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奶奶眼圈都红了,望向林长思的眼神带着几分愁苦,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许母眼圈也是红的,许父更是低着头狠狠抽了几口烟,依旧是闷头不语。
林长思心里就有些打鼓了,但是在这九爷面前他也不敢放肆,虽然心中不安,还是依言走过去,在九爷身边站定,瞟了瞟父母,乖巧的唤了声“九爷”,又恭敬的问道;“您这是有什么要事么,一大早的动这么大阵战”。
林九爷冷着眼一一扫过许父许母许爷爷许奶奶,那眼神在身后站定的一排红衣的青壮年男子的烘托下堪比利刃,气势逼人。一下子让许父许母们噤了声,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低垂下了头,不敢再言。
林九爷轻轻哼笑了声:“不是我一把老骨头要如此,只是我怕我不这么做,某些人欺负我一老头子年老健忘,就要无视当初的约定,出尔反尔了。”说着又询问似得向许奶奶道:“许夫人你说是把?”
面对林九爷的威压,许奶奶自是脸色难看的不发一言,不过林九爷也没想让她回答,缓和了下神色后,才盯着林长思说道:“我一个老头子,已经是一把枯骨了,此次前来,也不为他事。只是替家兄林千里向你下聘礼,希望你父母履行十七年前定下得婚约。”
话音刚落,四下里便响起一阵阵抽气声,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都变得安静无声,林长思也听着是莫名其妙,婚约?是他听错了,还是九爷说错了?
林九爷倒是不管众人的反应,只是向身后挥了挥手,数十个青年男子便手脚利落的从外面抬进十个系着用红色绸缎扎成花球的红木箱子进来。每个箱子上还都摆着黄金称,称上放着累累的金银首饰翡翠珠宝,银色花冠,粗略看出便知做工精细,花纹繁复,价值不菲。
然后箱子又被一个个打开,搬出一个个抽屉似的盒子。装着许多做工精细的锦袍,各色各样,布料顺滑,绣着绚丽华美的花纹。然后就是好几双绣鞋,绣着各色的牡丹,鸳鸯,荷花,除了鞋码的大小,就像是女子的绣花鞋。最后一个超大箱子拿出来的是一套大红的嫁衣,衣前绣着大幅的绚丽牡丹,后背上是环绕的龙凤,华美绝伦。
拉拉杂杂一堆,等都打开摆完,整个竹楼的地面占了大半,被鞭炮声吸引过来看热闹的村民眼睛都挪不动了,许家屯本来就是个富村,村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只是这里面的好些东西,做工繁复精细,工程浩大,根本不是钱就能买到的,这么多价值非凡的东西摆在一起,都不由惊叹,面上也现出羡慕妒忌的神色来。
林九爷满意的看着这些东西对村民的震撼效果,又接过身后一个青年递过来的一个小小的金色托盘,这个金盘应该年代久远了,盘底雕着些祥云龙凤,周身黯淡,并不像那些金称一样金光闪耀,但是看着却感觉更加古老贵重。上面放着一个陈旧的金丝楠木花雕漆盒。
林九爷打开来,拿出一张有些泛黄却保存良好的宣纸,递给林长思说道:“这是当年定下的婚姻契约,你看看。”
林长思从听到林九爷的来意时就已经呆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再看着满地的华丽物事,心里觉得荒诞的可笑,先且不说他是个男人,就这林千里都死了几十年了,竟然给林千里下聘礼,是让他一个大男人嫁给一个死人吗?!这是多么荒谬!
但是看着林九爷不容置疑的脸,再看看父母不发一言晦暗的脸色,林长思笑不出来。
看着林长思冷着脸,似乎不打算接过宣纸查看,林九爷也不以为意,只是补了句:“这婚约是你出生没多久定的,婚书一式两份,你父母那里应该还有一份,还有你脖子上戴的犄角形羊脂白玉,便是当年我林庄所交付的订婚信物,具体可以问你父母。”
林长思不由摸上自己脖子上的吊坠,触手一片温热。这块玉确实是他从小戴到大的,他只知道从他懂事起,脖子上就挂了这个,许奶奶告诉他这是家传之物,千万不可以取下来,更不可以弄丢,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来历。
林九爷说了一堆,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林长思和许家父母,然后仔细折好那张宣纸,放进木盒收好。又转身拿过身后小辈手上拿到的物品清单,走到许父许母面前,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些聘礼是我林庄按我二哥在世出任军阀迎娶正妻的规格所下得,请清点过目。我们当初订好的婚约是在长思18岁之前完婚,所以元月15晚上我们林庄会过来迎亲,请谨记。”又附耳在许奶奶旁边:“这桩婚事,涉及之广,影响之深,其中厉害我自不必多说,若出了什么差错,后果是你们担待不起的。不过我想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干那种蠢事。”
林九爷说完轻轻一笑便带着身后那些青年男子走了,留下满地的华贵衣物首饰。
村里的村民看够了热闹,再看看许家父母晦暗的脸色,都三三两两识相退场,走的远了还能听到各种谈论感叹的唏嘘声。
林长思沉着脸站定在许父许母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婚缘
许家一片沉寂,只听得见许父吧嗒吧嗒的抽大烟声。许久,许父才熄灭了烟斗,在红木桌上敲了敲。
许父一把坐在长沙发上,指着对面的长椅:“坐,都坐下。”
许爷爷许奶奶,还有许母都鱼贯而入,坐在许父身边的长沙发上,林长思看着他们,顺从的在他们对面坐下。
“其实这件事早应该跟你讲明白,是我和你妈一直开不了口才拖拉至今,如今你也该知道了。”许父嗓音沉重的说着,开了个头便看了下林长思见他没有开口的欲望,便也只得继续说下去,林长思也不置一词的听着,慢慢才了解提亲这件事的始末。
十七年前,许母也不过十八,因为意外早产,林长思才7个多月便生下来,身体十分孱弱,哭声跟小奶猫叫似得,奄奄一息。检查的医生说是心律不齐,带着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接着又隐晦的告知许父,这种早产的又带着心脏病的新生儿是很容易夭折的,就算暂时存活下来,也不过几个月,以现在的医疗手段,留下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
许父一听便心如死灰,许奶奶更是放声大哭起来,拼命的拉扯着医生的衣服祈求着救救自家的小孙子,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声无力的叹息。
再怎么闹也是没办法,小娃娃还是奄奄一息的躺在恒温箱里,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连哭叫都细不可闻。一家人除了疼痛哭泣根本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轮流照看小孙子,生怕一个不注意便呼吸气喘而休克了。短短三个月发生了数十次的休克,一次次抢救回来,却还是争不过老天,小小的生命来到世间,短短存活了三个月,连名字都没有便逝去了。
许母怀抱着还是温热却再也没有心跳的小身体,哭倒在地,痛不欲生。许父许爷爷两个大男人也是心痛难忍,许奶奶双眼煞红的揽住媳妇的肩,眼泪也是刷刷直掉。整个医务室里都是压抑的痛哭声。
许奶奶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然一下站起来,苍白的双唇抖动着,绝望的双眼好似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草,刹那闪亮了一下。她像疯了一样,一把抢过许母怀里的小婴儿,夺门而出,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念念有词:“那个人,那个人。。。。。。。。。。。。肯定可以救他的。”
余下的许父许母等人,都是一怔,已经失掉呼吸宣布死亡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救活,都觉得许奶奶是痛失爱孙,所以有点神志不清而胡言乱语了。担心着许奶奶这个样子可能会出事,三人也是立马追上去,一路追着,便看到许奶奶冲出村里的医务室便直往许家屯后的诡异林庄冲去,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许奶奶抱着孩子被林庄的两个青年守卫给拦下来。
等三人跑到许奶奶身边,便看到许奶奶抱着怀里已经开始渐渐冷去的身体苦苦哀求着那两个青年男子放她进去,她要见九爷,求他救救自己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