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强进入人身,我是如何在祁澜死之前与他一起?」
他打笑一句,春魉双眸一眯,眸如子夜、却笑了,「别迫我在小剑匠死之前,先吃掉你。」
要让那群贪吃懒做,要是小閰王不扣薪水就绝对愿意留人到天光的鬼差来收他、打下地牢,还不如让他吃掉比较不浪费。
「如果我真的强进人身了,那时候务必请春哥吃掉我。」以他的修行,要在祁澜死去之前当上人类完全不可能,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伴他、看他直至老死。
可他,只要保有记忆的一天,都会一直等到祁澜投胎转世,一世又一世地寻回他、守护他。「我不怕等,因为有你们伴我千年百年。」
「世上有一个春魉,自有第二个春魉。」让他来当吧,他想他能胜任。
春魉难以置信地看著他,然後抖肩轻笑起来,「我的阎老大啊,嘴巴真甜。」
当作是奖励他的嘴甜、或是辖出去的狠劲都好,春魉一记响指,蓦地,胚间内几十把带灵气的胚,一时间全部浮起在半空,包围他们。
怎麽那条有百年修行的虫跟他相差如此远?
瞧韬韬,说的多漂亮。春魉握著他下巴的手,改为慢慢抚上脸颊。
「要当我,可不易。」然後本该吻上他唇的,吻上了额头。
韬虹是祁澜的。
鸟妖说,你要想碰触祁澜,办法也不是没有。
这就是他们聚集於此的原因了。
他一听有这般奇迹的事,就告诉了最想变为人类的夏,夏又把语冰拉来,守守黏著语冰都不放。
鸟妖挠起双手,青根隐隐跳动,「韬韬,你後面这一大串粽是什麽回事?」
他不是告诉过韬韬,这是秘密,明明也勾过小指的。
但他不该忘了韬韬资历尚浅,这种小动作他不晓得意义何在。
这几只剑魂们反而很知道人类要说秘密就到厨房去,夏还常晃去厨房看有什麽好玩的学。啧,他们就最知道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我只告诉了夏。」韬虹乾笑几声,狠狠的瞪著夏,瞪瞪瞪死这条笨虫。
他看夏因为乱吻的事昨晚给祁澜念得很惨,念了半天去又捶又打,打到周身青青紫紫很是可怜,所以想安慰他一下。
怎知道夏也把语冰拉来了,小糖糕是出了名的黏,黏著语冰都不肯放,自然也甩不掉了。
熹舞坐在长廊上,双腿晃晃在看一只手掌厚的天文典藉,一目十行,遇见有什麽不认识的字或句,都会问身後的祁澜,有些艰深到连祁澜也不知其解。
祁澜则整个人趴著,单手在乱画图纸,准备复杂的工刀给木工大叔,不时咬著指头沈思,都没閒看几只非人的在搞什麽东西了。
很悠閒的一天,就如过往无数日子,这刻却带点不一样,是将要触碰实物的兴奋雀跃。
鸟妖状甚苦恼地低叹口气,扯了扯略长的发丝,「你们知不知道,怎才算变为人类?」
「影子。」语冰答了,守守抬起头瞧他一眼,又揽著他的双腿继续睡。
春魉一记响指,代表他的答案快而准。
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当他化为鸟儿搭在熹舞肩上、一人一鸟的影子於泥地上重叠时,他们都会驻足凝视,彷佛被吸引过去。
「但当你们意识到有影子时,可能已是成人後几十年了。人类与我们最大的分别是,遗忘。」
不想忘的忘了,是苦。想忘的忘不了,是痛。遗忘是种玄妙东西,对从出生以来钜微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他们,太难懂,他们只看到当成人类好的层面。
「你们一天一点更接近人类,就会不知不觉、不断遗忘。从最远的事开始遗忘起,百年、五十年、十年、五年然後连昨天是晴还雨也可能遗忘。」
或许到某天有妻有儿了,耕稼插秧的时候看到地上影子,才会记起些什麽,发觉自己已是人类了,就这样老去死去。
夏坐於大树粗枝上,听罢,看了躺在廊上画图的祁澜一眼,啧了声,「看来,当人类也不太好玩。」
如果有一天,他连自己曾经是剑魂都忘了,连语冰都忘了。连这个哇哇下地开始看著,把他俩老人家狠扔下剑炉的疯子也遗忘掉,只为了以手触碰到世上一根草。
「无论你们愿意与否,还是会持续不断地学习,直至成为人类,老去死去消耗掉一条生命为止。」
要是打出来的刀剑魂们不消逝,一直增幅下去,阴间掌控生死的也很头痛。
几乎所有剑魂的视线都落在祁澜身上,祁澜却还是毫无所觉,哼著小曲咬著指头,悠然地画起刀柄来,在别人拿来劈木斩铁的工刀上乱画了条龙。
「别担心,要成为人类你们可有得等,依你们的修行我想再五百、一千年吧。」
他们的担心也未免太早了点儿,依他们玩乐睡觉比什麽还勤,那有可能如此快学习遗忘。「不管怎麽,因为韬韬痴情打动本大爷我,故且先让你们嚐嚐甜头。」
说的最後一句有够恶心,也不知这奸诈鸟妖到底说真说假。夏质疑地挑起一眉。
「人间与阴间连系之物不多,感应力最强的是乌鸦和猫。」
春魉的翼一张,把虚圈著语冰的守守吸过来,抱在怀内让他睡得安稳。
好暖呵,春魉再抱紧了点,磨蹭著他软软脸颊,「那你们,要猫还是乌鸦?」
三个剑魂看他一眼,活脱脱一只鸟妖示范,不用想考、不约而同的开口──
「猫。」
春魉的脸埋在守守颈项间,嘴角频频抽筋。
本大爷难得大发佛心教你们东西,瞧他们是什麽该死的态度!
***
去抓猫的几魂,若莫当个把时辰後回原点。
三魂手上都抓了只黑猫,共计四只,语冰顺道也替守守抓了一只。
三魂都脏兮兮的,刚都拿著剑去劈藤麻枝叶了,一头是泥叶。
夏还抓到火大了,拿剑当飞镖射猫,弄得自己一身是伤。
年轻跳脱的山猫,抓不太住,只有语冰动作灵巧抓到年小点的。他跟韬韬手上抓的又瘦又老看起来快断气了,他们脸上都给抓了几道,狼狈可笑得很,连自己都觉得很蠢。
「所以说,你们的级数是跟猫差不多的、差不多!」春魉摇著修长的指,左右摇动,一脸不屑。
猫的魂、当然不比人类强。也是比较容易进入的媒介。
剑魂的魂体修行们大概就跟一只猫强不了多少,要他们当鸟还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耶,要看见几只鸟在地上爬,老天,他可是会笑到肚痛的。
「舞。」春魉向後喊一句,是小舞出场的时候了,什麽手印念咒的他记不太住,「试验品到齐了,可以罗,记住你欠我的人情。」
熹舞坐著,四周围了五本大开的书,指一挥,五书同时翻了一页,他一目十行地阅读。听到鸟妖的唤,转过头来,「春魉,这麽多的人情你要何时拿回去?」
春魉从他出生至今,大大小小的人情积欠过不少,他逐项记,连韬虹的救命之恩也算到他头上来,就是没一次要他清还。太可疑了,他实在不得不猜忌。
春魉只笑不语,抚摸守守小翼的手却是难掩兴奋,加了劲,守守一下吃痛挣脱开来。
这些天来,小翼一点一点地褪下羽毛,还没褪尽。但守守怕再给夏骂,所以都不敢再飞了。
他正拿著炭笔点了些七彩的染料,跟祁澜趴在走廊上画画。
祁澜画的那把工刀,在他涂涂改改之下,都快比乱步大刀还要华丽,整张就像西洋扫描般。他把纸扔掉一旁,拿起眉笔开始跟小儿子一块涂鸦起来。
「守守,过来夏哥这儿。」夏向他招招手,污脏脏的好哥哥大掌伸去,看起来温厚得很。
但守守哝开了笑,很高兴地跟祁澜一起画画,脸上都涂了几抹彩,兴奋得小翼啪啪啪的快速拍著,白纸在他身後吹得翻飞。
骤眼看去,不看那双狂拍的翼、也不看祁澜发青光的眸……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子般,享受著涂鸦的天伦乐。但仔细点看,就可以发现他们的画都是惊人的精致,几乎连每一细微处都顾好。
守守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