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笑了:“你身为一个男人,观察力也太细致了点吧?”
他嘿嘿笑:“区区不才在下我是一个律师,这是职业惯性使然。”
我转开话题:“何和现在在干什么?”
这下子轮到他沉默开车。我问他:“骆荒,你爱上了何和是吧?”
过半天,他嘿了一声,道:“你没有告诉罗见何和回来了?”
我叹口气,靠在椅背上:“没有。罗见恨何和。”
他笑了:“罗一一,有时候我觉得,罗见和你一样,都这样不在乎世人不在乎环境,只顾自我地做人并要求身边的人也如此。”
我霍然转头,他安静地停下车,看着我:“我并不认为这是不对的,但至少这种态度不成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和原则,你可以不顾一切,只为自我生活,但你不能据此要求别人。”
我沉静下来,淡淡地说:“你说得不错。不过第一,知易行难;第二,知者未必就赢得了不知者。”你知又如何,你体谅体贴又如何,你爱的人照旧只一心爱着她爱的人,眼角儿也不带你一下。
骆荒脸色一黯,挺直了背,不再说话。
我知道我这句话杀伤力大、刻薄。可是就算是骆荒,也不能批评罗见。没有人可以批评他,除了何和。
第二十六章(3)
我疲倦地看着窗外。我的包里,有一封林千红的信。
三年前,因为一次偶然,我在街道办事处,在八年前事发后,第一次见到林千红。
同事跟一个办事员出去,我在那个办公室里等,等进来的是林千红,还有,她的丈夫和儿子。
我们都怔住。
半晌,她的丈夫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罗一一?”我困惑,他笑:“罗一一,我叫赵义,我们初中同班,你不记得了吧?”他手中抱着的孩子咬着手冲着我咧开了嘴笑,口水滴滴地流,我们的尴尬还没散去,他却咦咦唔唔地伸出双手来要求我抱。
我手足无措,林千红忽然笑出来:“这小子是怎么了,平时最不爱陌生人。”赵义笑:“人之初,性好色。”他把小家伙举到我面前,我只得伸出双手轻轻抱住这个软呼呼的小东西,小东西顺势伏在我肩头,眨眼间我的肩头便湿了。我轻轻扳回他的头,只见他笑得咧开无牙小嘴,口水正肆无忌惮地直流而下。
赵义哈哈大笑,林千红也撑不住笑出声,我也忍不住笑。小家伙跟着我们笑,一错眼没见,已紧紧抓住我的头发不放。
手忙脚乱了一会儿,赵义抱回小孩,冲我做鬼脸:“这下子大美女记起我是谁了没有?”隐隐的有印象,他温厚地笑:“其实你不记得也很正常,你那时候意气风发,聪明绝顶,我倒是顶顶不起眼。”
林千红插嘴:“谁说的?那你那时候还敢教训我?”两人笑起来。赵义眨眨眼对我笑:“我们是最典型的早恋,不相信吧?敌后特攻队啊。”
我笑,心里却渐渐苦涩。这时候同事办完事回来,我和他们告辞。
之后在几个场合见过赵义,知道林千红因病辞职,在家带小孩,知道赵义在几家公司做得相当不错。和赵义渐渐熟稔,但我始终没有面对林千红。
我错怪了她。我在那个时候知道我错怪了她。林千红没有说谎,她一直是个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楚爱什么不爱什么的人。她也是个对朋友坦诚不欺的人。她是个我永远永远应该庆幸认识并结交的好朋友。
可是我当年不知道。而且,我将永远不能面对她。
赵义多次邀请相聚,我找了许多借口推辞。我生命中最大的苦痛因这个开头而此起彼伏,我不能面对。
现在,我的包里有她给我的一封信。
我想起她这样说:“那件事,我曾经深恨你。但是,我是有错的地方的,我的确曾对不起你。”八年前事发后,我刻意地不去打听所有后来的事情。我已决意听奶奶的话,重新开始,所有的过去不再延续到生活中,夏为春随父母升迁调离的事也是罗见隐隐提及的。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在医院工作。我们已经绝决,小义和张呈他们过来找罗见,我也只是淡淡相对,再也没跟他们混在一处。我将心中的隐痛和悲伤难过深深埋藏。
夏为春直至离开,再也没有见过我一面,和我说过一个字。那个耳光,是和我永远的告别,我们的生命从此再也互不相干。
其实我知道他一直是个冷酷的人,那样的对待爱慕他的关心他的所有的人,我一直以为我是特殊的那个,也的确我一直身处特殊地位,可是那只是我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一旦触及,我对于他,一样不值一提,一样不屑一顾。
是这样吗?
我的心麻木地痛着。
第二十七章
一一:
你好。
我不知道怎么样开头写这封信。但是想了很久,始终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可是你一直不肯见我,那就只有写信了。
从哪里说起呢?或者应该从赵义说起。
你已经知道赵义和我青梅竹马,两家大人是同学兼同事,来往很密。导致我们从小也就很亲密。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是在初二,我们初中不同校,但校与校之间总会有流言,班上一些比较活跃的女同学会窃窃交流外校的事迹,她们说一中有个很美、很狂、很坏的女生,整天跟一些小流氓一起玩但成绩又很好。她们的眼中有很奇怪的光芒,不屑,却隐隐有着艳羡。
但赵义告诉我,那是谣言。他和你同班,他说,你是有点过份,但并不坏。你是不记得了,你曾经帮助过赵义。赵义那时候个子小,有时候被人欺负,在校门外被一些人挡住搜钱,有一次你看到,赤手空拳过去喝止,那时赵义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看着你一个女孩子拳打脚踢把其中一个头目打得无法招架,正当其他人一起围殴过来,你被打了几拳后,你的哥们呼啸着冲过来把他们打跑了。赵义说,他不止一次看到你帮助弱小同学,因为你最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的人。
所以当后来上了高中我和你同班,而赵义考上别的高中时,他跟我说,希望我别象其他女生孤立你,你并不是坏女生。我从小便喜欢赵义,从来也没有觉得他的话有错过,而事实上,他也一向温厚正直,并没有让我失望过。
我慢慢接近你,知道了你在狂傲叛逆背后的热情善良,其实只要别人待你好,你就会很好很好地对待他,只是大家都宁愿用固定的思维来看待你,而从不肯接受别人的生活方式情感方式。我还记得你问我“林千红我们是不是好朋友?”的时候,扬着的脸,眼中充满单纯的热情和希望,我不知道还有谁会肯这样直爽坦白用希望的眼神去问别人这种问题?为保护已经成长的自尊、为自己的矜持和面子,大家都已经变得含蓄。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感动,为着你郑郑重重的这份友谊。我写了那张字条给你,我看着你把那张字条看了好几遍,然后对着我羞涩地笑,把它平平整整地珍惜地收进你的日记本里。
我告诉自己,这一生,都会与你做好朋友。
整个高中,我们都很快乐。你的大胆无忌常令我目定口呆,你跟我说夏为春、小义、钱安平、罗见,说的最多的就是夏为春,你脸上的光辉得意快乐真叫人又好笑又感动。你是真的真的很爱很爱夏为春,你也从来不避忌不否认,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承认,任何人的闲言眼光都只换来你哂然,或者根本吸引不了你的眼球。夏为春也是如此。我并不认为这很好,我和赵义一直都暗藏着自己的感情,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因为我们觉得学生就是学生,要恪守自己的身份。但我为你们高兴。是真的。每个人对每件事都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和选择。你们有你们的,我们有我们的。
我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情。
我告诉过自己,这一生都会与你做好朋友的,可是,我照样恨了你这么多年。
大一的下半学期,夏为春到我学校来找我。因为他在本地隔壁一所大学读书,在校际活动中有时会遇到,象高中那样张狂不驯,看到我时会笑一笑,也象高中时那样。我以为他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