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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歌(完结)千叶飞梦第4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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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口气,倚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努力让自己站直。

王叔,你临死也不见你口中念叨着最疼的夷光一眼,何其残忍,又何其放心?

灯火谲然摇曳,纵使日间,也映得满殿光线飘忽,远远望过去,那个身着黑缎瑞枝龙袍、安详躺在紫楠棺木里的人面容间忽而光华流转,忽而阴影侧侧重重,忽而又温华淡定似暖玉,一瞬一个样,宛若王叔生前那些生动盎然的脸庞似画般一幅接一幅错开,清晰闯入我眼帘的同时,更深深照亮了我脑中绵绝不断的记忆。

这个性情温和得其实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孤寡霸气王者的男子,十八年来,他用他的宠爱和珍惜将我捧在掌心里呵护长大,他给我的所有,远不似一个叔叔,甚至也不似一个父亲,有的时候他的慈爱和细心,倒像极了一个母亲才有的温暖。

我生而不幸,因为父母俱亡。

我又生而有幸,因为身边有爰姑,还有王叔。

眼前撒手离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养我育我十八年的,父亲。

我咬了唇,眸间干涩滚烫仿若有火在烧。心痛似裂,噬骨的疼在体内散开,再散开,钻入血液,渗透肌肤,缓缓围住了我整个人,将悲伤层层罩下,唤醒了我所有僵化的思绪。泪水慢慢逼上眼眸,湿润了那片干涩,一点点凝聚,再一滴滴落下。不多时,便泣而不知所以。

感情迸发欲至崩溃时,身旁有人凑了过来。

“女娃。”他叹息,语中不忍,带着轻微的哽咽。

明白过来是谁后,我恼得一掌挥过去,拍上他的胸膛,怒道:“为何不救他?”

东方莫闷哼了一声,随即苦笑。泪光闪闪中,我模糊地看见他满脸的无奈和失落。恍惚中我有些明白,此时他的痛和他的悲,并不见得比我要少。

或许更多。因为他号称神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友这般逝去而无能为力。

“师父……”我低喊,有愧,只是比起心中的难受和伤心来,那也许就算不得什么了。

东方莫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抱入怀中,指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女娃,对不起,是为师无能。要打要骂,皆由你。”

“师父。”我埋首,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

衣服不是明橙,而是低调消沉的暗灰。

一如他和我现在的心情,黯淡,无神。

虽活在日光下,却不见太阳的颜色。

离歌渺渺,哭声阵阵。半天下来,待所有人都哭累了,声音干哑渐低时,有内侍自侧殿出来,高呼:“豫侯命,所有人哭声不得停,不得歇,不得低,恭送先王魂归太虚!”

昏昏沉沉的脑子倏地被这声激醒,我随手抹了眼泪抬头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入殿后就不曾见到无颜的影子。

这声命令传下来,俯首跪地的大臣们不见如何,一些平日里深受王叔宠惜的妃嫔却早已安耐不住地陡然色变。

豫侯何人,不过是一公子尔,有何权力让份属他长辈的诸妃嫔听其令?

果不然,第一个出声冷笑的,便是素来和无颜有隙难的先王王后。

娇面一沉,红肿的眸间有厉色隐动。她咬了牙,恨道:“怎么先王刚死,他就敢以下犯上命令本宫?满殿的人为先王哭丧如此久,众目睽睽,只是我们倒不曾见他豫侯为父王流过一滴泪!”

传命的是秦不思,他此刻面容虽哀,但还是低头对着先王王后温和道:“王后歇怒。豫侯在侧殿,早是心伤神伤,悲痛不已。”

“哦?”王后的柳眉高高一扬,她索性站起了身,冷笑道,“本宫是先王王后尚且跪在此处,他是什么东西,凭何单独在侧殿默哀?”

一句问毕,殿里便有聪明的人立即随声倒吸了一口冷气,伏面地上,瑟瑟抽泣。

秦不思定睛看着满面怒气的王后,唇角隐约扯起一丝笑意,冷森森、阴沉沉,目光闪烁时,有些不怀好意的狡诈之色。

王后僵,倏而脸色一白,眉尖紧蹙时,胸口起伏不定。

想来她也意识到自己话里那不答自知的秘密了。齐国先王逝时,只有继任君主方能独身在侧殿,或者哀悼,也或者是安排他继位后的大事。

但王后总是一国之母,她虽震惊了片刻,但没多久便回过神来,下巴高高抬起,神态依旧威仪,只是偶一瞥眸时,眼中锋芒显然有些受挫:“先王殡天时,可有遗旨是何人继位?”

秦不思垂首,答:“先王逝前,唯召豫侯独见。”

王后面容惨淡,这一下,纵是她再尊贵如斯却也不能不低头了。

先王临逝前只见豫侯,那无论遗旨如何,都是豫侯说了算。即便先王有意继位的人不是无颜,但凭他手中的军权和他在朝中的威信,无论何人去挑衅都会是自取灭亡的结局。

王后挥袖抚摸了一下跪在她身侧、呆然瞧着殿里变化的年幼无翌,叹了口气,冷冷一笑,终是再跪了下来,大哭,声凄凉,痛自肺腑传出:“先王,你好狠心呐……”

一声领头,随即哭声此起彼伏,一重更胜一重。

我惊然回头,盯着东方莫:“王叔真的传位给了无颜?”

东方莫耸肩,摇摇头,淡漠:“齐国王族的事,我可管不着。”

王叔传位给无颜?

我一想,心中便咚咚直跳。

如果当真如此,那是祸,还是福?

思绪无力,想了一会,神容皆黯下。

不,我不希望他当齐国的王。

我抬眼望着侧殿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视线。

夜色已降,黑幕低垂。卷风来回呼啸,一次次穿过大开的殿门划破满室的凄沉,烛火暗一时,明一时,光线晃动不停地落在殿里人神色莫辩的面庞上。

众人哭哭停停,而后无颜也未再让秦不思出来强制命令。

耳边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只是没撑到片刻的功夫又停落,殿里慢慢恢复了安静。

已是深夜,所有人在这里跪了六七个时辰,皆是又冷又饿,却偏偏无人敢起身离开。诸人低头,默然等着他们的新王出来,虽不能在此刻办登基大典,但终要等新王踏上龙撵,亲手合上先王的棺盖才能起身稍微休憩一下。

半天后,安静变成了死寂,满殿落针可闻。如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开口说话的话,那不论是公是私,怕都是大大的不识趣了。

偏偏,就有这样的人——

“母后,无翌饿了。”小心翼翼的童声,带着稚气,带着恳求,带着期盼和无助,于是变得可怜兮兮。

王后哼,随手掩了他的口,眸光一寒,恼火的模样顿时吓得小无翌低下头去不敢挣扎,也不敢再要求。

其他人抬头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气氛隐隐有些松动。

倏而侧殿门开,轰然的声响听得所有人低眉垂目,大气也不敢出。

殿里守灵柩的侍卫皆单膝跪下,我也不例外。眼见身边的东方莫还是旁若无人地轻松站着,我皱了眉,扯了他的衣袖想让他跪下。

东方莫大怒,道:“我这辈子从不跪人!”

言罢见我瞪他,他撇了唇,眸光一闪,这才不甘不愿地坐到了地上,嘴里嘀咕:“见鬼,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矮人一截!”

我没空理他的疯言疯语,只抬眸看着侧殿的门,瞧着由里面缓缓走出的白衣男子。

一瞬,目光直,脑中空白一片。

心底骤然揪痛如针绞,眸间盈盈光闪,泪水潸然而落。

他的头发……

今天早上缠绕我手指时还是墨黑的颜色。

此时却白如飞雪含霜,映着灯火,光华浅成,垂似银练。

为了不让自己失声惊呼,我死死咬住了唇,直到一丝丝腥味沁入齿间,却也不敢松开。

他慢慢走至殿中央,眸光轻转,淡然而又平静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来回停留后,忽地眉宇一展,略露温和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自己母后掩住了嘴巴的无翌身上。

凤眸微微凝起来,俊脸上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不见喜,不见哀。他走过去,扬手抱住了无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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