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刻的惊怔过后,宝姝吸吸鼻子:“可是因为那位月桂姑娘?”
“与她无关,是我们两个的问题……”
“我和你没什么问题!”宝姝加重手臂力道,固执道,“爱情是两个人是事情,以前是你一个人承担,现在有我一起承当。更何况我们还有容儿,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和容儿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们是一家人!”
“容儿……”容欢喃喃念着,蓦地苦笑一声,“你太天真了,他现下心里只有昕烈一个父亲,怎么会认我?恐怕如今,恨我都还来不及。”
“不会的。”宝姝笃定的摇摇头。
松开手,她从容欢背上滑下来,绕至他面前,“容儿现在生你的气,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是他爹爹,等咱们回去,我就将真相告诉他,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容欢的心乱了,再一次彻底乱了。
家这个字,有多么蛊惑人心?
受过的苦全都忘了么?难道,自己还敢相信她的话?
宝姝不动声色的盯着他,那些斑斑伤痕,刺的她心口一阵一阵抽痛。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可饶恕。但是,伤害已然造成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它继续扩大。
如果自己死掉能让他好过一点,那她愿意去死。
可她知道,容欢即使恨她,却更爱她。那么,她便还有资格可以给他幸福。
当年的事,等她回去定会调查清楚,然而眼下,容欢才是最重要的。老天垂怜,终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无论如何,她再不会让幸福在从他们中间溜走!
趁他怔楞的间隙,她伸手抱住他,将脸贴在那片久违的胸膛前。
不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
而他也不动,任由她抱着。
逝去的时光再也追不回,但只要彼此的心还向着一个方向,不管走的多远,只要他们愿意,便能克服一切障碍,重新走在一起。
只是,脚下的路易走,心头那道坎,又该如何是好?
不知这样沉默了多久,两人兀自在想些什么。直到一缕阳光穿透小窗照射进来,宝姝才有所惊觉。
天,终于亮了。
这是她回到七千年前之后,见到的第一缕阳光。
松开容欢,正想故作轻松的伸个懒腰,牢门处的铁链子忽然哗哗作响。
不一会,钻进来两个人:“走,琉毓师叔要见你们!”
*****
一路上至七重天,两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七宝殿。
进了殿内厢房,那两名小弟子立刻伏地三拜,毕恭毕敬地道:“启禀师叔,昨夜擅闯后山禁地的两名犯人已经带到,请师叔处置!”
“嗯,你们下去吧。”
“弟子遵命!”
不只他们两个,厢房内的几名婢女也随之躬身告退。
宝姝一阵咋舌。
琅华山上多是贵族子弟,为了锻炼他们,戒律不准带侍从。当年伽弥罗为了将妙歌留在身边,硬是挨了天火三十六道才可。就昨夜所见,现下戒律比之七千年后不知严谨多少倍,而琉毓竟敢堂而皇之的将几名如花美人留在七宝殿……
思量间,珠翠锦帘被一只素手缓缓撩开,宝姝登时脊背一僵。
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从第一次在幽冥鬼蜮见到起,宝姝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丝毫抵抗力,但那仅仅是出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态。
尔后,他成了自己公公,更是不敢妄生半点亵渎之心。
如此年轻的琉毓,简直是……美的……美的雌雄难辨!
奇怪的是,怎么气质差别那么大?
婆婆曾说,岁月是把雕刻刀,把褶子雕刻给了女人,将睿智雕刻给了男人。恩,一定是这样的,宝姝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容欢甫一看见琉毓,胸腔便在强烈的起起伏伏,紧紧攥住拳头,才强忍下。
琉毓一身雪白绒衣及地,施施然向一侧的贵妃榻走去。
中途,回眸睨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颇得意的撩起一捋头发微微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君很美?比你们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美?”
要不是一伸手就能拽到容欢,宝姝立马便摔了。
容欢亦是慌乱的低下头。
儿时常听娘亲抱怨,说爹爹当年有多自恋,多清高,多自大,多匪夷所思……容欢听到耳朵起了糨子,只觉得她在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如今果真见着了,才蓦然发觉那些抱怨实在是……
——太委婉了。
见他们这般模样,琉毓又折了回去,走到容欢面前,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蹙眉细细一看,他状似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啧啧,本是个俊俏男子,这张脸却被斩妖噬成如此模样。不过,幸好你遇到了我。”
容欢浑身一颤,急忙向后退。
宝姝如梦初醒,方才想起来琉毓医术了得,忙道:“公……琉毓天君,听您的意思是,他脸上的伤还能医的好?”
琉毓低头睇她一眼:“小妖精,这世上,还没有本君办不到的事情。”
容欢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爹他性子凉薄,别人央着求诊都不肯看一眼,如何会给自己治伤?况且,他眼下还是擅闯后山禁地的犯人,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宝姝正欲雀跃,待抬起眸子,见到琉毓微眯双眸盯着容欢,不由一怔。
分明就是,狼看到羊的神情……
这时,门外骤然有人高呼:“弟子拜见掌门!”
慕清来了。
宝姝掉过脸,看到房门被人拉开,一位玄袍男子随之迈进来。只见他眉目俊朗,神情倨傲,一看便是个性格刚强之人。
不过精神状态似乎不佳,莫非昨日继任大典折腾的心力交瘁?
“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昨夜醉了,送点儿醒酒汤来。”
慕清从小弟子手中接过汤盅,放置在紫檀木小桌上,微笑道,“趁热,喝点儿吧。”
琉毓随之坐在椅子上,捻起汤盅的盖子,轻轻拨了拨,笑道:“劳烦师兄惦记了。”
宝姝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够不到,只能拽了拽容欢的袖子。
容欢稍稍弯下些腰,听见她耳语:“公公他,有没有兄弟什么的?”
兄弟?容欢立刻明白她所指为何,脸色一青:“我爹那一族九代单传,你别乱想,师兄弟之间关系好而已,我和苍桀……”
话说一半,见宝姝瞪大眼睛看着他,舌头不由打结了。
慕清终于发觉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他们,可是昨夜擅闯后山禁地之人?”
容欢拱手:“启禀掌门,我们夫妻二人只是误闯,并无恶意。”
宝姝听他提及“夫妻”二字,不自觉的微微一笑,除了幸福,心里还升出一丝自豪感,移了移步子,她向容欢身边凑了凑。
因为她知道,他已经下意识的,愿意再给他们之间一次机会。
这比什么都重要!
慕清正欲说话,琉毓泯了口醒酒汤道:“我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否则也不会束手就擒,咱们琅华山,也不是不通情理,且先留在琅华山上几日,待宾客散了,再走不迟。”
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他望向慕清:“你说呢,师兄?”
慕清“嗯”了一声:“师弟做主便是。”
于是,两人就在七宝偏殿住下了。
等领路的小弟子一离开,宝姝迫不及待的开口:“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慕清不太正常,还有公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