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嘛!别哭了!哭得像个丑八怪!”
子鱼平素就臭美的不行,抽泣着反驳道,“你才是丑八怪!”
“你到底为什么哭啊?”
“他们说……说……我额娘……嫁给了别人……呜呜呜……”说着,子鱼再次哭得稀里哗啦。
“她们又没说错,你额娘是嫁给了云南炎方寨的寨主玉天波。我是亲眼见到皇阿玛赐的婚。我的奴才们也都听到了!”说完,胤礽侧过脸问道,“你们是不是听到了呀?”
立在廊下内侧的宫人们连忙点头称是,“是是是,奴才们都听到了!”
胤礽抱着肩膀,笑呵呵的说道,“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
“你们都骗我!你们胡说!”子鱼瞪着眼睛喊道,一把甩开胤礽,掉头就跑。
胤礽对着子鱼的背影命令道,“纳兰子鱼,你给我站住!本太子命令你站住!”
“本太子让你站住,你没听到吗?”胤礽追上前去,一把拉住子鱼的衣袖,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劲头,双手猛的一推,胤礽后腰撞在护栏上,掩面朝天的跌进了两丈多深的太液池。
“太子爷——!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子爷落水了!”
何如共一把拽住子鱼,命令道,“小丫头,你不能走!”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阿玛!”子鱼使出吃奶的力气对准何如共又白又肥腕子就是一口。
“你个臭丫头,你敢咬我!”说着,何如共抬手就是一巴掌,紧接着一脚把子鱼踹倒在地。
“何如共!你在干什么!”话到人到,纳兰性德一手拎着落汤鸡一般的胤礽,另一只手反就是一掌,直打的何如共胸口发闷。
“纳兰统领,她……”纳兰性德哪里听得他的解释,一脚将何如共踹进了太液池。
“照顾好太子爷!”纳兰性德的把胤礽推进詹事府嬷嬷的怀里,俯身抱起子鱼就走。
何如共在水里挣扎也不消停,边凫水边对着岸上的宫人吩咐道,“拦住他,拦住纳兰子鱼……!”
“……”纳兰性德凶狠的侧目瞪了他一眼,何如共抻长的脖子立刻缩了回去。
太液池边发生的一切被隐在月亮门后的胤禛看了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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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子鱼箍住纳兰性德的脖子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哭得纳兰性德心酸不已。
“阿玛,他们说额娘嫁给了别人……他们还说额娘不是好女人……”
“无论你们额娘做过什么,你只要记住一点,你们额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额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当天晚上,纳兰性德哄子鱼睡熟,没顾上吃药、更没顾上吃晚餐,就进了瀛台涵元殿。
纳兰性德跪在康熙脚下,恭敬的行礼道,“奴才纳兰性德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你这么着急觐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康熙听闻纳兰性德求见,心下欢喜不已,这还是连个月来,他首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
“启奏皇上,奴才是来请罪的。”纳兰性德再次顿首道,“想必皇上已经听说,今天下午小女子鱼大闹御花园的事情。”
康熙轻轻的笑了,和颜悦色的答道,“那件事啊,我听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何如共奏报过了。不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嘛,没得什么打紧,你不用这么紧张。”
纳兰性德公事公办的答道,“都是奴才教女无方,冲撞了太子爷,害的太子爷无端落水,受到惊吓,奴才甘愿代女受过。”
“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不计较。你也无须自责。”
“奴才谢皇上恩典!”说着,纳兰性德毕恭毕敬的再次叩头谢恩。
康熙探手把他拉起来,注视着他澄澈的眸子,低声道,“你我也难免吵闹,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理睬宛若家常便饭,更何况是小孩子。再者说,我看胤礽很是喜欢子鱼的,不如咱们来个亲上加亲如何?”
“奴才岂敢高攀?”纳兰性德后退了几步,颔首谦卑的拱手道,“子鱼自小顽劣,不懂规矩。被奴才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怎敢亵渎皇家?还望皇上三思!”
“那就等他们都大一些再作计较也不迟。”康熙柔和的笑着说,拉着他坐到自己对面,“容若,咱们下盘棋吧。”
纳兰性德慌忙站起身,打千道,“奴才领旨!”
“容若,坐!”
“奴才谢座!”纳兰性德目不斜视的坐在康熙对面,双眸注视着棋盘,一语不发的默默落子,随着康熙的棋路一路走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落入败局,被康熙比如死局。
纳兰性德投子认输,起身拱手道,“皇上棋艺高绝,奴才自叹不如。”
“你……当真一刻也不愿多呆?就这么着急走吗?”若真较量起来,方寸间康熙绝不是纳兰性德的对手。
纳兰性德再次后退了两步,与康熙可以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惶恐的说道,“皇上国事繁重,奴才岂敢叨扰皇上御政。”
康熙皱了皱眉,痛惜的问道,“容若,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纳兰性德佯作惊慌失措的答道,“奴才不敢!”
康熙紧接着恳切的说道,“容若,就算是我做错了。你也总该给我改过的机会,你不该……”
纳兰性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奴才惶恐!”
康熙抬脚走到她面前,俯首柔声问道,“容若,你忘了是皇祖母把我交给了你,你怎可……”
纳兰性德叩头恳求道,“太子生而亡母,皇上怜悯其孤苦,将太子带在身边抚育。皇上见不得四阿哥长在阿哥所,顾及贵妃娘娘膝下无子,这实为两全其美之策。奴才两双儿女也失去了额娘,奴才惟有父兼母职,望皇上体谅!”
康熙悲苦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的理由素来如此冠冕堂皇,让人无从反驳。”
纳兰性德砰的磕头道,“皇上,奴才不想自己的儿女为了‘男倡’之名与人大打出手。也不想子女因水浸天改嫁一事对皇上心生怨恨。还望皇上体谅!”
康熙蹲下身,目光由下往上注视着他如画的容颜,苦笑着说道,“男倡?改嫁?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在乎这些个虚名?你又什么时候把人言放在过心里?”
纳兰性德没有抬头,而是俯首说道,“奴才可以不在乎。可奴才的孩子不可能不在乎,奴才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
康熙握住他的双肩,直视着他的眸子,乞求道,“你是在说我自私吗?我只想跟从前一样,天天能看到你,能跟你说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纳兰性德轻轻拂开康熙的双手,拱手道,“皇上,这些奴才都已经做到了。”
康熙痛苦的摇了摇头,眼眶湿润,低声道,“可我要的不是君臣间的对话!你我是平等的,你不是我的奴才!这句话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
纳兰性德面无表情的说道,“皇上,恕臣直言,就算两个人再亲近也不可能二位一体。”
康熙抱住他的双手,低声下气的请求他的原谅,“容若,我错了。我任性送走了水浸天,使得你们夫妻天各一方,幼儿无母。这一切我都愿意补偿!你告诉我,究竟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他霍的抽回双手,急忙叩头道,“奴才惶恐!”
“容若,原谅我就那么难吗?”
“皇上,奴才告退!”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康熙深作一揖。
“容若,恨与爱只有一线之隔。你漠视我的所作所为,对我的一切不闻不问,难道说,我在你心里半点儿位子都没有了吗?”
“皇上在奴才心里是天,永远都是。”说这话的时候,纳兰性德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的柔情,纵然是转瞬即逝的情丝,对近乎绝望的康熙来说也已经足够。
“容若,你曾说今生不随玄烨,何随旁人。这句话到今时今日还算数吗?”
纳兰性德眼下喉头涌起的哽咽,平静的说道,“身虽九死,意犹未悔。”
“容若,能为我留下吗?留在我身边,好吗?”
“……”纳兰性德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康熙十四年端午节的情形,他也问过水浸天同样的问题,他更加清醒的记得自己给水浸天的答案,‘若能,便长相厮守。若不能,则护你安好!’事到临头,却全都颠倒了过来!
“皇上,时辰不早了,请早些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