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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豫州(上)(1 / 2)

('\t\t\t第一百一十三章豫州

青叶镇的烟花,一连放了三日。

烟花灭了,人也该离开了。

过了几天安逸日子,人都懒了,胡玉娘与岳番日日纠在一块儿出门撒欢,有时候带着小阿宁出去,有时候不带,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一身泥浆,有时候拿着一小碟儿葱油饼子。

真定大长公主皆缄默允许,长亭却明白这是她的忍耐与即将摆脱她眼中口里“庶民”的如释重负,长亭心里明白却装作什么也不晓得。

过了正月就该启行了,青叶镇的乡亲们与将士们全部出动,将封路的大雪都疏通到了河里和井里。过了二月二龙抬头,二月初五,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青叶镇,高乡绅备下两车厚礼,说是田庄里头的农户自家打的野味、酿的果酒、还有几条老乡凑出来的腊肉坨坨,诚如高乡绅所说“礼轻情意重”,真定大长公主未曾推辞,马队后头便又跟了两头骡子。真定大长公主一早打包好了百来柄长刀留在青叶镇,高乡绅瞬时感激涕零——这年头,庶民农户家里头都没多少利器,有把菜刀好炖肉了不得了,真论起来又有多少庶民吃得上肉的?如今世道不安定,青叶镇就算倚靠豫州,要真有什么事儿,豫州怕是也顾不过来。给银两给吃食都是解近渴,给长刀才叫青叶镇上上下下百来户人好说歹说有了抵抗的力气。

故此来送的人不少,口口声声感怀的都是,陆氏大善之家的恩德。

上了马车,白春已将檀香燃好,满秀将毡毯铺得绒绒的,内厢暖烘烘的亮堂堂的,长宁与胡玉娘在凑近轻声,长亭靠在软枕上听白春念书,未隔许久,车轮往前一滚,轱辘轱辘地向前驶去。

满秀斟茶递给长亭,“…总听人说豫州平成,这回俺,哦,奴可算是能见着实在地儿了。”

“那还得等大约一旬吧,豫州大着呢,咱们进了豫州城再回平成满打满算得十天左右。”长亭手抬了抬,白春念书的声儿浅了下去,“要是路走得通畅,估摸着能快点儿。”

满秀点头,手轻搁在膝上,过了良久,想了想方俯身轻道,“昨儿娥眉姐姐管教的绿翠扯着我说了好长时间的悄悄话…”

长亭微愕,“都说了些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长公主前儿接了封信,是幽州发过来的。”满秀耸肩,一字一句努力让自己的官话说得顺溜,“…没走官道,戳是正月十五的日子,一路过来将好近二十天,俺就觉着这信不是走的官道。要快马加鞭,送个信十天就到了…”

长亭大赞,“聪明!”

满秀憨实笑一笑,“绿翠说她没听见是谁寄来的,就隔着窗棂听见大长公主说“活该”再将那信又封回了信封里去。后来俺琢磨既然绿翠都能偷偷透信给俺,那娥眉姐姐也应当没啥顾忌的,就又趴上去问娥眉姐姐。这才听明白,那信是幽州的姜郡君写来的,幽州刺史一死,那位掌城的大人把幽州刺史的故旧杀的杀,关的关。姜郡君带着儿女逃了出来,顺道就把信寄到了豫州…”

再傻的人都不可能自投罗网。

姜氏那信铁定是寄给陆纷的,寄来的时候,秦相雍还没把账册子昭告天下,姜氏便以为抓了根稻草要逼陆纷就范——至少要把她和周通令儿女的命保住。

哪知信被真定大长公主截胡了,账本也被赵暨提早拿到了秦相雍面前。

姜氏盘算彻底落空,等待她的是无边无际的逃亡。

就像当日的她与阿宁。

姜氏可怜吗?姜氏尚未懂事的稚女和尚不能担当起责任的长子可怜吗?

不可怜。

成王败寇。

他们要陆绰一家死得透彻,如今不过是原样奉还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至少,陆家还没有派遣人手去追击,已经仁至义尽了,等等…

“娥眉提到了将士里有人员调动没有?”

长亭偏头问询。

满秀蹙眉想了又想,确定地点头,“有,娥眉姐姐特意交待了,‘一路过去怕遇贼匪暴徒,若姑娘有要紧事能不调动兵马就忍下一忍,大长公主才调遣了百来名将士出城去…’”

长亭笑起来。

她高估了真定大长公主的“善良”,同时也低估了“不留后患”这四个字带给世人的影响。

满秀沉下心来想,云里雾里地搞不太明白,手叠了叠,埋头问道,“娥眉姐姐肯将这一长串事说给俺听,自然是希望俺说给姑娘听。娥眉姐姐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那是不是也代表是大长公主希望姑娘也晓得这些事儿?”

“孺子可教。”长亭赞赏点头。

满秀再蹙眉,“那大长公主为啥想让姑娘知道…还有,为甚不和姑娘锣对锣,鼓敲鼓地说…中间蹿了一道,不容易出茬子?”

长亭笑着默了一会儿,“这就是士族习以为常的教导。”

既是教导她,也在调-教她身边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如果满秀迷迷糊糊答几句就将此事囫囵过了,那自然就没有今日这码子事儿了,长亭自然也不会知道真定大长公主对姜氏的追击,或许真定大长公主会挑一个好时辰将此事揭开,顺道以满秀个性木愣,不适合近身服侍的理由把其他的人,其他和陆家,和她更亲近的人调上来,难道不顺理成章?

要到平成了,对白春、对满秀,甚至与长亭,都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生活。

“在教导我们要谨慎。”

长亭轻抬眸,认真地教满秀,“到了大宅,我出不去小院,可是你可以。我出不了二门,可是你可以。你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必要的时候,你还是我的嘴巴。论心机,我们玩不过浸淫内宅几十年的那些女人,可我们趋利避害的本性和相互信任的本心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满秀面色慢慢郑重起来。

这又是极长的一段路。

以前是走在归途上,如今…

如今算什么,长亭也说不清楚。

至历城,落榻驿馆,不过再翻一座山就到了光景,真定大长公主偏偏下令全都安顿下来,看架势是在等人,蒙拓折转两次,先托岳番和玉娘说,玉娘再来和长亭咬耳朵,“八成是在等小秦将军回来,石家的人先寄了信来,估摸是和阿拓透了点底儿。”

去冀州明面上是与石猛会面,暗地里却是看探陆长英的小秦将军!

长亭陡然一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哥哥究竟醒了没!?

蒙拓告知从京都而来的秦相雍的信笺,真定大长公主一直未曾同长亭谈及,她心里清楚,等到谈及那封信,就是真定大长公主做出选择的时候。

要不要保陆纷,以极大的牺牲为前提?!

这段时日,真定大长公主不好熬。

离平成越近,长亭心里头反倒越平静。如果真定大长公主过不去那道坎儿,无非就是将她草草嫁人或是投进庙里当姑子或是栽一个疯魔病给她,她笃定真定大长公主不会要了她的命,只要命不掉,就还没走到绝路。

她还有哥哥,陆长英在石家很安全,石猛还留着这张底牌要跃龙门呢,等陆长英醒过来了,她的哥哥一定会驾马来救她。

甚至,蒙拓与石家也不可能平静地看着她结局悲惨。

她不怕。

她比谁都有底气。

要想在历城停几天,都可以,一行人都在等着小秦将军,和真定大长公主的决定。

历城在山脚,比山上暖乎些,驿馆里便换上了薄窗幔,长亭每一拉开,便可隔着天井遥遥看到蒙拓落脚的后罩楼,坐在窗棂前,看着看着便觉得舒心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历城留了两日,小秦将军风尘仆仆归来,回来的时候恰逢黄昏暮色,真定大长公主没叫长亭避让,去请玉娘将小长宁抱回房,也默许了蒙拓与岳老三留下。

小秦将军无多赘言,单膝叩地之后,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是大郎君!”

长亭清晰看见真定大长公主神色一舒!

“也醒了!”

小秦将军说得极为大声,怕旁人听不见,“在某本欲先行离开的前一晚醒的!石家二爷亲来唤某,某一进屋,只见大郎君半眯着眼靠在床沿上,见是某便抬了抬手臂,叫某…小秦将军…还说‘对不住了’”

铮铮男儿哭是什么场景?

长亭泪眼婆娑地看小秦将军伸手抹眼睛。

跟在陆绰身边的秦将军是他的长兄,故而才会称他为小秦将军!

陆长英才醒过来却还记得第一句话要对为陆家拼死拼活的将领们,说一声,“对不住了”!

长亭双手捂着嘴,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坠,是陆长英的做派,是她哥哥的做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小姑娘哭声呜咽,是喜极而泣,蒙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脚下缓缓往长亭处挪了挪——他们之间隔了整整一个大堂,就算尽力挪动,也只是近了几步罢了,杯水车薪。

“那怎么阿英没有跟着你回来!?”

真定大长公主急切之中,一针见血。

长亭打了一个响嗝,神容迫切地看向小秦将军。

“小郎君…”小秦将军难得结巴哽咽,“大郎君他如今走不动道儿!”两个女人皆浑身一抖,小秦将军连声补充,“郎中说是因为气郁于脑,又兼体内久无阳气,只消时日,便有八成的机会能好!”

八成!

长英只有八成的机会走得动道儿了!

长亭一时间手足无措,泪眼婆娑一抬眸却在迷蒙之中蒙拓右手向下一摁,示意稍安勿躁。

“郎中口里的八成,多半都是十拿九稳。”

蒙拓突兀出声,“恭贺大长公主,嫡长孙完好无损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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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三字,落得极重。

真定大长公主浑身一颤,嫡长孙,名符其实且名正言顺,长房长子长孙,又兼有谢家血脉,是平成陆氏当之无愧的掌舵人!

她应该做出选择了!

蒙拓微抬下颌,面色沉凝,“不知大长公主是希望石家人将大郎君送回来呢,还是请陆家二爷派人去接?一来一往,大郎君的身子骨估摸着也能好个大概了——两位姑娘需要长兄,您也需要孙儿。”

长亭喉头大哽。

蒙拓在婉转逼迫真定大长公主现在做出抉择!

要到平成了,若大长公主仍在犹豫不决,她与阿宁便处于两厢为难的尴尬境地!请陆纷派人去接!?接什么回来!?恐怕中途还要遭遇一回山匪!

落草为寇实在委屈。

张冠李戴百口莫辩!

陆纷已经骗了天下人一次,他还在乎骗第二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飞快抬头看向真定大长公主,夜来风凉,老人家拢了披风,披风大且绒,老太太好像整个人都陷进了绒布里,如果不说她是真定大长公主,一定以为她只是青叶镇一个居家安康的富家老太。

真定大长公主一向不太有气势,可京都建康的夫人们却没有谁敢在她跟前造次,皇室符家的身份就是个笑话,京都士族没有谁将皇家宗族看在眼里过,她们敬畏的是这个人,和这个人身后的夫家。

真定大长公主转首看向长亭,再移开。

蒙拓双手负后,再躬了躬身,似是请真定大长公主早做决定,“若是大长公主一时拿不定主意,那就等世子伤好些了再议吧。冀州虽算边陲,可南北来往药材、人才也算便宜,且不急这一时。”

一下子就从大郎君变成了世子!

可不就是世子?

陆绰的嫡长子可不就是陆家的世子!?

陆家未来的家主在石家赖着不走,这算什么事?

蒙拓还会打言语机锋!

长亭一向嘴巴利,可今儿她好像什么话儿也没说。

两厢烛火激闪,蒙拓说罢前话之后便再无他言,自在垂手于前缀,微敛下颌静静地等真定大长公主的回应,长亭也不说话了,蒙拓是站在石家的立场完全可以拿这样的理由逼迫,可她怎么婉转地催促都会在大长公主心里头留下疙瘩——再退一万步,陆纷都是真定的儿子,她作为长孙女去催促祖母放弃幼子,岂非自讨苦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娥眉…”

真定并未正面回应蒙拓,侧过头去与侍婢交待,“把前些时日从京都加急送过来的那封信拿来。”

是秦相雍寄过来的那封。

真定已有决断。

长亭手往袖里缩了缩,下意识抬头看向蒙拓,恰逢其时蒙拓眼神看了过来,两人对视,蒙拓朝长亭轻轻摇头。

不要慌。

无论真定如何决断,都有后路可走,马不下海,船不上道,都各有各的法子,最坏最坏的结局无非是真定下死手保陆纷,那都没关系,就算石猛坐山观虎斗,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蒙拓眼神向下移,长亭跟着往下看。

蒙拓的手藏在袖中朝她握紧拳头,长亭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把手握成一个拳头。

娥眉脚下走得急,气氛诡异,只能听见她绣鞋踏在木板上绵匝的声音,双手捧着一封信,恭谨地高过头顶递给大长公主。

“…冀幽二州为大患,时令萧条,上无负天下,掣制于民…”真定大长公主半身斜靠在椅背上,面不改色地背信中的内容,背着背着便笑起来,“秦相雍是士子,一身士子臭脾性,写一封恐吓勒索信也做出一番三骈九叩的文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也面不改色地埋首听。

“只要陆家帮他弹压幽、冀二州,那本账册…”真定大长公主“呼”地一声朝空中吹了一口气儿,“便可烟消云散去。”

信就被她随手放在小斋案上,真定大长公主眼风扫了眼便赶紧移开。

好像信很烫手。

“秦相雍说他可竭力保持缄默至三月,如果京都的桃花都开了,回信还没到,他便放任朝中风向自流了。”真定大长公主捂着披风,闷声轻咳两下,娥眉赶紧起身帮忙顺气儿,真定大长公主将娥眉的手一把推开,继续道,“陆家门高位重,天下尽知。人站得高了,脚上有团泥,底下人都看得真真儿的,更何况若放任自流了,陆纷的身上沾的就不是泥了,是墨汁,洗都洗不干净。”

长亭心一点一点向下沉。

真定大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还是难亲手舍弃自己的儿子对吗?

陆纷身上有泥,有墨,哪怕是沾了粪水,都是罪有应得!

长亭埋下头,上牙磕下牙,脑子转得极快,还有哪几条后路来着?哥哥暂时不能回陆家了,只能借石家的势卷土重来…还有她与阿宁,应该怎么做?装作懂事知事?还是跋扈不逊?还是暂时忍气吞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相雍的这封信,不用回了。”

真定大长公主一句话陡然打断长亭思虑。

不用回了….?

秦相雍说三月没收到回信,就不会再下手弹压——这只是个好听的说法,恐怕到那个时候,他不仅不会下手弹压,甚至还会挑唆旁人渔翁得利!

长亭一蹙眉,将左耳侧过去,她觉得自己没有听清。

真定大长公主耷拉下眼来,眼白比眼仁多,神情极为疲惫,“陆纷身上的脏水擦不干净了,我只希望陆家不要受到牵连。”

山户人家被毒蛇咬了手臂,若手臂保不住了,那就砍了吧…

长亭五味陈杂,一时无言。

觉得很奇怪,没得逞的时候想方设法都想达到目的,可一旦真定表明态度之后,反而束手束脚不知该走哪条道儿。

“等回平成安顿下来再亲遣陆缤去接长英,今时今日都先劳烦石大人费心些,如今世道这样乱,往后咱们两家人指不定就搁一处了都得相互帮衬着,这才是正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真定大长公主靠在软枕上,脸色很不好,长亭从未见她衰老成这个样子,真定伸手去够那封信,手伸到一半儿顿时没了气力,娥眉赶紧上前帮忙。

“信…”

真定大长公主手上拿着信,伸手向前递,她不说,谁都不知道这是给谁瞅的。

“小秦将军拿着。”

长亭一蹙眉,顿感迷惘。

小秦将军上前去双手接过,亦是一脸迷茫。

长亭转头去看蒙拓,蒙拓照旧沉默寡言一张脸。

“送到冀州去…”真定大长公主有气无力地交待小秦将军,“…亲手交给石猛,他迟早有一天用得上。”

姜还是老的辣!

长亭几乎想扼腕叫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秦相雍自诩良相忠臣,却如商贾贱民般与人就忠义道德之大事讨价还价!秦相雍以为真定大长公主必定要保陆纷,哪知事与愿违,反倒落下把柄!

如此信件一经公开,陆家大义灭亲,端的是一副凛然无畏的忠义样!

长亭将头再往下埋了一埋,她还有得学!

小秦将军先应一声是,蒙拓紧随其后应声抱拳而出,长亭以为真定大长公主太过难受早歇早好亦起身屈膝,却被真定轻声唤住,“阿娇,你先坐下。”

长亭身形一顿,规矩落座。

她以为大长公主有很长很长的一篇话要说。

哪知等了许久,真定大长公主仍旧一言不发。

长亭抿抿唇。

“我希望对得起你父亲。”

良久之后,真定哀然出声,“我也希望对得起陆家,对得起阿纷,对得起太爷。可是有这么多希望,总有一个会落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静静地听。

又是很长很长的一阵沉默。

“你回去吧。”

真定大长公主胳膊微抬,“回去睡上一觉,咱们就该回平成了。”

长亭又抿抿嘴,默不作声站起身福了一福,折身推门向外走。真定大长公主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含在嘴里的谢谢许久没说出来。

谢谢啊。

谢谢,你告诉我长英还活着。

谢谢,你还肯信任我。

大约这几句谢谢,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了,真定大长公主埋头苦笑,就像如今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掉不下来了。

次日便从历城启程,走了一连三日,到第三日清晨有穿盔着甲的小兵来迎,说是,“二爷下令于明羊山脚举全城之力待候主子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明羊山就在平成外。

长亭以为陆纷至少会在历城来接,谁知陆纷如今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夜里便就近歇下,胡玉娘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抱着枕头爬上楼来与长亭闲聊,长亭往里挪了挪,胡玉娘顺势就睡在了外头,手撑在脑袋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嘿嘿笑起来。

胡玉娘的笑声本身就很好笑,像山羊咩咩。

长亭听了一会儿也跟着笑。

“我就知道你睡不着。”胡玉娘笑得气喘吁吁的,睁开眼望向搭在床上的生绢幔帐,“明日就要见到你叔叔了,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长亭笑着重重点头,“一点也不好,我怕我看见他就忍不住想捅他一刀。”

“你可千万忍住,至少也等着我一起来,我柳叶刀好歹还能掩护你逃一会儿。”胡玉娘又笑起来,咩咩地笑,叫人听着开心,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翻过身去正对着长亭,“岳番说蒙拓欢喜你”

胡玉娘眼神亮亮的,长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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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脸向被窝里藏了藏,堪堪藏住晶晶亮的双眸和绯红的脸颊。

继续说呀…

长亭屏住呼吸,炯炯有神地看向玉娘,在心里头急声催促着。

胡玉娘动了动手肘,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些,啐了一口,“我叫他莫浑说,我们家阿娇以后是要当主子娘娘的。他这么浑说,往后你和蒙拓见面都难自在,那小兔崽子真是叫人操碎了心肝。”

玉娘顿一顿,再道,“岳三爷也让阿番别胡说,说他要再敢胡说就拿马鞭抽他。”边说边把身正过来,语气颇为感怀,“我们到了,他们就该走了,一路过来的弟兄就真再也见不着咧…”

长亭屏住的那口气儿一下子泄了出来。

有这样的吗!?

有这样的吗!?

提了话头然后再岔开!

朝河里投了枚石头子儿然后忘记捞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蒙拓自己告诉岳番?还是岳番胡乱猜的?岳番是认真说的还是就像往常那样吊儿郎当随口说说!是不是想借玉娘的嘴巴委婉地告诉她?岳番给玉娘说这些话,蒙拓知道不,他知道不?知道不?!不!?

长亭目光绿油油地看着胡玉娘,好想使劲摇胡玉娘的肩膀,你快回答我啊!回答我!

生活总是残酷的。

现实是长亭眼睛绿油油地死死瞅着胡玉娘——直到玉娘从感怀悲叹旧战友、明朗展望新生活、再到畅怀了一下前些时日吃过的糯米糊糊,最后便咂巴咂巴嘴,大腿放在长亭身上呼呼睡着了。

没错。

她睡着了!

在把长亭撩拨得眼睛发绿之后,胡玉娘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长亭眼泪汪汪地揪着被角狠狠咬了两口。

那些没问出口的话,都变成了乌青的黑眼圈。

长亭隐约觉得三更天的梆子声过了没多久,各厢房的门便挨个儿打开了,长亭麻利地帮小阿宁绑了发髻,洗漱之后下楼用早膳启程,两架马车换成了一架极大的双匹马车,女眷全都合坐在一块儿。

长亭想了想,许是一则真定大长公主害怕最后一步功亏一篑,还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二则或许方便大长公主与她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恰好,长亭两个缘由都猜对了。

一上马车,真定大长公主看了看长孙女眼下的乌青,伸手拍了拍长亭的手背,温声安抚,“昨儿个没睡好吧?”

长亭赶忙埋下头来,平白无故脸上升起一阵羞赧,点点头。

“阿娇,别怕。”真定大长公主声音沉得低低的,“到了平成就挨着我住,吃喝住行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阿纷的手伸不到那么长,等阿英回来尘埃落定,你与阿宁就更不用怕了。”

长亭再点头。

怕就怕,真定大长公主做得太过太明显,叫陆纷鬼迷心窍。

一母同胞的兄长都下得了手。

就算是母亲,又能怎么样?

狠下一颗心,豁出一条命,照样说铲除就铲除。

长亭反手握住老人的手。

未知即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大恐惧。

用过午膳后,娥眉将满秀与白春拉到外厢交待陆宅的细碎琐事,上到各房主子,下到浣衣各司房的下人仆从,娥眉声音高低起伏如碧波小湖,长亭在昏昏欲睡补觉中听了个全——娥眉确实教得很仔细,难得连“小司房的王妈妈喜欢喝疙瘩汤,再加两勺辣子”的话都说了…

作为一个近身服侍的大丫头,娥眉不可谓不尽职,可…洗衣服的王妈妈喜不喜欢吃辣子,真的不管上房的事儿啊…

大家伙的都紧张得如临大敌,连身边的丫鬟都谨言慎行得不知如何是好。

真定大长公主本眯着眼数佛珠,听到这句话,也笑了起来,敛了敛手里头的佛珠,揽在掌心里,温声道,“逗得我连经都没诵完,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提了提音量,言简意赅地亲自管教,“其实做下人的记得一条便够了。主子只有一个,别的人都是别人家的主子,不用管。”

外间娥眉恭谨唱声称是。

真定大长公主话头一转,看向长亭,慢下语调来,“下人有下人的准则,下人的天就是主子,满心满眼都是主子,如此就算蠢点钝点也没什么大碍,大不了慢慢教,只要她做到这一点就是好样儿的,就算做到头儿了。可人的地位不一样,担在肩上的职责就不一样。我们的眼睛装的是什么?”

这是突击教导?

长亭想了想。

她要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突然一下愣住。

她的眼睛里…应该装什么?

“我们的眼睛里装的不是内宅女人,细琐杂事,更不是以极卑微的姿态揣摩男人心事,这样活得不会快乐。”真定大长公主伸手将长亭的散发别到耳朵后面去,“我们的眼睛里装的东西应当有三样,自己、善良与勇气。”

长亭怔愣地看向真定大长公主,突然间好像看到了陆绰。

每次抵达目的地都好像那时辰计算得很好,马队赶在城门闭合之际抵达平成,隔得极远,长亭便听见了马车外难以抑制的欢呼声,有兵士们的如释重负,也有重归故土的欢天喜地。

小阿宁趴在软枕上将马车帘帐一把撩开。

古城墙上两个大字儿,铿锵有力且饱经风霜。

平成!

他们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近千人的性命,难以计算的阴谋手段,终究回到了这里。

对长亭来讲是回,对长宁来讲是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靠在车厢内壁,从幔帐的缝隙望出去,正好看见将士们挺直的脊背与云云背影之后的那堵泛着黄沙的城墙。

嗨,平成。

长亭在心里向这座老城挥一挥手。

老马嘶鸣,马车稳稳停靠,马车外响起了一管清冽干净的声音。

“母亲,阿纷来接您了。”

真定大长公主深吸一口长气,手臂抬起,长亭顺势扶住,真定大长公主在抖,且抖得厉害,长亭能感受得到她在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可胳膊稳住片刻后又不可抑制地颤了起来。

长亭稳稳撑住大长公主,轻抬下颌吩咐娥眉,“把帘帐撩开。”

娥眉看向大长公主,却见真定大长公主也抬了抬下颌,娥眉便赶紧佝首半跪着探身去撩帘,哪知手将挨到布幔,只听“哗”的一声,幔帐被人全部拉开,黄昏时分天际边绛色的光倾斜入内。

长亭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再蹙眉睁眼细瞧,却瞧见了陆纷那张清雅得如水墨画的脸蛋映在生绢灯笼上,光从下巴向上照,眼如清泓,口拟朱丹。

陆纷长得确实好看,是一种可与女子媲美的好看姿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再狠,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陆纷继承了陆家人所有的优点,直而挺的鼻子,茶褐的瞳仁,翘而长的睫毛,还有颀长的身姿,平缓的声线,不徐不急的动作与语态,就算年逾中年,仍旧风雅翩翩。

“母亲冬祺。”

陆纷抿唇笑着将幔帐挂在银勾上,眼神向后移,不轻不重地放在了长亭的身上,半侧颔首,“许久未见阿娇,阿娇可曾念想叔父?”

“念想着的。”

长亭亦婉和敛眉应承,“自是念想的,毕竟父亲去后,与阿娇血脉相承的亲眷已所剩无几了。”

陆纷挑眉笑,斜靠在车厢外,随手搭在门框上,他越笑便越像书中的一幅画。

“怕是念想着要把叔父闷死在雪里头吧?”

长亭心猛地一跳,抬起眼来,隐约可见大开的城门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马车外也尽是人,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陆纷会在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

他疯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眼神移到陆纷的脸上,美人尚在似笑非笑,她能觉察到真定大长公主的胳膊在暗自发力。

“叔父。”长亭也展眉笑起来,“您别这样。”转头看了真定大长公主一眼,“好歹祖母还在这儿呢。”

陆纷扶在门框上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陡然收住,头向上一抬,再侧身让出条道儿来,“母亲,阿纷扶您回家。”

真定大长公主周身一僵,再慢慢软和下来,抬了另一只胳膊递出去。

长亭不明白陆纷的意思,甚至无从揣测起,那个会把她架在肩上看热闹的叔父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阴柔损狠,喜怒无常,哦,或许他一直都是那个人,只是戏演得太好,无从看起端倪。

长亭居右,陆纷在左,左右搀扶着真定大长公主向里走。

陆纷摆下了软轿,又吩咐小厮向人群中撒钱道谢一番,便又向老宅去,长亭上软轿时多了个心眼,手往坐垫下兜了兜,摸出了一颗磨得极光亮的小针刺,就那么竖着固定在座椅上,人恐怕一坐下去便鲜血淋漓,长亭将针兜在袖中,轻声吩咐满秀去照看阿宁,来去不过片刻。满秀隔着软轿,似心有余悸,“还好还好,白春记着姑娘的话儿一早就查过了,阿宁姑娘坐垫下没有!”

长亭指腹棱了棱那枚针,有点笑不出来。

陆宅自百年前就在平成建起,一代一代地将宅邸的地儿往外推,越推越宽,越推越大,时至今日,陆宅里大大小小建起的院落共有六十八个,厢房统共有八百八十九间,旁系、庶出一户一户的人占据了近半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第一百一十五章陆纷

长亭脸向被窝里藏了藏,堪堪藏住晶晶亮的双眸和绯红的脸颊。

继续说呀…

长亭屏住呼吸,炯炯有神地看向玉娘,在心里头急声催促着。

胡玉娘动了动手肘,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些,啐了一口,“我叫他莫浑说,我们家阿娇以后是要当主子娘娘的。他这么浑说,往后你和蒙拓见面都难自在,那小兔崽子真是叫人操碎了心肝。”

玉娘顿一顿,再道,“岳三爷也让阿番别胡说,说他要再敢胡说就拿马鞭抽他。”边说边把身正过来,语气颇为感怀,“我们到了,他们就该走了,一路过来的弟兄就真再也见不着咧…”

长亭屏住的那口气儿一下子泄了出来。

有这样的吗!?

有这样的吗!?

提了话头然后再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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