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考到了外地的学校,一年后我知道夏为春和林千红走在一处。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之前所有和夏为春有纠葛的女孩子虽然被我看到亲近亲昵的镜头,虽然也有不忿,但我仍然有办法对付她们,因为我知道夏为春只是玩。可是林千红是不一样的。她清澈温和的目光,她随和沉静的性格,她平等无拘的胸怀,我真正感到害怕,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想起之前从来没有留心过的夏为春那英俊明亮的笑容,就是心往下一沉。
没有看到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我第一次当面问夏为春:“你喜欢林千红?”
他第一次不看我的眼睛,淡淡地答:“我非常喜欢她。”
我说:“这不可能。”
他皱着眉:“什么不可能?”
我说:“她不可能喜欢你。”
他没有说话。我盯着他,他的神情非常怪异,闭着薄薄的嘴唇,眼神嘲弄。
我的心慢慢地疼起来,他从来不这样看我。我重复一句:“林千红不可能喜欢你。”
林千红的确对我说:“罗一一你别信别人说的,我不会喜欢夏为春。”
我说:“因为我吗?”
她有些困惑,但是很清晰地说:“可能是,但也可能不是。罗一一,我真的不喜欢夏为春。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又有什么用?她让夏为春喜欢她了。而且,她真的不喜欢夏为春吗?那样英俊不羁张狂威风的夏为春,她真的会不喜欢?我不相信。就算现在不,以后也不见得会不,而且,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人人都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看我?
要到多年后我才相信林千红没有说谎,她一直是个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楚爱什么不爱什么的人。她也是个对朋友坦诚不欺的人。她是个我永远永远应该庆幸认识并结交的好朋友。
可是我当年不知道。而且,我将永远不能面对她。
我记得那之后的两年,我的大学生活是如何的混乱。
我放弃了,我接受所有人的追求。我看着他们每一个千方百计换着花样讨我欢心让我开心,有钱的出钱,没有钱的便出花巧,半夜里会有人在寝室窗下弹吉它深情唱刘德华,篮球场上的球总是会掉在我面前然后一张大大的笑脸,一支的花一束的花层出不穷,喜欢吃的东西总被打听得清清楚楚,寒冷冬夜里扔进窗的是包好的烤白薯,春天了,秋天了,送的不止是花还有小小花盆,有漂亮的花种得精精神神。
多么喧哗。我也是投入的。每个学期我会挑一个特别看得顺眼的,帅不帅的并不要紧,有谁帅得过夏为春?我会对这个挑中的人特别的好,为他天天早起买早餐打开水,陪他跑步,一起上图书馆一起逛街,他是个小作家吗?我埋在图书馆帮他找资料,晚上红袖添香;他是个运动健将吗?我每天不怕日晒雨淋捧场兴高采烈为他喝采加油;他是个学生会干部吗?我便也积极参与,动员其他男生女生一起做场面。我无微不至地爱着他们、帮着他们。
一个学期一个。在这个属于他的学期里,我竭尽温柔美丽聪慧可人之能事,服侍得他如天人一般。
但到第二个学期,我便翻脸不认人,当他完全陌生。然后换一个人,重复。
我对女同学们很好。我总是温和地谦和地笑,有吃的共享有玩的一起,退得远远的,不抢镜头不喧哗,作业做好了给出去玩来不及做的人抄,考试资料借旁门左道取来了从不独专,任何东西都答:我这里有,你拿去吧。是以女同学们也不再象中学时那样避忌我,反而喜欢着我,而且,并不非议我对男生的放纵。
这一切,那只是因为,我把真正的自己抽离了这个环境。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直到大三的最后一个学期结束时,出了事。
我甩掉的那个男生,在天天站宿舍楼前堵我挡我无效之后,用刀子切下了自己两只手指,站在楼前血淋淋地大叫:罗一一!罗一一!
我害怕?不不,和夏为春他们一起混时,打群架刀子见血寻常事,我还记得我当时为了救夏为春一刀插进对方头目肚子里的情形,我冷笑,麻木得很。我说,你明知道你只是一个学期的时间,玩不起,还玩?他绝望地看着我:你说明了吗?我说:你没看到的吗?我好象听到我们在一起时别人嘲笑过你来着。他说:罗一一,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我轻轻地笑:你快去医院,你有手指我都不再喜欢你,没了手指还会有指望?然后我转身进楼。
我被教导处的老师挡住,他们铁青着脸。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纸电报到了我家,叫我的家人到学校。是我八十多岁的奶奶星夜兼程赶来。
那样冷的天,那样苍老瘦小的奶奶站在教导处,主任和老师们全惊呆了。
我轻轻地笑,恶狠狠的目光微微垂下:老师,我只有一个家人,对不起我是孤儿。
那样不负责的校领导,他们竟然不去查我的档案!他们竟然逼八十多岁的老人来校,他们在电报上说,要处分我。
我冷笑,我做错了什么要被处分?校规校纪上哪一点是我犯了错而别人没有犯的?
我不知道奶奶是怎么跟校领导交涉的,只知道他们不再处分我。但奶奶在此期间听到了我几乎所有在学校里的事情。而那个切手指的男生,卑鄙地告诉奶奶我同他怎样的亲密和我怎样的“无耻”。他的手指被接回去了,但我奶奶伤透了的心失望透了的心却再也没有暖回来。
当时放假,奶奶沉默着一言不发和我一起回了家,便病倒了。
罗见偷偷问我:罗一一,学校为什么要处分你?你又干什么了?你真的在那儿做五毒俱全的大学生?哇真酷。
一脸坏笑。我没精神和他胡扯,说:“关你P事。”他嘻嘻笑:“奶奶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说电报的事,不过我跟夏哥说了。”我一脚踢过去:“罗见你不要这么象女人好不好?”他说:“咦,你不需要我当传令兵吗?我够善解人意的了,省得你又想让我传达又要装作自己不知道我传达,那种死女人样。夏哥挺担心的,问了我好几次是什么事。喂,你真的不说?那我怎么帮你传达呀?喂喂,死罗一一,你又装死?喂——!”
我吼回去:“我又没和夏为春绝交,我们每隔几天就聚会,用你传个鬼啊?”他大笑。
姑姑来看奶奶,奶奶只是叹气。姑姑说:“妈,这么冷的天,你到一一学校去干吗?”奶奶摇头:“我只是突然想看看一一读的大学。她第一年去报到的时候都没有人陪她去,我心里一直难过。”姑姑说:“那时候你不是生病吗?”奶奶不答,叹气,接着说:“我真怕看不到一一长大懂事,看不到她好好工作乖乖嫁人,我得把一一好好交托出去才安心呀。”我从门外冲进去,趴在奶奶床前:“奶奶,奶奶,对不起。”奶奶叹着气说:“一一呀,你性子太犟,你心里……”她没有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