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旨。”李东挽低声道,丝毫没有被玉朝华的话打击到。事实上,李东挽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容貌也算是中上之姿的,可是跟离鸢的那些情人们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更遑论仙人一般的玉朝华了。
玉朝华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这事朕会先和皇后讲——朕知道李太医是聪明人,但聪明人也常常做傻事,你若好好按朕的吩咐办事,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但你若存有别的心思,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威胁了。
“微臣明白。”李东挽低下头,掩饰他那双突然亮得惊人的眸子,“微臣不是不识时务之人。除此之外,微臣还是银霜国的人。”言下之意他是绝对不会背弃玉朝华,转而投奔碧落国的弄月公主月离鸢的。
“那你就先退下吧。”玉朝华没有看到李东挽一闪而过的奇异表情,他对这个医术高明的李太医还是比较放心的。他当然知道离鸢嫁给他绝对有着见不得人的阴谋,可他既然决定了要娶她,便不会再反悔了——不得不说,玉朝华也是个天生的赌徒,他和离鸢都知道,这场赌局虽然凶险,可是赢的人却能大获丰收。这是他和离鸢两个人的赌局,两强相对,步步为营,步步惊心,究竟最后鹿死谁手,端看两人对人心的把握以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运气了。
虽然微不足道,却很必要。
桃花乱 正文 摊牌
不管大家对碧落国和银霜国的联姻怎么看,离鸢和玉朝华的婚礼,终于在离鸢的婚车到达楚疏的第七天,正式举行。
婚礼并不如普通百姓娶亲那般热闹,却很隆重,这隆重便从离鸢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体现出来了——银霜国和碧落国不一样,银霜国信奉雪神,连成亲时候所穿的礼服都是白色的,这本没什么,离鸢对衣服的颜色不挑剔,可是他为什么要一件一件地试嫁衣啊?而且这些嫁衣的穿着方法十分繁琐,离鸢因为害怕被人看透他的性别一直是亲力亲为,这可就苦了素来懒散的离鸢,怎么穿怎么觉得别扭,后来他终于受不了了,随便选了一件款式看起来最简单的嫁衣穿上,好在他天生丽质,穿什么衣服都好看,那些下等奴仆也不敢挑他的不是,再加上玉朝华也没说什么,便全都随离鸢去了。
婚礼过程无需螯诉,无非是些无聊透顶又麻烦至极的程序,到了晚上,累得浑身骨头都跟散架似的离鸢终于被送入了未央宫,等待着玉朝华的“宠幸”。离鸢只觉得这个皇家的新娘真不是人做的,他一个大男人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子?等他回碧落国后,一定要下令婚庆从简——明明是一件喜事,把新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外加气喘如牛,那就不好了。
待伺候的那些宫女嬷嬷们退下,墨迭立刻钻了进来,抱着离鸢的腰,将头埋在离鸢的怀里,什么话也没说。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他那撅得很高的小屁股,离鸢便知道,他这是在生闷气。
离鸢伸手在他那肉感十足的小屁股轻轻地拍了一下,将他的头从自己怀里扳了出来,望着他那双红红的杏目,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玉朝华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就不怕被他发现?”
墨迭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满面不欢,道:“他看到我又怎么样?反正他又不记得我了——他和你一样,都不记得我了!你们都只记得对方,我一个路人甲而已,你担心什么?”
离鸢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捏了捏他光滑的脸蛋,说道:“谁说玉朝华记得本宫了?依你的说法,本宫前世对玉朝华犯下了那般不可饶恕的罪孽,玉朝华应该很恨我才对,可他现在看本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如果他还记得本宫,会是如此么?再说了,玉朝华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本宫身边有你这个人,你又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又怎么知道他不记得你了?你可是他前世的‘最爱’啊……”“最爱”那两个字,他故意加重了读音。
墨迭闻言,眉毛霎时皱成了一团,他在离鸢胸口拱了拱,含糊地说道:“这还不是该怪你!若不是你,老子会这么凄惨么?总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要对老子负责,否则的话,老子……老子就……”
“你就怎么样?”离鸢挑眉看他。
墨迭瞪着一双本来就大得出奇的杏目盯着他,双手叉腰,说得那叫一个豪迈:“老子就哭给你看!”
离鸢绝倒。他头疼地看着墨迭,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墨迭忽然竖起了他那对尖尖的耳朵,飞快地说道:“玉朝华过来了,我先隐了啊!”话未尽,只见一道青烟闪过,墨迭原先站着的地方多了一盆奇怪的黑色曼陀罗,那黑色曼陀罗特人性化地朝离鸢挥舞了几下他那嫩绿色的叶子,然后一跳一跳地跳到墙角去了。
离鸢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睇了那黑色曼陀罗一眼,然后正襟危坐,像无数新嫁娘那样,等待着未来夫婿的到来。
玉朝华一踏进自己的寝殿,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甜香。他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来,服下了一颗褐色的药丸,然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碧落国的弄月公主正俏生生地坐在床边等着他的垂幸。
玉朝华拿起放在桌上的碧玉如意秤杆,挑起了那遮掩了绝美容颜的白色盖头。
离鸢抬起眼眸来,冲着玉朝华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当真是美人如玉,将一位新嫁娘面对丈夫时那羞涩和喜悦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某个瞬间,玉朝华一个恍神,真的觉得他和离鸢就像全天下普通的新郎新娘一样,从此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共度一生。
可惜,玉朝华很快就回过神来,银眸中幽光暗动。他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他不会被一时的幻想迷了心智——他想做什么,他要的是什么,他一直都很清楚。也很坚定。
“公主……现在应该叫皇后了,皇后,朕不记得朕的皇宫里有这样一股香味——不知道皇后能否跟朕解释一下?”玉朝华居高临下地望着离鸢,冷冰冰地问道。
现在便要摊牌了么?离鸢微微一笑,妩媚的桃花眼里显得既单纯又无辜:“皇上这是在怀疑臣妾么?可惜臣妾什么坏事也没做,或许会让皇上失望了。至于这香味——”离鸢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墨迭的原形所呆的地方,不说话了。
玉朝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然后“咦”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银眸胶在那硕大的花朵上离不开了:“这是……”
“它便是臣妾在曼荼宫跟皇上所说的黑色曼陀罗。”离鸢轻声道。只不过是变异了的品种。离鸢在心里补充道。
“和朕在曼荼宫看到的曼陀罗长得不大一样。”玉朝华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瞥了离鸢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朕倒是不知道,皇后远道而来,还带着这样一盆花。”
离鸢笑得媚态百生,他盈盈地走到玉朝华身边,亲昵地揽住了他的手,撒娇似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带着一盆曼陀罗过来这样的小事,皇上会不知道也是应该的——皇上,今晚是臣妾和皇上的新婚之夜,您就别只顾着这些花啊草啊的,如此良辰美景,皇上难道要虚度而过么?”说着,还娇红了脸,眼波烟斜雾横,美不胜收。
玉朝华寒着一张脸,强忍着要将离鸢甩出去的冲动,用空闲的另一只手轻抚着那黑艳的花瓣,低声道:“皇后,你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跟朕装糊涂?”
离鸢很明显地看到在玉朝华的手碰触到那株黑色曼陀罗的花瓣时,那黑色曼陀罗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他目光一转,突然想起了玉朝华有吃花瓣的习惯,额角一抽,拉着玉朝华到床边坐下,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玉朝华,回答道:“玉国主想做什么,本宫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可是本宫想要什么,玉国主却不一定清楚。”说到正事,连称呼都变了。
“朕以为公主和朕的目的相同,”玉朝华目光一凝,“或者说,公主想要的,比朕想的还要多。”
离鸢摇了摇头,道:“玉国主错了,本宫并没有那么大的心——本宫只想守住碧落国,不会侵犯他国,当然,也容不得别国欺负到自己头上。”说到这里,他看了玉朝华一眼,“如今天下局势趋于稳定,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可玉国主却想要打破这种平衡,甚至还把本宫那不懂事的九弟也搅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