,连凌度羽看上你这种事都有,我喜欢谁不行?」
方若玉哈哈大笑,身形却极快绕着菱花泉飞掠了两圈,楚天寒追不上他,恨恨的把酒坛子砸过去,酒坛子呼啸而来,撞碎在山石上,碎片四溅,浓烈的酒香蒸腾开来。
方若玉隔着菱花泉和他对望,笑道:「凌度羽喜欢我当然是因为我天生丽质,聪明伶俐,可你干嘛喜欢他我就想不明白了。」
「不要脸。」
楚天寒缓了一口气,又要追上去打他,方若玉就笑着躲:「喂喂,我这可是在夸你,你英俊潇洒活泼可爱,我才会疑惑啊。」
楚天寒还没说话,就听到凌度羽带笑的声音:「若玉,你这么夸别人,不怕我吃醋?」
方若玉听到凌度羽的声音,那笑就不由自主的更盛了,仿若春风拂面,原本略觉平凡的容貌也如春光般的明媚。
楚天寒说:「教主,你赶紧把他拖回去管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凌度羽搂着方若玉的肩,说:「楚天寒,你可别欺负他。」
楚天寒欲哭无泪:「教主明鉴,明明是他欺负我。」
凌度羽哪里理他,眼里只有一个方若玉,那眼神动作,似乎都快要融化在方若玉身上了似的。
楚天寒看得好伤心,只得气鼓鼓的去偷了凌度羽私房的酒,跑出去找唐少了。
第九章
楚天寒从窗子跳进唐少的书房的时候唐少正在桌子前埋头写信,没有留人伺候,房间里很凉爽,书桌旁的小香炉里燃着淡淡熏香,有一种清凉怡人的味道。
天气已经热了,楚天寒在外面跑得一头汗,撞进这凉爽房间里实在是分外的舒服,把酒坛子一放就坐到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灌了一杯。
唐少抬起头来,面上一贯的没有表情,只是淡淡问:「这两天你去哪了。」
楚天寒放下茶杯歇口气,露出惬意表情。
果然在唐少这里才是最舒服的,虽然也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可是这空气这味道这安静的感觉,无一不让他觉得烫贴舒服,什么地方也比不上。
楚天寒笑嘻嘻的说:「我回去偷酒了。」
朝那酒坛子一努嘴。
唐少只看了那酒坛子一眼,却是罕见的犹豫了一下,说:「那你怎么也没有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