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你……你能不能听我说,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秋宛瞳忽然发现这一切很难开口说出来。
瞳若水静静地说:“没事儿。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找到了幸福,我应该为你高兴。”
这句话有点出乎秋宛瞳意料之外。她其实宁愿瞳若水像那次对待那个狐臭女孩儿那样,大大方方把事情全盘摆到桌面上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没有关系,只要大家一切都坦白。
可是,瞳若水好像一夜之间已经长大。她成长的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秋宛瞳的步伐,把她甩在后面,再也无法企及。
秋宛瞳难过极了:“若水,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对……我对方白师兄,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然而这句话却是从一出口就错了的——怎么?我这么苦苦思恋的人,竟然都不能入你的法眼么?你就这么高不可攀?
果然,瞳若水长长地“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秋宛瞳哀恳地说:“若水,他原本就是不认识的人,可不可以不要让他插…进来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瞳若水笑了笑:“宛瞳,其实我们俩,原本也是不认识的人。”
说得没错啊。既不是血亲姐妹,这个世界上有谁和谁是原本就认识的呢?
秋宛瞳被这句话五雷轰顶,僵在原地,丧失了话语的能力。
话筒那边,瞳若水温柔地说:“宛瞳,你该上课去了吧?往常的这个时候,你不是都已经关机了么?”
说完这句话,她便用果断的盲音来结束了这场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任何意义的谈话。
而秋宛瞳还举着手机,茫然地仰头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个举动,只迎面看见朗朗的晴空,碧蓝盈盈地沉卧在那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远方。阳光温暖了她冰凉的眼睛,风在她的发梢上跳跃着嬉逐,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这对阳光与风的组合,仿佛就是一双在某种亘永的情怀里,一无所有惟此真心的小姐妹。
在结局来临之前,我们是否真的可以无忧无虑?而在终于解脱了之后,又是否真的能够无拘无束?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她听见一个很轻柔的声音在她脚边掠过。低下头,她看见那是一片很新鲜的黄叶,带着秋的信息。她仿佛听见一支舒缓地伸展着无边凄美的乐曲,从一个空冥的所在幽幽地飘来,她还听见,听筒里那坚强的盲音背后,正平静地抒放着一种沉默着的,泪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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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若水在这课程还不是很忙的第一学期,选了一门文学学院的《现代诗歌赏析》。文学和音乐总是相通的,她愿意从诗人们韵味悠长节奏美妙的文字当中,找到更多的音符与灵感。
文学学院的教授不愧其名,说出话来字字珠玑,每一堂课都讲得让人无上享受。瞳若水在上自己本专业的课时都没有这么认真地记过笔记,而在这门课上,仿佛有一只神灵之手,从什么地方伸过来把着她,非要字字句句地记下教授大人那么精彩的讲评。
她原就是会吸引目光的女生,几门课下来,她的漂亮笔记已经小有名气。
这门课既然如此不俗,自然早就名声在外,汇成的学生在开学时都争相选这门课,不幸落选的学生也有许多不再寄希望于下个学期,迫不及待地就要来旁听。
于是虽然本来已经是容量最大的阶梯教室,每节课却仍然人满为患,别说座无虚席,就连过道上都坐满了人,再无下足之地。
这门课是每周一次两节连堂的,教室里又有些通风不畅,一连近两个小时下来,常常有人会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晕阙过去。大家在课间通常都不怎么走动,一来因为实在无处下脚,二来也因为憋了一节课,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所以,当这天的课间,居然有一个原本不是坐在瞳若水这一排座位上的人,不知怎样历尽了千辛万苦、顶着大半排人厌憎的目光挤到瞳若水身边来时,瞳若水惊讶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当作何感想。
“你好!我叫凛隽辰,设计学院的。我想请问一下能不能借你的笔记看一看?我前面几节课都没有来,听说你的笔记记得很全……”
他站在她身旁那个人的座位前,迫得人家一直拼命后仰紧紧缩腿,但他却是那么一副从从容容神闲气定的模样,仿佛正处在一个最是宽松自然不过的环境里。而他那一身一脸窒压感十足的英俊,第一次如此迫近地向她倾轧而来。
瞳若水不自觉地把呼吸都收起了一秒钟,然后才晃晃悠悠回过神来,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对她微笑:“谢谢你!那我下课的时候在教学楼大门口等你,我只要借你的笔记去复印一下就好,不会耽误到你的下一节课。”
说完这话,见她点头,他微微一躬身,就往来路退了回去。
瞳若水看着他一点一点往外挪的侧影,恍觉居然飞升到一个只应梦中有的奇境,四下里彩带喷溅亮屑飘洒花瓣纷扬,还有小天使一般纯洁可爱的孩子们,胖胖的小手拿着小瓶子在吹泡泡,送出一串串圆溜溜弥漫虹彩的光芒,一时之间,幸福的精灵铺天盖地,轻舞飞扬。
“他就是凛隽辰啊!”旁边的女孩子忽然捂着嘴低呼了一声。
瞳若水从奇境里突然醒转,有些愠怒地转头去瞪了那个女孩子一眼,人家却没有看见,还只顾拼命大睁着眼睛对凛隽辰的身影一脸痴迷。
“凛隽辰又怎么样?他是谁?”瞳若水顾不上怪她,好奇地问,心里直觉此中必然大有文章。
“啊?你不知道啊?”那个女孩子像遭遇外星人一样地,把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遍,“大名鼎鼎的同维财团,咱们学校最大的董事,凛氏家族就是他们家啊!他是他们家的二当家,老总凛隽铭就是他大哥啦!”
瞳若水大吃一惊,忍不住再回头去找,凛隽辰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这满教室的茫茫人海当中。
身旁的女孩子还在说话,而语气已经转变成满盈艳羡:“他一定是在追你吧?借笔记?好土的搭讪哦!不过他那么帅又那么有钱,肯搭讪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啦!同学,恭喜恭喜你哟!”
这番话立时在瞳若水身周到心底催开了一片鲜花怒放,令她几欲喜极而泣。
这些天来,实在太不容易了……每一个清亮亮的白天里,每一件原本毫无关系的事物,都会忽然变成某种无孔不入的病毒,使一片令人不忍卒睹的失恋情怀蓦然降落在她的心头,并随即四下延展,将她紧紧包裹,那种温柔而娇嫩的,经不起一丁点轻微触碰的疼。
而每到晚上,只要一躺在床上,她就会觉得黑暗如同一个无比残忍的女巫,沉沉地坐在她的胸口,宣判着她的爱情已然无望。它是那样残忍地、一遍又一遍地宣判着,直到她在泪水中终于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