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玲问,“棋子里面,你最喜欢哪一个?”
“我最喜欢pawn(小卒)。”
月玲惊奇,“哦?”
“你以为我喜欢什么?你以为是国王?猜测错了吧。Pawn出了兵营,一意孤行,义无反顾,再也不能回头,如果执著并讲究策略到达彼岸底线,就可以成为除了国王和自己的任何角色,想成为什么就是什么,辉煌升华。你呢?”
“我喜欢queen(皇后)。”
克明喉咙里一声笑,“果然被我猜中。”
“她是最强大棋子,也是最脆弱,不谨小慎微,小卒也可以吃掉她,”克明作出大嚼的样子,被月玲头上敲了一记,“或是随便什么棋子都可以和她同归于尽,防守多于进攻。但是,它比任何棋子都更多自由,她行进到更广阔空间。棋盘巴掌大,像人生,在哪里都是不断尔虞我诈,我只是想走得远一点。”
最后面,他们和棋,打成平手。双方并没有虚伪相让。两个人嘻嘻哈哈填了表格,发现打印机没有墨水了。
克明说,“我本来有意肉搏,但是今晚我们谈太多象棋,说太多话,成了老友,只能神交了。”
月玲说,“以后智力游戏和谈话节目要放到激情戏后面。”
在床上,克明抱着月玲,月玲觉得他像抱着他的宝宝,“月玲,你愿不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
月玲身上一紧,“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们结了婚,迟早是要一起生活的。”
“所以单身自由生活享受一天就是一天。”
“你觉得嫁给我,要吃苦?”
“李太就是我几年后的榜样。”
“月玲,我和李同学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更民主?更开明?我可以婚后工作?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孩子?”
“嗨,你不要激动。”
“你是不是早就决定好同居了,现在来通知我?”
“月玲,你有没有想过,从此我们是两个人过日子,我们对我们的未来有共同的责任?”
月玲听到“责任”两个字,头都要炸了,“我不要责任,只要快乐。”
“月玲,没想到你对我们的关系这么不严肃。”
“我和你有代沟,我们没法谈。”
“你是什么态度。”克明动了气,“我从未隐瞒过我的年龄,到这个时候来说代沟,是不是太晚了?”
“还不算晚。”月玲挑衅地看着他。
克明气急,不知道说什么好,爬起来,披上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月玲看着他的车驶出去,也没有哭,也没有气,只是有点空虚。他爱不爱她都没有关系,但是,她爱不爱他呢?爱不爱呢?爱到生儿育女?那该死的每月一次还没有来。
等克明兜了一圈回来,看月玲已经睡得和一条木头一样。她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成熟一点。
67 蓝山(1)
清晨醒来,月玲在洗手间里紧张地盯着验孕结果,negaive!(阴性)。
Hooray!月玲在洗手间里载歌载舞打了一小段咏春拳。过两分钟,又想,明天早上如果那个每月一次还没有来,再测试一下,双重保险。
到厨房里,克明已经系着围裙,科学试验般有条不紊地做咖啡和腌肉煎蛋oased三明治。
月玲说,“早。”
克明说,“Morning。”
再没有多一句话。也没有礼节以外的笑容。他还在生气,月玲解读他脸上的信号。哼,大男人,生起气来,没完没了。每次就是要我做出让步,我偏不让。
克明看她脸上的严厉小样,也明白现在不能旧事重提。
两人默默地吃早餐,克明问这个带了吗那个带了吗,月玲唯唯诺诺,平淡得空气都不流动了,像是已经结婚三十年,月玲想,吴憬的无性婚姻也不是不可能,克明和我现就在示范。
他们约在Liz的宿舍楼下的客人停车场集合。看到司马,克明远远地不卑不亢地点点头。
司马提议大家都坐他的悍马去,他的车大,也被克明很有礼貌地拒绝,他的滑雪装备都在吉普车上,搬来搬去不方便。
如果是平时,月玲会要发表一点关于carpool(合伙用车)环保的意见,今天保持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克明那敏感的男子主义,是千万不可以企图挑战和颠覆的。
悍马和吉普都显示出在乡间雪地里长途跋涉的优势。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巴黎冬天一样灰灰的天空,和静谧的树,沉默不语的树,在积雪的平原上,一棵两棵三棵。
“You gave me love direcion
(你给我爱的指南)
A game show love connecion;
(从此爱的游戏纠缠)
We can’ deny
(我们无法抵赖)“
月玲的Ipod里放着火车乐队的歌《Hey; Soul Siser》,在夏威夷四弦琴清丽声音里,她看一看身边全神贯注开车的克明,想,爱如果是一场游戏,In my game; we play MY rules。(在我的游戏里,我们遵守我的规则。)
克明想,她一直心事重重的,如果同居给她这么大压力,也许缓缓再说。只是她到底是与众不同的,女人不都是急着确定关系,想方设法套住男人,往婚姻的坟墓里钻吗?现在我自动捆绑枷锁,她怎么就一点也不感激涕零呢?
在旅馆里check in;他们要的是两个相邻的套间。站在伏着雪的阳台上,蓝山在眼前,温和地起伏。
克明在她身后环过手臂,把脸贴在她冰凉的颊上,说,“你暂时不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就不搬过来好了。”
月玲嗯了一声,嘴角浮出一个放轻松的笑,“你看蓝山像不像岳麓?连绵低矮。我起先以为既然是mounain应该会是崇山峻岭。”
“平原地带,有这样的山已是稀罕。你提起岳麓,我有点想念家乡了。”
“Homesick。乡愁。”两人互相对望,冰释前嫌。
这时,冷不防有一团雪球飞过来,被月玲以咏春拳架势挡开。
“月玲姐姐好身手!姐夫,我们滑雪去!”司马和Liz在隔壁阳台招手;笑意盈盈。
68 蓝山(2)
租好器材出来,月玲穿着像是铁镣铐一样的铁鞋踏上skis滑雪条板,手里处着两根滑雪棍,从更衣室一出来,就跌了一交,还溜出去老远,直栽进一丛枯矮灌木。克明笑着把她扶起来,月玲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每次看到我出洋相,笑得最开心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