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 天下残局 > 第19部分

第19部分(1 / 1)

>薅ǎ鹞扌乱狻?br />

而在叙述义和团战争的背景和进程时,他甚至忽略了两项重要事实:其一,清廷在“废立”问题上得不到西方列强支持,甚至慈禧的执政地位也受到威胁——西人发出照会,勒令慈禧归政于光绪;虽有学者对此质疑,然非空穴来风。这是除了民…教冲突、华北大旱及朝廷政争以外,导致义和团运动由国内暴动发展为国际战争的重要原因。其二,义和团战争爆发前後的关键事件。如使馆卫队在“黑色星期五”(1900年6月13日)首倡“猎取拳民行动”——此前,拳民的主要打击目标是中国教民,而非外国人;清廷对各国“宣战”(6月21日),在时间上要晚于联军不宣而战夺取大沽炮台(17日)。无疑,这些事实对于“进行简明扼要但可信度高的叙述”非常重要,柯文实在不应忽略。以此,相蓝欣——《义和团战争的起源:跨国研究》(华东师大出版社,2003年)作者——才会说:“柯文的讨论拓宽了我们的视野。但是,他的第一调,即历史事件本身的来龙去脉,尚处于待定状态”。

此书第二调的命意,在于说明“我们(案谓历史学家)用来解释历史的观念,往往与直接创造历史的人们的观念有很大的差异,其结果是不可避免地曲解了真实的历史”;此意以俗语解之,不妨说:人民创造历史,但历史不由人民书写。以文学化的语言解之,则如书中所引霍夫曼之诗,云:“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啊,令人难忘!那些身首异处的人在诉说着什么?”

永不终结的神话

然柯文此书的看点究在于第三调,即“作为神话的义和团”。业已身首异处的人说着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有其元的人此後说了些什么。那么,义和团是怎样一个神话?柯文定义如此:“在20世纪的中国,西方因其帝国主义侵略行径而受到仇视,又因其掌握聚集财富和增强国力的秘密而受到推崇,这样一来,同时攻击西方侵略行径及其近代化秘密的义和团,有时大受称赞,有时则遭到痛斥”。

义和团的盲目排外固不可取,但是“攻击西方侵略行径”(即爱国主义),则不应“遭到痛斥”;然在新文化运动时期(五四以前),义和团却得不到这样的表扬。在以陈独秀、鲁迅、胡适等人为代表的现代主义者看来,除了迷信愚昧、野蛮残暴和盲目排外,义和团什么也不是。而且,义和团还被当作一个象征,集中代表了旧中国、传统文化所包涵的一切不利于建设现代化中国的负面因素。同时,西方世界的主流舆论(畅销书,好莱坞电影,新闻报道)则更进一步,将义和团直接与中国人等同,认为中国人“残忍凶狠,报复心很重”,显然是“义和团後遗症”尚未痊愈的表现。

但是,及至《凡尔赛和约》签订(1919年)、五卅惨案发生(1925年)以及国共联盟成立,反对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掠夺成为时代潮流,义和团的形象随之大变。迷信、愚昧与野蛮等负面特征,固然无人能替义和团洗刷,但是,“野蛮的排外主义”的评语则被换成反对帝国主义的赞辞。陈独秀、瞿秋白、胡适、蔡元培等人,不论激进温和,皆吁请政府、国民注意:在面对帝国主义的侵辱时,义和团也有积极的一面,那就是民族主义。同样是这批人,在十馀年间,对义和团的评价(或曰利用)前後大相径庭;对此,柯文论曰:“在反对使用不利于中国民族主义的义和团形象的同时,他们又创造了一个有利于中国民族主义的义和团形象”。对于中国知识分子来说,义和团越来越像一件趁手的工具,当讨论的问题是帝国主义时,就称赞之;当讨论的问题是“封建主义”时,则指斥之。

而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义和团则由工具升级为武器,在批判刘少奇、批林批孔以及反对“苏修”的历次战役中大放异彩。义和团运动所有负面特征皆被忽略,只剩下英勇抗争的光辉形象,同时,备受反革命(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摧折而绝不屈服的战斗精神则由红卫兵继承发扬。惟与前不同者,则在于此次“神化”义和团的权力尽由官方掌控,不容他人置喙;进行实际操作的则是历史学家,而非前此的“公共知识分子”。

在上述三个时段出现的“义和团”已非1900年的义和团。义和团的师兄师弟们不知道什么是现代化,不知道什么是民族主义,也不知道与之作战的是帝国主义,而利用他们的是封建主义,他们只知道神拳附体、刀枪不入,他们只知道驱杀“洋鬼”後,便将迎来风调雨顺。他们更不知道,在未来岁月他们会变作任人“涂抹装扮”的“女孩子”,会成为“神话”。

“五四”已矣,“五卅”已矣,“文革”已矣,义和团“神话”犹未已。只要中国与西方不能消泯界限,只要传统性与现代化依然充满张力,作为神话的义和团便永远不会成为历史。而就更深一层的意义而言,中国、西方、传统、现代,这些字眼又何尝不是神话?适如少年蒋梦麟对西方世界的观感:“当你看到他的光明面时,他是天使;看到阴暗面时,他是魔鬼”。

麻将

麻将的前身,是马吊。马吊始创于明代万历年间,至崇祯后,大为流行(见金学诗《牧猪闲话》)。而徐珂《清稗类钞》中的一则笔记,则把马吊的历史上推了几百年,云:“宋名儒杨大年著《马吊经》,其书久佚,是马吊故始于宋也。筒、阴象也,索、阳象也,万、数之极也,盖本乎饮食男女之意也。”中国人喜欢为任何物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源头,考证马吊,自然不能例外。阴阳之象云云,暂且不论,但就男女们昼夜奋战,饮食都废的普遍现象,所谓“本乎饮食男女之意”,倒是正中肯綮。吴梅村慨叹明朝亡于马吊(《绥寇纪略》),则把饮食男女的娱乐视为毁家亡国的妖逆,而对文官爱财、武将怕死不作检讨,颇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由四十张马吊纸牌,一变为一百三十六张竹块,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历史选择了宁波人陈政钥。政钥,字鱼门,号仰楼。出身拔贡,谙熟英文,以功叙内阁中书,加三品衔。久玩马吊,深谙此道。有感于纸牌之诸多不便,于同治三年(1864)改造马吊纸牌为竹骨。除了洪秀全自杀,当年最重要的事情,我看就得数的发明了。宁波天一阁博物馆有个专门陈列室,就收藏了很多有关“起源”的文物,建议有考据癖的“麻疯”患者前往瞻仰。到了光绪、宣统,已经从滨海的甬、沪流传到全国各地,风气之盛,于今未歇。那时候,打牌不叫打牌,叫“看竹”,据说典出王徽之论竹名言:“何可一日无此君”。当时还流传几首“麻风”,很有“以诗证史”的价值:

麻雀何难打,只求实者虚。逢和须要算,死听不为输。三项家家大,双风对对符。自摸清一色,喜煞牧猪奴。

今日赢钱局,排排对子招。三元兼四喜,满贯遇全幺。花自杠头发,月从海底捞。散场须远避,竹杠怕人敲。

素有盘龙癖,得闲打八圈。上家六合占,本位自输钱。勒子看人倒(原注:三百符谓之倒勒,又谓之勒子),病张摊我拈(三项大张难于打出者,谓之病张)。不如加两点,或可有庄连。

又唱竹林戏,讴歌逸兴赊(泰州打牌者率有唱牌之癖。如西风则曰西瓜玻璃泡,北风则曰北关桥下水滔滔之类)。四圈输八吊,一客累三家。包子连连?耍ㄎ矫跋沾虺龃笈疲?人竟和下则打之者包全台),头儿屡屡拿。不愁输得苦,明日早来些。(俗云:不怕输得苦,单怕缺了赌)

声中,走过“我大清”最后几十年,到了宪制共和的民国,出了位胡适之博士,隔代应和吴祭酒,对之风大加挞伐,畅论国之不竞,难逃其咎:

“我们走遍世界,可曾看见那一个长进的民族,文明的国家,肯这样荒时废业吗?一个留学日本朋友对我说:‘日本人的勤苦真不可及!到了晚上,登高一望,家家板屋里都是灯光;灯光之下,不是少年人蹲着读书,便是老年人跪着翻书,或是老妇人跪着做活计。到了天明,满街上,满电车上都是上学去的儿童。单只这一点勤苦就可以征服我们了。’其实何止日本?凡是长进的民族都是这样的。只有咱们这种不长进的民族以‘闲’为幸福,以‘消闲’为急务,男人以打为消闲,女人以打为家常,老太婆以打为下半生的大事业。”

遗憾的是,胡博士举的例子“硬伤”不小。事实上,日本同属麻疯疫区,并非如他所说的是一片净土。差不多在民国肇造的同时,就传入日本,并很快风靡全岛。加之日本人做事认真,具有求道精神,柔道、花道以外,俨然还有道。1929年,著名作家菊池宽倡立“日本联盟”,成为后来“日本职业联盟”、“一零一竞技联盟”等各类组织的滥觞。专业“雀手”都由协会授予段位证书,经常组织比赛,切磋技艺。参赛者礼服危坐,一丝不苟,同中华上国的男女杂坐,谈笑挥牌,大异其趣。日本业余界的形势更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挂着“东风战”、“东南战”招牌的馆随处可见,玩家络绎不绝。时至今日,拜高科技所赐,各类电玩、软件,很多都由日本人开发,突破时空,不必慎独,则是胡博士身前万难预料的了。

而在坐言起行方面,胡博士更应该觉得惭愧。据梁实秋独家披露,胡博士就不是一个能“正己”的人:

“有一年在上海,饭后和潘光旦、罗隆基、饶子离和我,走到一品香开房间打牌。硬木桌上打牌,滑溜溜的,震天价响,有人认为痛快。我照例作壁上观。言明只打八圈。打到最后一圈已近尾声,局势十分紧张。胡先生坐庄,潘光旦坐对面,三副落地,吊单,显然是一副满贯的大牌。‘扣他的牌,打荒算了。’胡先生摸到一张白板,地上已有两张白板。‘难道他会吊孤张?’胡先生口中念念有词,犹豫不决。左右皆曰:‘生张不可打,否则和下来要包!’胡适先生自己的牌也是一把满贯的大牌,且早已听张,如果扣下这张白板,势必拆牌应付,于心不甘。犹豫了好一阵子,‘冒一下险,试试看。’拍的一声把白板打了出去!‘自古成功在尝试’,这一回却是‘尝试成功自古无’了。潘光旦嘿嘿一笑,翻出底牌,吊的正是白板。胡先生包了。身上现钱不够,开了一张支票,三十几元。那时候这不算是小数目。胡先生技艺不精,没得怨。”

梁实秋的“孤证”以外,新月社诸人怀旧文章,屡屡可见博士“参赌”的史料,只是没有雅舍这篇记叙生动,引用价值不大而已。

《后汉书》里有个著名故事:(陈)蕃年十五,尝闲处一室,而庭宇芜秽。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谓蕃曰:“孺子何不洒埽以待宾客?”蕃曰:“大丈夫处世,当除天下,安事一室乎!”也曾立志“埽除天下”的胡博士,专以律人,不遑正己,我们对此应当深抱“理解之同情”与乎“同情之理解”。而不屑于“事一室”的主要原因,则还因为“一室”之内,有一个资深爱好者,胡博士是不能也不敢“埽除”之的,那就是胡夫人江冬秀女士。作为“兼修惧内史”的PTT(怕太太)俱乐部会员,纵使一万个不耐烦家中的声,谅他也不敢形之于色。而胡太太作方城之戏,在那个非常时期,还不仅仅是一项娱乐活动。据唐德刚记叙,胡适在美国的寓公生涯,凄凉惨淡,甚至日常家用,也靠胡太太辛苦雀战的成果赖以补贴。李敖写给他的七十寿诗,就有这么一首,隐讽其事:“人生七十古来稀,旧梦应该梦老妻。卫生随处打,纽约却闹三缺一。”如有神,而能不怪罪胡适早年的不恭敬,反而在艰苦时期帮助他度过窘困,其高风亮节,恰如耶稣,所谓“爱你的敌人”也。

胡适同时的鲁迅,曾比较读书与打牌:“嗜好读书,犹如爱打牌一样,天天打,夜夜打,连续的打,有时被捕房捉去了,放出来之后还是打。诸君要知道真打牌的人目的并不在赢钱,而在有趣。”近乎人情之微,不似胡适那么呆板。而梁启超的名言:“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则更加透彻、十分辩证的勾画出二者的关系,并预先为传入美国之后大受知识界青睐下了注脚。据考,传入美国,当归功于安徽休宁人戈昆化(1838-1882)。而美国实为外传的第一国。戈先生任教哈佛,授业解惑之余,兼传之道,使之很快在智识阶层流行,并流衍全美。到梁实秋留学美国的时候,就发生了如下趣事:

“这时候在美国盛行,很多美国人家里都备有一副,虽然附有说明书,一般人还是不易得其门而入。我们有一位同学在纽约居然以教人打牌为副业,电话召之即去,收入颇丰,每小时一元。但是为大家所不齿,认为他不务正业,贻羞士林。科罗拉多大学有两位教授,姊妹俩,老处女,请我和闻一多到她们家里晚餐,饭后摆出了,作为馀兴。在这一方面我和一多都是属于“四窍已通其三”的人物――一窍不通,当时大窘。两位教授不能了解中国人竟不会打?当晚四个人临时参看说明书,随看随打,谁也没能规规矩矩的和下一把牌,窝窝囊囊的把一晚消磨掉了。以后再也没有成局。“

知道在美国靠教太极拳、行中医、做中餐谋生的中国人很多,老师,确为首次听闻,匪夷所思。

或曰,牌里的“中”和“发”,取义于《中庸》“发而皆中节”;百多年间,就这样“发而中节”,无论富贵贫贱贤愚,陪伴着中国人以及很多外国人一起度过无聊的时日。在可预见的将来,也当因之发生更多的逸闻趣事,供好事如我者搜遗补缺,权作谈资。只是希望再不要有人将军国大事归罪于它,而小赌养家的新闻也越少越好。

清史管窥

八旗之变

八旗是什么?八旗是一种制度。

既是制度,那么,是什么样的制度呢?或曰,八旗是军事制度。或曰,八旗是贵族制度。或曰,八旗是户籍制度。或曰,八旗是“部族主义”的统治制度。孟森说,这些都是似是而非的意见,“八旗者,太祖所定之国体也”。

八旗初始,源于牛录额真。在满语里,牛录是箭,额真是主;牛录额真就是箭主。箭主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满洲古制:凡出兵、狩猎,十人为一队,每队设一头目,这个头目就叫牛录额真;後来汉译则称佐领。随着满洲实力的逐渐强大,每牛录的人数也由十人增至三百人,而牛录额真也就成为官名;此系明代万历二十九年之事,定制者即是奴尔哈赤,後来的清太祖。又过了十四年,队伍已经扩大到四百牛录,为便于管理和指挥,努尔哈赤遂设立八旗制:五牛录立一扎拦额真,五扎拦立一固山额真;包括努尔哈赤在内,一国共设八个固山额真。固山,满语“旗”的意思;八固山,即八旗,固山额真,则是旗主。各旗以色别之,分别为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八色。

自此,满洲人才可被称为旗人。因为,所有满洲人都被纳入八旗,各归己身所属的旗主管辖。在旗之人与旗主之间,有君臣之分;旗主与旗主之间,则身份平等。然为协调八旗之内务外交,八位旗长须共同推举一人为首长;若此人不称职,或有事令各旗不满意,则可弹劾之,另易新首长。以此之故,孟森才称八旗为“太祖所定之国体”,并形象地比喻为“联邦制”。联邦制的特点,可概括为对外一致而内部各有特色。八旗初期,便具有这种特点:各旗分治旗务,同时,?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