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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第28部分(2 / 2)

「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自导自演起来了,二十多年不见怎麽更笨了?」

夏虫现在若能碰他,肯定会亲手掐死他!

他竟然骗他,骗足整整二十七年!怎麽可能,鸟妖明明说他忘了一切了!

「你没有喝忘川水!?」只有这个可能!「那小鬼不是为了一碗水而去当国师了吗?他被骗了?换的是清水吗?」

祁澜笑嘻嘻地退开两步,很怕这道行全失的小虫虫会发挥愤怒神力,真的能绞住他的脖子,活像韬韬之前能掩著他眼睛一样,他可很清楚剑魂的无限性,「没错,小舞是弄来了忘川,可我没喝。」

他没喝。

如同熹舞在小时候在铸剑房、捧著一碗汤药问他要喝与否般,他给予了同一个答案。

因为他只会给予这个答案──

他不要。

他就是忘了一切一切,也不要失去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即使最後是以悲伤作终结,他忘掉了那晚,亦即是否定了韬韬对他作出的牺牲,也会忘掉韬韬最後的笑容。

他不要。即使是痛苦的回忆,但记忆不是能选择的东西,比起记著,遗忘会令他更痛苦。

那否定了他的前半辈子,他就等於白活了。即使世上再无韬虹为他而等待,但他这辈子,可以用韬韬的牺牲而换来的命活下去。

为了二、三十年後会重生的夏与语冰、守守,他也一定会活下去,活得好好地等他们回来。

韬虹的爱、大家的爱,筑起了他这麽一个祁澜。无他们,也无他。

即使会因为太怀念、太後悔、太悲痛、太寂寞而哭泣,他也要记著韬韬的笑容来哭泣。

即使这样很对不起为了那约定而拚死拚活当国师的小舞,可他看小舞没什麽不甘愿,也就宽心了点……对了,改天他得去向燕端家与嚣狄家现任当家的孩子去致谢,也得去拜祭一下轩爷……

夏虫对重逢的喜悦、再见的忐忑不安现在全都化成被欺暪的怒火,熊熊在心胸燃烧!

那只臭鸟竟敢暪过他们所有魂,还要暪足二十七年,暪到今时今日!

他一向喜欢耍弄守守就算了,跟语冰却是意外地谈得拢……

「语、冰!」黑红的发丝扬起,他双眸发青光地瞪著前面的身影,很想给他下场光雨。

从祁澜身後宫柱走出来的语冰,一如以往地挠起双手。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早不了多少。」好吧,是比熹舞以火龙教训夏早一点点。

夏应该知道春魉虽然吊儿郎当,但事实却非外表浪盪,熹舞是怕他们得知祁澜还保有忆记会控制不住思念,去打扰祁澜的藏匿生活,若有半分差池让皇军知道祁澜下落,可不是闹著玩的。

祁澜转过身子去凝视多年不见的语冰,眼神有著深深感怀。

他送予语冰、虫虫和守守的玉器全碎了,但那是破玉挡灾,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那晚之後,他常常记挂他们。即使是魂魄,即使被他们主人藏於剑鞘之内、配在腰间也想看。

是熹舞不准他偷偷进宫去看他们,不然一定会给皇军抓住,他才忍了下来,直忍到今天。「语冰果然最乖了,一直以来照顾守守跟笨虫,辛苦你了。」

爹爹回来了,总算可分担这保父一点工作,怕就语冰嫌他越帮越忙。

「不苦,熹舞常来探看我们,看我们重生情况。」

熹舞似乎也研究了些方法,令他们可更快变为人类。在他们来往宫中与战场,等待祁澜归来的日子也绝对算不上寂寞,应该说是有点过於热闹了。

夏还在那边哇哇大叫,一直叫著怨,喊著不值,吵得他耳膜都快破了。

反正他终於获得大赦也被熹舞耍了点手段送进宫内了,以後都常见面了,还撒什麽娇?

想不到上战场惯了,这性子没有变沈稳,他跟的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好像是燕端顾那好凶的儿子,那小恶霸变了大恶霸就是。

祁澜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张大双手道,「夏你这孩子啊……」

突地,走廊尽处传来拍翼之声,然後传来澄澈清明一句──

「你在宫中走廊大刺刺跟空气说话,若让人看见了该如何是好?」

他是听说祁澜要面见的户部上书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些许担心,於是特意前来察看。

想不到还真热闹,等不及回家就在走廊上开起聚旧大会来了。要让人见到以为祁澜的脑子有问题,很可能连这好不容易抓来的职位都掉了,他不知道吗?

黑鸟搭於熹舞的肩上,向祁澜一眨眼睛。祁澜也回以眨眼。

他们果真把夏虫骗得惨兮兮的,嘿嘿嘿,太成功了。

夏虫看他们不说一句就熟悉到烂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啊啊啊!你之前都是跟这死小鬼和臭鸟住在一起的!」

「才没有,我那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住国师府啊?只不过小舞不时会来乡村探看我而已!」

他是确定打通关节、真的能进宫中做事,最近才搬进阑煦的国师府而已。这笨虫很喜欢冤枉他喔!

自他历尽千辛万苦,携著语冰跟夏面圣之後,就没想过要重回皇宫竟是要如此艰辛。

「语冰,我刚看见守守在城墙上,他多乖巧厉害,画了整整一幅图在操场!我感动到都快哭了!」

语冰微笑,那幅图大夥儿都看过了。只因守守已绘了不少时日,一切只为了祁澜看的这几眼。

也可怜守守被春魉骗得很惨。

「我好想见守守那孩子喔……」傻爹爹绞扭著手指头。

「这不就来了。」熹舞没好气地看他一脸委屈,然後从袖子中抽出的竟是匕首。

匕首在阳光下泛著白光,守字烁烁闪耀。「早知道你脑子中来去的几个想法,我辖出去跟守娆争说明事情原委,他选择相信,将匕首借我几天。」

他真的是为了祁澜辖出了颜面,守娆争之前与他一同为娆罗新帝办事,总算有点儿交情。

也幸好与祁澜有一面之缘的『娃儿』如他父亲一般明理,竟相信他说的故事,愿意将匕首借出。

祁澜绽出了大大一朵笑容,啪啪地快跑过去长廊。

他整个人扑抱著熹舞,抱著他的脖子跳!「小舞、小舞,你怎会如此厉害啊?你是鬼喔!」

唉,明明都老大不小了。熹舞任他磨来蹭去,就如父亲对待子女一般。

春魉以鸟嘴叼起他衣领内的琥珀,在灿阳下与他的褐眸一同流转著眩目流光。他勾起唇角,「我不是鬼,我是虎。因为你给我的琥珀中,有老虎的魂魄。」

笑了。

祁澜也从衣领中掏出项鍊来,只是一条幼麻绳,而中央穿了一条弯成圈状的黑羽。

黑羽环著一枚蓝灰色的小光晕。那是春魉给他的。

也许,他这些年来养的是韬虹的魂魄、自己的後悔。可他会带这份爱,一直活下去。

一直活下去直到能安详地笑著、怀著下辈子重遇的希望,幸福地老死。

匕首中,一道白飘出。

白色的身影在走廊上成形。

青年的轮廓渐渐深刻鲜明,穿著的袍子仍是多年前他所设计订造的那一件。

白袍子被风吹得翻飞,守守此刻的型态再不是七岁,衣摆开的叉都要到大腿根了。

祁澜提醒自己要记得改改衣服,好让鸟妖别再猛瞪著那双雪白长腿瞧……

站於走廊之上,还有数步之遥。

守守朝他笑了,笑起来,仍是那麽地纯粹、烂漫可爱。

不愧是他的小儿子跟他长得好像。

然後,守守蓦地化身稚儿模样,咚咚咚在走廊奔跑,朝他张大双手……

祁澜蹲下来,张臂,准备了久违的拥抱。

韬韬,你都看到了吗?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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