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忽然就寂静了,万籁俱静。
“……他,死了?”不安、忐忑,却又夹杂些自欺。
“哟,他本还能多活几年的,啧啧,只怪你啊,神君!人死了,心自然也就没了,我担心哪……”天狐睥睨著人在笑,笑得凉薄,笑得残忍。
记忆里淡雅如风的人一闪而逝,耳边恍惚响起那抠人心的话:“你真是的,弄丢了谁的心啊,要拿我的心来补?”
要拿我的心来补……
若你救的不是人,那又是什麽?有谁值得你这麽做?
……
空荡的天际里疏星淡月,却胜过墙头的灯火,让一切光华褪尽。
像过了万年之久,玄冥眼里幽暗一片,没看任何一个人,揽紧怀里无知无觉的小和尚越过天狐一步一步往前走,踏地有声,仿佛用尽了力气。然而,挺直的腰杆依旧难掩背影的萧条孤寂,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神君竟像个穷困落魄之人,又倔强得无助!
一种事情的定局也注定了一场希望的幻灭。其实那只是一场无休止的等待,等待著破灭。
天狐缓缓收起了笑,忽起的冷风卷乱了那一头垂腰墨发,微弱的灯火清冷的月色中,仍然可窥见覆盖在脸上的那一层浓厚的妖媚竟一点点褪尽、剥落,徒然间生出几分悲哀来。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幽幽说了一句:“我悔我当年没能早点找到他……”
身子一顿,然後错身,门开了,门关了。
杏树下的白衣仙者旋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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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得快,却没见日头。透过半开的窗户,二月的人间还是春寒料峭,迷蒙的雾气连成白茫漂浮的一片,打湿了庭院里的杏花,亦打湿了守在树下一整夜的那一抹鲜豔如火的红。低垂的头,湿乱的发,半阖的眼,一夜已过,一夜未眠。
立在窗前许久的人同样彻夜未眠,紫发也见几分凌乱,俊朗的面容似凝固了一样毫无表情,对上窗外忽然直射的视线後才有了一丝难言的复杂的深邃。片刻收回目光,关上了窗户,屋内温暖,小和尚还是在睡。玄冥也曾唤了他几次,可阖著的眼依然紧闭,惯性皱著的眉依然紧皱,小和尚真的是太嗜睡了,丝毫听不到耳边亲昵的叫唤,连唇也紧紧抿著,哼也不哼一声。玄冥沈默地看著他,眸子沈甸甸黑压压,纷乱的思绪似浪潮般百转千回。
小和尚啊,现在什麽都没有了,你让我怎麽办?
“我该怎麽办……”低喃著,慢慢俯下脸,贴上小和尚的,死死埋藏住却仍旧衍生来的绝望汹涌得能把人给淹没。
安静的沈睡的模样惹人几番神伤。
当年也曾一言一语乖巧讨人,可是不真实。而如今,真的是这副模样了,却不是苦尽甘来。
那时有什麽开始变了,慢慢地变,却仍旧变得令人措手不及。小仙子喜欢拉著他的手谈天说地,脸上不时呈现酡生的红晕,伴著不知何时总是灼灼的眼神,翕合的唇间开口闭口都是:“神君,你看……”
“神君,听说……”
“神君……”
小仙子变得聒噪,话语东扯一句西扯一番,滔滔不绝。甚至还会鼓著腮帮子委屈地反驳:“神君,小仙不叫‘喂’……”
悄然之间,小仙子已经不同了。
那时的千蝶已经开始充满仇恨,平素精灵俏皮的人已变得阴冷,灵动的杏眼里溢满火一样的恨;那时的瑶姬冷淡如霜的神情也总是带著几分若有所思;那时的任性过了头的神君最为凛然不可一世,面对质疑愤恨的目光只是冷笑。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一切便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天朗云轻,玄冥骑在神兽上,视线在青郁的山里兜转了一圈,最後回到小仙子身上,漫不经心地撇下一句:“喂,本大神厌烦这儿了,以後不来了。”意料之中的是小仙子瞪大眼的惊讶神情。他悠悠一笑,指著小仙子嚣张道:“你,要服侍本大神!”命令般的一句话,就令小仙子的惊讶瞬间便转为了无比的震惊,继而化为了犹豫不舍,满腔的欲言又止。
“你要服侍本大神”,小仙子明白,亦即是:你要跟本大神走。
山青水绿花开蝶飞,有著好景的山谷被绿藤歪歪斜斜攀爬成一座“香园”,小仙子曾看著这歪扭的大字傻笑,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打理,也真的哪能说割舍就割舍的?
玄冥挑了眉头逼视著他:“怎麽,你不肯跟本大神走吗?”小仙子认真思索了半晌,才略带期盼地看著他:“我跟你去哪里?”一声大笑,豪气一挥手:“本大神的地盘,以後你就是本大神的人了!”
小仙子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脸一红,竟著了魔般点头应允。身边的人不敢置信,开始尖锐地哭喊了,一直甚少管事的瑶姬也淡淡地开口:“沈空,你要跟他走吗?”
小仙子看著她们的目光里有深深的歉疚,却仍是傻傻般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天的千蝶哭得肝肠寸断,山中灵兽听了亦觉心伤:“空哥哥,为什麽?你不要蝶儿了吗?你不要瑶姬姐姐了吗……为什麽……”小仙子慌张得连连摆手:“没,没有,我会时常回来的,真的,蝶儿,我会回来的,不骗你……”被抛弃的人依旧一直一直哭,哭到後来只有反反复复的一句话:“我讨厌你……讨厌你们……我恨死你们……” 眼泪似水一滴一滴往下滚,直至哭晕倒在他人怀里。
小仙子虽有不舍,更有愧疚,却真的舍弃了自己地方。
最得意非凡的莫过於玄冥,自以为骗过了他人也以为骗过了自己。可是,直至许久後的那一场血色的雨,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脱轨了,转眼间均化为灰烬,最终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