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儿臣恳请父皇宽宥七弟。”
这话一出,不仅是楚镜浔一行人,就连镜辞都有些怔忪,毕竟,平素里,他与这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四弟并无深交……
更没想到的是,皇帝思索片刻,竟真的点了头,“那便依了镜泫的意思吧。”
倒在地上的镜涵其实是听见了这一番对话,他知道自己应该起来谢恩,但是全身上下竟是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好在皇帝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既然如此,镜涵你这就回栖霞宫养伤,没什么事的话这一月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这也就是禁足的意思了,镜涵倒也不觉得意外,撑不起来索性也就不再徒劳地浪费力气,只深深地吸了口气,“儿臣……谢父皇恩典。”
知道镜涵必定是没办法自己回去的,镜辞将刑杖交到旁边小太监手里,就打算去扶他,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皇帝的声音,“镜辞,你到御书房去等朕。”
镜辞犹豫了一下,很快低眉敛目,“儿臣遵旨。”
倒是一直立在一旁的楚镜浔突然上前,“父皇,不如就由儿臣送七弟回去吧。”
镜辞忍不住微微蹙眉,皇帝却是很快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去吧。”
镜浔得了皇帝应允,很快走到镜涵身边,轻轻扶起他,顺手将袍子披在他身上,“走吧,七弟。”
御花园距栖霞宫虽并不远,但镜涵身上带着伤,这一路走得极为辛苦。楚镜浔倒真的是一直扶着他的,甚至是对他相当照顾,倒让镜涵一时间有些疑惑,眼见得栖霞宫就在眼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侧过头,“……三皇兄?”
楚镜浔这才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七弟,不得不说,你今天这样子,还真是难看啊。”
镜涵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会直接说这话。心中不忿,竟是想要甩开他扶着自己的手,然而稍稍一动便是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脸色都更加惨白了几分。
楚镜浔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几分,“七弟,这么多年来你可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镜涵只觉得胸前一阵气血翻涌,好歹忍下了,一字一顿道,“多谢三皇兄费心。”
楚镜浔耸耸肩,眼见得已经到了栖霞宫门口,也不再多言,只是扶他进了正殿寻了把椅子让他坐下,“七弟可要好好养伤。”说着便转身要走,片刻后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稍稍俯了身子在镜涵耳边轻声道,“等好了,不如去找老五讨教一番,老五的功夫,可是日益精进了。”
待到看着楚镜浔走出了栖霞宫门,镜涵才唤过了自己宫里掌事宫女月妍,“扶我回寝殿吧。”
月妍见他这般惨状,只差没哭出声来,竟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殿下。”
回到自己寝殿,也没再多顾忌什么,直接趴到床上,阖了双眼打算先休息片刻。
月妍办事倒是周全,很快下去和栖霞宫内总领太监元升商量,由元升去太医院请今晚当值的太医来为镜涵医治。
镜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趴了多久,只觉得头脑愈发昏沉起来,耳边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句“催什么催,主子不明事理,奴才也跟着不懂事吗?”
这声音倒是陌生得紧,镜涵也没心思去分辨到底是谁,而后却是听到元升的声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张太医,七殿下寝殿就在前面了,您请。”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元升通报的声音。
镜涵强打起精神扬声道进来吧,那张太医只象征性地向他见了礼,甚至连诊脉都没有,只简单地看了看他背上的伤,随意地写了张方子便起身告退,任谁都看得出他来这一趟根本就是完全的敷衍。
待到元升送了那张太医离开,回到内院,就见月妍有些愤恨的模样,“这一趟去太医院辛苦你了,定是受了不少奚落吧。”
元升只叹口气,“不说这个了,我还是先去趟御药房按这方子取些药来吧。”
月妍想了想,也别无他法,“也只能这样了……”话还没说完,见到院门口的来人时,眼睛倏然地亮了起来。
连忙跑过去见礼,“奴婢见过浅歌小姐。”
显然是听说了方才在御花园的事,浅歌脸上满是忧色,“快免礼吧,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浅歌幼时身体极弱,当初进宫之后的第二年便是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幸得太医院院正全力救治方才痊愈。而自那之后,浅歌便跟随他修习玄黄之术,十年悉心钻研,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
月妍又对浅歌施了一礼,“殿下在寝殿,浅歌小姐待奴婢去通报一声。”
浅歌点点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今晚我来过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传出去。”
第五章 成伤
镜辞站定在御书房中,与今夜丝竹笙歌声声入耳的御花园相比,这里倒是安静了不少。
想到刚刚的那一幕,镜辞只觉得自己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发冷。父皇一向不喜他与镜涵兄弟二人,这一点他并非不知,只是镜辞依旧未曾料到,他竟是绝情至如斯地步,方才的事分明是可大可小,他却到底还是选择了追究,甚至是用上了脊杖这种说不定会让人丧命的刑罚!
胸口处依旧残留着久未退去的冷意,思绪尚未来得及继续,就听到了御书房门前的通报声,镜辞忙敛了心神,迎上两步规规矩矩地拜下,“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挥手屏退了跟在身边的启寿,也不叫镜辞起身,只是径自走到书案前坐下。
镜辞不明所以,只安静跪侯。
好在也没有过太久,皇帝便开了口,“镜辞,你过来。”
依旧是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镜辞很认命地膝行至书案前,稍稍仰起头,“父皇。”
偏是在此刻,皇帝又走了神,他看着镜辞,突然觉得,他的眉目间的确是与皇后有五分相似,但又何尝,不是亦与自己相像呢?说到底,这孩子是自己的嫡长子,他身体里流着的,是自己的血。
下一瞬,见镜辞低眉敛目的样子,却又倏地生出几分烦躁,他知道,镜辞一贯是这几个皇子中最为优秀的,只是……皇帝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冰冷起来,“今天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否则便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揭过的了。”
对于这话,镜辞并不感到意外,他恭声应了句“是”,只等着皇帝进一步的发作。
没想到,片刻后他等到的只是一句,“退下吧。”
心下难免有几分诧异,镜辞脸上却是未露丝毫声色,“是,儿臣告退。”
天色愈发地暗了,镜辞慢慢走回自己的祈合宫,只说自己要沐浴更衣吩咐了初棠去准备,初棠赶紧应下,却没有马上下去,她看了看镜辞,有几分欲言又止。
算起来,初棠跟在他身边也有不少年头了,镜辞几乎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却也不想解释,只略带无奈地笑了笑,“快去吧,我也累了,打算早些就寝。”
初棠没再多说什么,施了一礼之后便匆匆走出正殿,镜辞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这才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初棠是想问他,难道今晚不打算去看看镜涵了吗?
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担心,御花园内,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刑杖虽是有所控制,但的确没有任何徇私的余地,这会儿镜涵应该是根本就爬不起来了吧。
只是……镜涵这性子,也当真是该好好磨一磨了,这些年,到底是自己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若是有一天自己再不能护他……
不知不觉间,镜辞已经踱步到院内,他看着栖霞宫的方向,终是不由得长叹一声。
而此时,栖霞宫院落内,待到月妍通报过之后,浅歌便也再顾不得什么避讳,直接走进了镜涵的寝殿。
镜涵原本是半褪了衣衫趴在床榻上的,此刻难免有些尴尬,浅歌进门的时候他正慌乱地想要起身把长衫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