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第两百五八章凯旋(中)
长亭眼前一片昏花,白茫茫的似有小光点,伸手去握,却发觉只是虚无,长亭摇摇头看向庾氏,却见庾氏好似整个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女人终究是女人,长亭与庾氏再镇定自若终究也只是个女人,一个牵挂着远在邕州的丈夫,一个牵挂着石家几十载的基业,如今就像一只脚踏进了胜利的大关,这只脚踩得踏实方便了另一只脚迈进,两个女人整个身形都放松了下来,长亭张张口却没说出来话儿。
“...加强城防,将后门打开,千余兵士集合整顿,谁都不能松懈!按战时军规督军,一旦发现有违军规者,斩立决。”
两个女人说不出话,石阔神容镇定,口吻叫人无比信服,“如今谁也不知符稽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谁也不知符稽还有无后招,一切当谨慎行事,整顿行伍不可有半丝懈怠,领命之后,你分百人为一列,两列为一组分东西南北中待命内城。”
副将领命退下,来报之人紧随其后退出。
石阔招了招手叫石闯过来,“今明两日我值夜,后日你值,可有问题?”
石闯赶紧摇头,“二哥一天我一天,为何要天数不等,今日我要跟二哥一起去...”石阔手一挥,石闯声音戛然而止,小郎君五大三粗面对石阔态度却异常恭谨——至少比面对石闵恭顺许多倍,石阔一摆手,石闯便默默吞下后话退到石阔身后,如此石阔便在顷刻之间将内城的城防安置妥当,如今冀州怕的就是符稽舍得派遣全部兵力前来攻陷邕、冀两州,如若符稽选择遍地开花,冀州恐怕也无法抵挡住——石家与符稽最大的差别是,石家手里握着的城池多,可兵力却少,幽州与邕州两城收归时间短暂尚未成气候,若贸然在城内征兵恐怕会引发暴乱;而符稽出征建康之时带走了他在邕州的大部分兵力,占领建康之后因符姓之便顺利收归了哀帝符瞿留下的兵将,且建康留下的兵将多为善战之师,只需重新收编整合即可顺手用兵。
一个用一座城池的兵力去养三座城池,而一个只有一座城池却有两座城池的精悍熟练的兵马,符稽与石猛面临的境地截然相反,一个迫切地想吃进地盘加快扩张,一个现阶段却只能注重维稳,谨防一个不留神马失前蹄丢了夫人又折兵。
符稽有足够的兵力外遣扩张...
“可他不会出这么多兵马。”长亭终于顺完心绪,语声平缓,“从他之前的试探来看,他舍不得将嫡系派遣出来死拼,哥哥当初已经都到了陈家门口了,他舍不得多派兵马,否则哥哥也不会全身逃脱。符稽其人不敢将他的兵马调离建康城,他可没忘建康城中并非只有他一人姓符!”
长亭抬首展眉笑一笑,宽慰石阔,“咱们不要掉以轻心,可也不用一直像悬着一根绳似的,二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庾氏一发话,一锤定音,“阿阔上城门守城,女人家各回院子好好歇一觉,这几日提心吊胆都未睡好,凡事明日再议。”庾氏前话将说罢,便起身走向长亭处,拍了拍长亭的手背,“好孩子,你先带着阿宣回院子里去好好睡一晚,什么都别想了。有男人们顶在前头,咱们女人静待蒙拓回来便可。”
长亭垂眸应了声“是”,牵过石宣带回来自家院落,头一抬天际处似已乍现鱼肚白,玉娘一直未曾歇下,张口便问,“成了?!”长亭浑身无力,笑着看着玉娘眼睛道,“成了...”玉娘当即雀跃,伸手环抱住长亭,朗声笑道,“我便知道你行!那四个丫头才回来的时候哭成一团,白春一直劝我带着满秀与珊瑚、碧玉出府去,她一人留在府里守你,把我气得哟!险些没将她赶出院子去!”胡玉娘比长亭高一个头,长亭恰好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抿唇笑起来。玉娘话儿落得很轻,“咱两是啥关系,有刀砍你我得挡在你身前...我咋个能走呢,除非蒙拓在。”
长亭拍了拍玉娘后背,笑着赶她,“泡个澡去,泡个澡,咱们都得抓紧时间睡一觉呢。”
明日还不知会不会有场硬仗要打呢!
一个明日,两个明日,五个明日过去了,符稽的大军未曾出现在冀州城门外,反而是别后两月的石猛与石闵回来了,石猛风尘仆仆地下马丢缰,石闵一瘸一拐地下了马,石猛满脸大胡子,身上裹着皮毛大袄子,庾氏眼眶发红福了福身,“您可回来了,冀州...险些乱了...”庾氏再将长亭向外一推,“是阿娇出的主意,您歇一歇,阿阔将事儿一五一十讲给您听,您看看是今晚上让老二动身去往邕州还是明日?这件事早解决早好,阿拓也早回来。”
“老二不去。”石阔将毡帽一脱,飞起扬尘,脚步未做停留,一边往正堂走一边说话,“这场仗让蒙拓自己打,自己的邕州自己给保住喽!你不要妇人之仁!”庾氏伸手接过石阔的毡帽,紧跟着他的步伐,“啧”了一声,“蒙拓比老二还小几岁呢!你不要揠苗助长!若阿拓伤筋动骨了,咱们后悔都没地儿去!”
长亭跟在其后,展唇笑了笑,夫妻这样的相处她没见过几对,她见的夫妻之道都弥漫着琴棋书画的味道,只有石猛与庾氏,两个人一对碰便能嗅出柴米油盐来。
“阿娇,你劝劝他。”一行人踏入正堂,庾氏再将长亭推出来,长亭大概能懂庾氏的隐忧——石闵回来了所以得赶紧将石阔支出去,否则两兄弟要在这节骨眼上闹内讧,石猛第一个打断的定是石阔的腿。可出于私心,长亭不太希望石阔插手,至少不是因为这种殃及池鱼的原因插手蒙拓的军务。
长亭想了想,亲手帮石猛奉了一盏茶,笑言,“姨父一路劳累,您好好喝口茶。”再道,“符稽大军既已阿拓被拖在邕州,阿娇暗忖,或许二哥还有更要紧的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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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一言既出,语惊四座。
石猛接过茶盅,神态平静从容,喝过一口茶后,目光未抬,一抬宽方下颌示意长亭说下去,长亭一躬身看向庾氏再看向石阔,这些话她在陆家说惯了,可石家能接受吗?石家能接受一个像幕僚一般插手政事的女人吗?更何况,这个女人并非石猛与庾氏嫡亲的儿媳,长亭先进门,较之之后的庾氏,甚至崔氏,她算是占了个先机,同妯娌间鸡毛蒜皮的比拼不一样,长亭想得更远一些——蒙拓只是外甥,争雄太难,她与蒙拓亦并无此意,他们要做的押对宝并留出一条后路,可后路又岂是这般好留的?如果...石老二败北石闵,那么蒙拓该何去何从?
石家必须胜,石阔必须胜。
庾氏眉梢一挑,并未言语,石阔单手执起茶盏轻轻一吹,茶汤之上氤氲着一团白雾似的水汽,石家二子石阔一张脸就在水雾之中好似一副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剑眉星目,目光清淡。长亭轻轻仰头,“二哥或许能够整合兵马向建康长驱直入。”
石猛下眼皮一跳,男人声音粗犷,“我虽然带回一部分兵力,可大部分都压在了邕州,冀州尚且自身难保,如何整合兵力直攻建康?符稽狗娘养的一肚小算盘,照他小肚鸡肠的个性,必定在建康留了重兵。”石猛举起茶盅,欲再啜口茶汤,想了想又放下,沉声再道,“待阿拓回来叫他给你讲一讲行兵布阵。”石猛话一出又觉口吻太硬,再放缓语调,“若咱们手上再有一倍的兵力,阿娇说得就可行,只是如今太冒险。”
叫石猛把话儿放软已属不易,长亭也就听到石猛对石宣这种语气说过话,对石闵都未曾这般放软过语调,长亭抿唇笑一笑,敛眸躬身应是,想了想再道,“阿娇敢问姨父一句,幽州与建康哪个更值钱?”
石阔头自茶汤白雾中抬起,石猛尚未开腔,石闵蹙眉不耐接话,“自然是建康!建康六朝古都,得建康者得昭和殿,得昭和殿者即登极!”
在这片山河上,几百年来,建康象征着皇权,符家当初打天下时派了近万人马守建康及双庆沿线,石家要夺权必夺建康,先夺下来,都城建在何处再议便是。
“幽州丢了并不妨事,甚至对于二哥来说,对于石家来说,幽州不过是封锁沿线的一颗棋子,如今石家逐渐势大,幽州有与没有其实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建康却可以...”长亭眼风未曾扫过石阔,石阔却双眼微眯,陡然明了长亭的意思。石阔下意识地借吃茶看了石闵一眼,却见石闵蹙着眉头,不知走神到哪处去了。
石猛手撑在膝上,声如洪钟,“就算放掉幽州,我们也没那么多人马进攻建康,只能佯攻,可是没得意义啊!”
“姨父认为我们一动,天下间会没有人闻风而动?”长亭侧立于石猛身畔,襦裙曳地,长亭轻道,“任何人,阿娇是说任何人,掌控住建康都比符稽安坐建康城更好。符稽手上有大晋留下来的兵马,天下间雄心勃勃之人皆希冀着我们家与符稽一决雌雄,他们好渔翁获利,可当他们看见咱们家这么点儿人马都敢攻打建康之时,他们会怎么想?”
毕竟邕州远在东北,毕竟路遥车缓,毕竟石猛将消息封锁得极好,如果此时石家敢用这么点人进攻建康,旁人怎么想?旁人会不会以为符稽为了夺回邕州派遣了极大部分的兵力前来从而建康城内空虚,石家才会趁虚而入呢?保不齐他们会这样想,长亭不需要人人都想到这儿来,只需要有人想到,有人趁机出兵意图来分这杯羹...建康城就保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正堂气氛严明,石闵一路颠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老爹沉吟思忖的样儿再看看讨人厌的弟弟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石闵顿感心下不悦,他奶奶的,他腿还跟这儿疼呢!妈的,他和他老子这一路九死一生,胡子翻脸不认人,提谁的名字都没用!一路回来要不是他命大,这条腿怕都折那儿了!石闵伸手揉揉跟腱,见如今无人说话,便颇有些不耐地看向长亭,再想一想自个儿立马就能娶崔家姑娘了,不觉飘飘然,到时候在这正中央站着说话的就是他媳妇儿,旁人都他妈滚远点儿!石闵越想越飘,半分未曾考量到他的父亲与胞弟都在思考什么。
石猛久久不语,长亭抬眼透过窗棂看了看天色,温笑躬身福礼,神容谦恭告退,“阿娇先去瞧瞧偏厢的筵摆好没...”石猛点头,庾氏笑着只说,“我同阿娇一道。”
游廊长且宽,二人并肩走,雪一直未停,落在房檐上,檐角积了雪,庾氏目不斜视轻声开口,“阿娇。”长亭应了声“唉”,庾氏紧跟着道,“阿拓已有决断了吗?”
长亭步子放缓,看了看庾氏,庾氏保养得很好,近四十的人了,肤容依旧,唇红齿白,额头光洁,侧面上看过去整个人都端正。
决断?
一开始就有啊。
“在阿拓没娶我之前,或许还没有决断吧。”
长亭语声恭谨,“如今娶了我,走向并非取决于阿拓的决断,而是大哥的决断。阿娇既嫁进石家便是石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相关,这个道理阿娇很明白,都是一家人,阿娇决计做不出于石家无益之事,这一点是阿娇与蒙拓共同的决断。”
庾氏笑容略微苦涩,拍拍长亭的手,轻声喟叹,“老大...”再“唉”一声,“老大没得坏心。”
庾氏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长亭直荐石阔带兵攻建康的目的,谁打下来的城池便由谁来坐稳,这是石猛一贯的手法,奈何石猛向来看重长子常常将石闵带在身侧,当然好处多多,可是石阔都有自己老巢了,石闵却仍旧被拘束在冀州。如果...石阔把建康攻下来了,石闵又该往哪处去?
长亭温声一笑,反手轻挽庾氏,亲昵笑道,“姨母,您要相信阿娇与阿拓也没得坏心。”
未雨绸缪,也并不算有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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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猛回归三日之后,来自邕州的书信也到了,一封送到正堂,一封送到长亭处,长亭赶紧接过手,一瞅拿的是牛皮纸写,字儿倒有进步,从四四方方变得有了点儿笔锋,横平竖直里头隐隐约约有点长亭的影子,信封上头四个大字“吾妻亲启”,长亭不由老脸一红笑眯眯地拆了,一拆开,整个人的笑容都快僵住了。
等这死狗男人滚回来,长亭一定要搞死他!一定要搞死他!
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蒙拓却如此惜字如金...这么大一张纸,这么长一张纸,蒙拓就写了两列字儿,一列写了“勿念”,下一列写了“因害怕途中信件遭拦截,故,话在心头,笔下无字。”
话在心头,笔下无字...
长亭默了默,把信纸叠了又叠,叠了又叠,叠成小小一张放到小木匣子里头和当初蒙拓寄到平成的那封信在一块儿,放完了,长亭不由气得牙痒痒,写都写了,你就把心头的那些话写出来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人拦截你写给媳妇儿的情话有个屁用啊?拿到战场上去臊你面儿吗!?长亭一把阖上木匣子,想了想又把信拿出来重新扫了一遍,再又装了回去。
蒙拓写给石猛的信里说了些什么,长亭在次日清晨问安之时知道了。石猛也在,且并不避讳长亭,脸上的胡子刮干净了,石宣正靠在石猛肩头笑闹不知在说什么,长亭笑着拐过屏风,还未待庾氏说话,石猛便示意长亭坐着,态度语气都极温和,“等入春了,我就把石宣送到镜园去,你好好教教她,你姨母要忙着两桩婚事,实在是分身伐术。”
把幼妹交到表嫂手上来教管,其实是对新媳妇家教最大的认同和嘉奖...
长亭看了眼庾氏,见庾氏神情很平和地看着丈夫与幼女,便笑着应道,“好,等入了春,两个嫂嫂进门之后,姨母便可算是有了左右手了。”长亭笑起来,“左右阿娇也帮不了什么,阿宣来镜园,我也好歹没时间平日里想东想西...”长亭说着神色便有些不自然,“姨母,您得好好说说阿拓,这么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他就写了两字儿,‘勿念!’,战况怎么样,啥时候回来呀,邕州守得住守不住呀,他什么都没写!阿娇这才将嫁进来,凡事都如履薄冰的,他这样...”长亭眼眶一红,“他这样,阿娇哪儿还能睡得着觉啊...”
石猛“唉”了一声,庾氏便伸手牵过石宣交给老妪,待石宣走过了偏厢,石猛才疏朗笑开,俯身问,“他就真只写了两个字儿?”
长亭捻着帕子抹眼眶点头。
石猛再笑,“这小子,等他回来是得好好训一训!”说着便一转话锋,“不过近段时日,蒙拓怕是还回不了。”长亭手上一顿,静听石猛后话,石猛声音缓缓压低,继而再道,“戏,要做就得做全乎,邕州战事一旦定下,再骗人就骗不到了。邕州不仅要输,还得要输得惨烈。”石猛看长亭脸色一变便知这姑娘明白了,心头喟叹大感惋惜,当初...就算不嫁石闵,嫁给老二也好呀...还是蒙拓命好,出兵就出兵吧,自家媳妇在内宅里头态度也表明了,计谋也出了,后路也帮他给铺好了,蒙拓还剩下能做啥?娶个好媳妇儿,连命都不用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眼神一动,她当然明白石猛的意思!
如果石阔要带兵进攻建康,在外人看来无非两个原因,围魏救赵——即为邕州解围,再就是趁火打劫——趁你有病就要你命,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基于符稽派了大部队进攻邕州,兵力就那么多,只有在符稽派遣大军进攻邕州的前提下,建康才会相对而言兵力空虚,要让旁人有趁虚而入的想法,石家就必须让别人相信符稽,确实那么做了。
长亭含眸莞尔,“阿拓是回来还是回不来,阿娇都是不在乎的。男人嘛,总得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做,日日拘在内宅能有多大出息?阿娇就觉得他没把这个家当回事,只求着姨母得好好说说他!阿娇说的话,他三句听一句都算好!唯独您说的话,他是句句听!”
庾氏被长亭明目张胆一奉承,便笑道,“说说说!一定好好说说他!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媳妇儿,自个儿得好好待!”
长亭也跟着笑,笑得羞赧又腼腆。
有时候吧,这婆媳关系是难处,诚如长亭所说,姨母也是母,庾氏把蒙拓从垂髫小儿抚育到如今这般模样,用心用了多少都暂且不提,就冲庾氏在蒙拓父族厌弃他的时候站了出来,这份恩情都一辈子还不完,蒙拓是真心实意把庾氏当母亲的,长亭自然也得跟着尊敬,只是这关系怎么处又是个大学问,长亭这辈子还没学着讨好过人,想了想,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说一说别人高兴了,自个儿不也跟着乐呵?嘴上说一说,原则问题不让步,和长辈间只要不是切身生死相关的,都没有争论的必要。
长亭明白了石猛要做什么,果不其然,三日之后,邕州城破,蒙拓失踪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再过三日,二子石阔协同三子石闯整合幽州全城兵力出击建康,企图围魏救赵为蒙拓解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先从冀州传出,再沿东南线一路向外传去,至多五日之后,恐怕已尽人皆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石家诸人再看长亭的眼光便带了几分异样,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实意担忧的,更有落井下石的,哦,还有更闹心的——长亭看着半倚在凳子上哭哭啼啼得我见犹怜的石宛很想问一句,姑娘,你到人媳妇儿跟前哭男人,你母亲晓得不?长亭一抬眸再看了看石宛哭得极度忘我,在她嘟嘟囔囔中,长亭好歹听清这姑娘在说些什么。
“表嫂,你明白告诉我,阿拓究竟怎么了?他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你赶紧给陆家写信啊,求一求你哥哥去找找他啊...你们别忘了,当初你们的命可都是阿拓给救的...”
关...你...屁...事...
长亭按捺住怒火,生生从牙缝里挤下了这四个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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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手捏成团,心里鬼火冒,攒着的火气腾腾腾地往上升,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信没写两句,人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给她弄了个哭哭啼啼一心一意记挂着她男人的小花儿...这死狗男人最近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好了!
满秀在长亭背后翻了个白眼,石宛当即哭出了声儿,“表嫂您别嫌阿宛,阿宛与表哥从小一块儿长大,日日都在一块儿!如今表哥生死难测,你屋子里头的丫头竟还有心思翻着白眼埋汰人,不过是瞧阿宛孤儿寡母无人疼惜罢了...”
有一种人吧,说什么都能扯到别人嫌弃她。
长亭记得陆长庆以前也这样,说来说去也不知说到个什么,就开始哭,哭自己命不好,旁人都看她父亲不是长子慢待她,哭她不是嫡长女一没养在大长公主膝下二她母亲没当家,故而旁人便总是有什么物件儿先给长亭挑,挑完长宁挑,第三个才是她...再或者就是觉着旁人在嫉妒她,因为嫉妒,故而珠花布料才是长亭先把好看的挑走了,只因嫉妒她的美貌...
反正别人总是嫌弃她,嫌弃她家世,嫌弃她孤儿寡母,嫌弃她父母没能耐。
其实长亭真的可想开口告诉这些人,别人嫌弃你吧,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你这个人太讨厌,跟嫉妒都没太大关系,是真的厌弃你这个人。长亭眼眸一垂,看了看堂下哭得抽抽搭搭的压根没法儿好好说话的石宛,突然觉得其实这姑娘真挺...嗯...长亭一向能言善辩,如今却找不着个词儿来形容石宛,和陆长庆比起来,石宛行事全凭感觉,也不想这事儿的利弊,也没想过害谁,就是哭,在庾氏跟前哭完在她跟前哭,光哭叫人觉着这姑娘真傻...对,是傻...
长亭斟酌语句后方轻声开口,“石宛,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我面前说这些话的?”
石宛一愣,抽抽鼻子,神容怯怯地开了口,“我与表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
长亭一摆手,“你别跟我这儿说情分不情分的,你自个儿掂量掂量,表兄表妹自小长大的情分有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情分更重吗?”石宛抿抿唇,眼眶红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长亭也不催,气氛一下子沉凝下来,待过片刻后,石宛终究带着哭腔回答了这个问题,“自然是夫妻...”
“好,你既知道是夫妻情分更重,我便希望在往后的生活相处中,你别时不时在我跟前提及你与蒙拓所谓的...”长亭笑了笑,意味深长,“情分。”
石宛神容哀戚,拿帕子掩过口鼻,默不作声地继续哭。
长亭再言,“我是蒙拓的妻室,我比他的表妹,比他的妹妹,比他的挚友,只会更在乎他的生死。我不需要别人插手我的内宅的任何事物,你身为表妹不行,其他人也不行!石宛,凡事要讲究一个分寸,你母亲不教你的东西,我这个表嫂来教你,否则等你出嫁,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的是石家的名声。”长亭看着石宛的神色,加深了语气,“既然你与蒙拓是自小的情分,夫唱妇随,我也待你像妹妹一般,毫不避嫌地跟你明白说了,你若败坏了石家的名声,你的小叔母,哦,也就是我的姨母,石宣的母亲恐怕徒手撕了你的心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石宛双目噙泪,猛然抬首,樱桃小口微张,似有震惊之意。她嫁了,可石宣比她小这样多年岁,若她给石家抹了黑,意味着连带给石宣也拖了后腿,照庾氏精悍的个性,岂止撕了她那么简单!
石宛心下一紧,张口便辩,“阿宛如何败坏石家名声了...表嫂莫要欺负阿宛年岁小,不知事!”
长亭面容微敛,挑眉看她,“如果没有那便最好,既是表嫂在教诲表妹,这教诲便当说在事发之前,防微杜渐这才是正道。往后表妹也是会嫁人的,平定内宅,管理庶务,相夫教子,石家出去的姑娘没有谁不是正房太太,这些都得学着点儿,虽说你叔父,我姨父位高权重又是护短的个性,可全靠娘家人撑,可撑不起后宅里头四四方方的那片天。”
石宛哭也忘了,捻着手帕看她,隔了良久,石宛再一哭,声音软得像只将出生的小羊羔,弱弱怯怯的,若叫男人听到兴许这一颗心便软乎了,长亭却遗憾自个儿不是男人,始终硬起个心肠,姿态难看。
“表嫂说得是...”石宛拿帕角擦了擦眼角,正襟危坐,手搭在椅凳上做了个起身的姿势,身边的丫头赶忙来扶,石宛一边躬身行了个礼,一边轻声再道,“那表哥的事儿...便托表嫂多操心了...”便也不看长亭神色也不听长亭后话,拐过屏风出去了。
人一走,满秀可以随心所欲地翻白眼了。
满秀忙着翻白眼,白春却忙着感慨,“您说这么多,大姑娘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长亭顾忌石宛小姑娘的脸面,也觉着石宛与陆长庆不同,她没存害人的心,看不清形势是蠢,可蠢却不是错儿啊,石宛她母亲没教好没透的东西,她隐晦地提点告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长亭说那么多,威逼利诱,先谈若她继续如此庾氏恐怕也会出手了,到时候就不是被训话那么简单了,再谈照石家现在的条件,石宛其实能嫁得很好,虽说世家大族的当家太太暂且不想,旁支的正头夫人却很简单,石猛又护短,只要一出嫁,恐怕日子比在冀州还好过很多...奈何这姑娘一句都没听进去。
长亭侧身问白春,“你是石家家生子,你说石宛与阿拓...”
白春赶忙道,“您可别想多了!郎君与大姑娘什么都没有!只是郎君以前练功练得勤快,到了夏天大姑娘差人送过几次茶水点心,帮郎君选过几次笔墨纸砚,做过几次外衫...”白春说着说着戛然而止,高呼一声,“可郎君全都还回去了的啊!而且那都是郎君十来岁时候的事儿了!”
主仆同心,长亭与满秀齐齐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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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驻邕州主将蒙拓失踪一事蔓延传递之后,邕州失守,石家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随后传得沸沸扬扬,连石猛小儿终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怒斥原配庾氏“刁悍独专”,再斥长子石闵“顽劣平庸”这样的事儿都飞快传到了大晋之中有心争雄的耳朵里。只有符稽,昭和殿里的摄政王符稽表示很无辜,你说什么?我的军队破了邕州城?!你说什么?我的人马把石猛那个老杂碎压了个全军覆没?!你还说什么?石家内讧了,石猛要癫儿了!?哎呀,都是好事呀,可是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老子的人马占了邕州,老子为啥不知道!
符稽听得这些消息之时,没由来地升起一阵警惕,眯眼想了许久,越想越心惊,这事儿不对头,他派出去的人马大获全胜,缘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只有建康没收到消息?为什么付先生没有在城破之时向建康修书一封...等等,付先生!会不会是这个付先生企图盗窃战果,处心积虑倒戈!符稽越想越心惊,城破这个消息绝非空穴来风!那位付先生并非他长久以往带在身边的心腹之臣,这位先生可谓异军突起,在他本无太多能人异士的幕僚团中一枝独秀,这也就是说付先生的上位靠的不是忠心,而是能力!
符稽登时击节憎悔,他只看到了能力,当时派遣大将军师出征之时却忘了一条铁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远征之将必为心腹中的心腹,肱骨中的肱骨,只有如此才可放心将如此多的兵马、粮饷交到此人手中,放任他将军队带离主家视野范围,而主家不会对他产生丝毫怀疑的情绪,但,很显然,付先生于符稽,并非这样的存在。
又或许会不会其中有诈?
邕州并未失守,但有人以讹传讹将此事传得神乎其技,头号幕僚或叛变或仍在战争之中,反正最终的结果是符稽身边再无可令他醍醐灌顶之人,符稽想了想决定照当初付先生那样的方式去思考,首先他要搞清楚邕州如今到底在谁的手上,若仍是在石家手上,那么他可以推测以他派出的兵力及如今已过的时间,他的那支行伍大约凶多吉少。若符家军已里应外合攻破邕州城门,那么为什么他迟迟未曾收到任何来信文书?如果是后一种情形,他有八成的把握认定是付先生从中窃取,可如果是前一种情形,那这个传言又是谁传出来的,意欲何为?符稽抓耳挠腮,竟不知从何想起,召来各幕僚,或说“此为石猛缓兵之计,意在使符家军骄傲跋扈,所谓骄兵必败,先仰必抑。”或说,“这大概是大晋山河上第三股势力的挑拨离间,若因邕州一事,咱们现在与石家剑拔弩张,在两家兵马都消耗得差不离后,总有渔翁出面得利。”,再或说,“或许因战事胶着,有心之人爆出虚假示事宜以此转移注意力”...
所有的或说,皆为隔靴搔痒。
说他们没道理吧,又实在偏激,可说有道理呢,符稽却总觉得其中差了点儿什么。
符稽陷入了左右为难的思考之中,在他自己还没想出一个答案之前,石家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的答案——石阔带兵向建康城来了,光明正大的,不加一点掩饰的,甚至...据斥候来报,石阔顶多带了一万人,途中赶路时间十分紧张,为赶行进进度,甚至在稠山下的东市集将十来条街的赌坊、青楼、商铺只要是能住人,能让兵士舒舒坦坦住下的地方全部都包下了,以赶路为主要目的,不计钱粮消耗,甚至不试图对消息进行封锁,简直在明明白白地隔空向符稽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