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至少我幸福过,而你没有。
那么,将来我会承受的痛苦,原是蜕化自幸福。那样一份苦,伤人再重,这一生,也是值得的了。
而你呢?你有什么?你有过什么?你还能剩下什么?你受的苦,都是为了什么?
可笑的徒劳啊!到头来你也不过只有一场空——空欢喜,空悲切!
晏方白如同一块风化的石头那样僵坐了不知有多久,才被秋宛瞳的又一句话唤回人间。
“对了,他……要我跟他一起去丹宁士。”
晏方白心里微微一惊,但经验已经先于情感及时做出了反应:“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秋宛瞳答道:“我说,我们的护照都被系里统一保管,因为随时都可能会有出国实习的需要,领取的手续会比较麻烦。”
国管二系学员的护照的确都是被统一严密监管的,若无出国的任务就不能拿到,至于卧底任务之一即为拖住凛隽铭不让他潜逃海外的秋宛瞳,就更不可能拿得到了。所以她告诉凛隽铭的这句话,半真半假。
晏方白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她的专业素养是无可挑剔的。无须手把手指导的应变,滴水不漏的逻辑。她是天生的间谍苗子,只可惜……
他说:“回答得很好。这件事情我回去尽快想办法,然后第一时间通知你。”
该交待的事情已经交待清楚,不多久就下课了。这是早晨的最后一节课,此后就是午休时间。
秋宛瞳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书本,背起书包就走,完全没有给晏方白多一秒种纠缠的机会。
可他还是放不下——到底是他天生的贱骨头,还是在这场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追逐中,终于被磨折得丧失了本性?付出得越多就越是无法停止,无法忍受自己的倾囊相授终将血本无归的结局?
总之,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但只要跟在她后面,多看见一秒种也是好的。
然而刚刚跟到教学楼门口,他就再也跟不下去了。他的脚步随着秋宛瞳的身体一滞,毕竟是警察的眼睛,无法抗拒的敏锐,在第一时间越过她的肩头,已经看见了她之所见。
秋宛瞳只迟疑了一秒种,就快跑几步飞奔下台阶,一直冲到那个怀抱里了,才轻声喊了出来:“隽铭!”
她也想要像言情片里的女主角那样,一看见自己的男主角就快乐地尖叫着冲过去,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爱他,他也爱她。
可本能的质素让她心念电转地想到了此时他们俩已经都是名人,若是脱口喊出他的名字,免不了就会立即引来一群围观的眼睛。
凛隽铭顺势搂住她纵投而来的小蛮腰,一低头便已轻车熟路地吻住了她的唇。她想要提醒他这样忘情的姿态,会太容易引来众人的注意,可又实在舍不得中断如此热烈悱恻的一个吻。
她只好满心矛盾地任他在自己口中辗转缠绵,那份焦渴的求索,好像她是他隔绝了几百个世纪的恋人,早已令他苦苦相思魂断梦牵!
好不容易,他才肯放开她,允她一瞬喘息。她赶紧抓住这一瞬,低低地问:“你怎么来了?”
凛隽铭低头深深地看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我想你……想得熬不下去!都有好几个小时没见到你啦!我想,一起吃一顿午饭的时间,你总是有的吧?”
秋宛瞳感动到感激,连忙用力点头,然后俩人互相揽着对方的腰背,偎依着向学校之外走去,在身后留下了一片啧啧称奇、或妒忌或不屑或艳羡的目光。
而这些目光当中缠着的那缕最浓最烈的,已经狂乱到将欲崩溃。
葬送了清白
晏方白就是带着这样的两束狂乱到将欲崩溃的目光,红着眼一路飚车来到了一幢高档公寓楼的门口。
他把车子歪歪斜斜随意往路边一停,就摔摔打打地开门下车,遥控车锁被他恶狠狠地一摁,发出惊恐的哀鸣。
他几步跃到电子门前,发狠地狂按其中一道门铃。
密集到疯狂的催促立即引来了瞳若水不悦的声音:“谁呀!”
晏方白粗声粗气地吼起来:“给老子开门!”
瞳若水失声轻叫了一声,语气里是从刚才的薄怒急落而下转为的柔弱顺从,甚至有几分喜出望外的感恩。门锁立时就传来“咔哒”一声脆响,晏方白粗鲁地摔门而入,径直从电梯坐到七楼,刚一出来,就看见瞳若水已经小心翼翼地等在了门口。
“方白……”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整话来,她已先自怔住了,晏方白的神情令她心里一灰——只见他两眼直勾勾的,完全没有在看她,却一大步跨了过去,把她的脸整个埋在自己胸前。
“宛瞳!”他的声音嘶哑着,像是被一把烈火烧得喉头皲裂。瞳若水马上明白了,泪水瞬间涌入眼眶,但她紧紧地咬着牙,逼自己一声不吭地默认着去忍受,忍受他那一声接一声情深至此又绝望如斯的“宛瞳、宛瞳、宛瞳……”
一进门,晏方白就用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把门压上,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推把瞳若水摔在一边,一俯身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一阵狂按,把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那么厚厚重重地,关得密不透风。
屋里顿时漆黑一片,然后,晏方白渴求的声音响了起来:“宛瞳!你在哪儿?快,到我这里来!”
瞳若水顺从地沿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事实上,她刚才一直都在看着他,所以就算没有光线的帮助,她也能准确地找到他。
一感觉到瞳若水的触碰,晏方白就发了狂。他紧逼的喉咙放出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哦——”,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狂热的亲吻……
瞳若水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竟能隐隐看得见晏方白埋在自己胸前为所欲为的脸。她发现他双目始终紧紧地闭着,像一个在恐惧着什么的孩子,以为闭着眼睛就能遮断危险的来路。
瞳若水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讲述的是夫妻之事,其中提到过,行…房的时候,往往只有女人才喜 欢'炫。书。网'彻底的黑暗,因为女人的兴奋多来 自'霸*气*书*库'触觉和听觉,并不太需要视觉的辅助;而且女人往往会为了这一过程中自己脸上的表情以及身体的反应而羞愧,因而宁愿不被看见。
而男人正相反。他们喜 欢'炫。书。网'在明亮中行事,因为他们更看重视觉上的刺激。
可是晏方白,他竟然不一样……
而她更恨自己为何如此明白,他并非总是会如此特殊,而是因为,他的视觉的刺激,本已有了——那是发自他的内心,他真正想要的那个女孩子,此时一定正在他的心里,朱唇如点,鬓若乱云。
所以他必须紧紧闭上双眼,好把自己牢牢地关在自己的内心里。就算在这样彻底的黑暗当中,好像也还是担心自己若不闭眼,就会一不小心看见真相,看见被压在身下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他的宛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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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射击训练营。
这天是国关二系的移动靶训练课,褚教官开动机器,把一个接一个的飞盘打到空中。啪啪啪的枪响此起彼伏,有些飞盘被准确命中,炸成一团团扬散的碎末,在秋末初冬的空气里氤氲成一朵朵彩色的烟雾。
当然,也有很多都落了空,飞盘跃到极致,终于力竭,轻飘飘地坠了下来。
只有落了太多课程的秋宛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