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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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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筒子往御花园穿,过乾西四所往尽头就是英华殿,楚邹指着乾西二所问:“你可还记得这里?”

小麟子往里头瞅了一眼,破院子斑驳老窗,风吹窗叶子一荡一荡,莫名几许诡秘凄瑟。便勾着奴才相的脑袋摇摇头:“晦气森森的。”

楚邹说:“最好不记得,进去的都没好果子吃。”话音方落,想到四岁初入宫时的盛眷与五岁的众叛亲离,怎生却似一语成谶般感觉不好。便凝眉催促抬轿太监快点,仔细晚了时辰。

好在前脚刚跨进英华殿山门,后脚寿昌王伴着皇帝的身影刚刚到,主仆二个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舒了口气。

楚昂束一袭玄色绫罗缎团龙冠服,负手走进来,身后跟着十九岁的大皇子楚祁,着亲王青衣礼袍,眉宇间毓秀冷淡。自从楚祁长大后,似乎与父皇的感情却倒亲善起来,不像幼年时候那般拘束无言。是在为孙皇后守孝三年后才成的亲,去岁八月完婚,那方卜廉的女儿喜欢他,便一直为他等到了十八岁,婚后也没听说有什么大波澜,总之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

楚邹叫一声:“父皇,皇兄。”

皇帝点点头,见大臣与司仪都准备好,便吩咐道:“吉时将至,这便开始吧。”

兄弟四个站成一排,太子楚邹立于最前,其后依次是楚祁与老二老三。十七岁的楚邝身量已与皇长子差不多高,棱角分明的轮廓,是英挺冷鸷的,眉宇间总是噙几许讽弄。老三今岁十五,依旧是略带苍白的瘦弱身型,那眼角不浓不淡的笑意却叫人如沐春风。去年便已经有朝臣上表提议他该封王了,唯独楚邝至今无人问津,楚邝每每想起来便觉好笑,却兀自不急,只是对着台阶下皓齿红唇的小麟子抿嘴笑笑。十岁的小麟子被看得别扭,脑袋瓜子左扭扭右看看,见两边上树多,她便悄悄爬树掏鸟蛋儿去了。

楚邹立于兄长身旁,扬着下颌只若无视。

太常寺卿施礼燃香,念祭天祝词,皇帝与太子轮流至案前上香,前朝鸣太和钟鼓,礼乐声起,烟云缥缈,肃穆噤声,百官下跪。从辰时正至巳时末,一个多时辰后方才结束。

皇帝赏了大臣们在玄武门内用斋饭,皇子与皇女分别在斋宫的左右配殿用斋。楚祁至封王出宫后,便不愿意再与弟弟们有亲近了,唯一亲昵的就只有长公主一家。因今日也把方僷带进宫来,此时方僷已有二月身孕,正在坤宁宫里和长公主一块儿歇着,他便先走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柒叁』惊鸿一瞥

斋宫临着乾清宫东侧,从内左门右拐进仁祥门便是,皇帝祭天典礼后皇子皇女们在此戒斋。

三月的天春寒依稀,这会儿是晌午光景,红格子镂雕窗内地砖青灰,光线显得有些阴凉。左右偏殿侍膳太监们正在端盘子上菜,殿内各摆了两张大桌子,皇子女一桌,几个王爷府上的世子或郡主坐一桌。各桌上摆八个素菜盘子两例素汤几碟小食;梅干菜煸四季豆、宫廷老豆腐,凉三丝,苞谷荸荠萝卜羹……五色鲜香,琳琅满目。

因着皇帝不入席,这席间的规矩便轻省了,几个年纪小的世子世孙不肯上桌吃饭,纷纷过阳曜门溜到隔壁的空院去玩耍。肃王与庆王府上的孩子尤其多,也不知道在闹着啥,隔着院墙都能够听到唧唧喳喳——

“老蛤…蟆,爱上树,上了树,下不来,咕呱咕呱哭着闹——”

楚邹已换上太子常服,杏黄色五爪四龙纹绫罗缎,玉冠插金簪,肩展脊直地端坐于主位。旁座是楚邝与楚邺,另有几个从小在宫墙下一块儿长大的世子作陪,个个玉冠华服,隽贵养眼。所幸没有宫女在旁服侍,不然一定眼皮子都不敢往上抬。

此刻人人端姿而坐,只等楚邹发令。楚邹说一声:“动筷吧。”各桌上才听见碗勺起落的动静。

窗外又传来嚷嚷:“瞧,她下不来了,她是个蠢太监——”

“不对,她是玉柔小姐——”

编着歌儿曲儿的,中间还夹着嘁嘁地笑声,不用猜都知道在说谁。

“玉柔小姐”是贵子圈里送给宋玉柔的绰号,宋玉柔每次听到就牙根儿痒痒,奈何生得女气,他家里从祖辈到父母又无一个不对他娇生惯养,心里头是个爷们也没办法,只能干咬牙。

宋玉柔听着不对味,便对楚邹蹙眉道:“太子爷,那奴才真该抓起来揍一顿屁股。”

“呵,他倒是舍得?送去的宫女也不见他比这要上心。”楚邝斜眼睨楚邹,意味深长地勾唇笑。

说到司寝宫女,三个兄弟其实都有了。楚邝在十三岁那年张贵妃就给拨了个,楚邺身子骨偏弱,殷德妃是在今岁刚刚拨的。张贵妃原指望叫儿子早些开了窍,或许哪日身边宫女怀上孕,也好找个借口求请出宫建府。但楚邝却似不急,问他,便说是宋玉妍不让,素日也不去皇帝的跟前露脸讨好。把张贵妃气的,看儿子这般萧瑟又舍不得打下去,气到最后总是自个做母亲的心疼。

楚邺也没碰,倒是和楚邹一样,只是因为不想。但楚邝却是希望楚邹碰的,话语里带着点试探。

蠢尿炕子,小时候瓜蠢,长大了又是只皮猴。楚邹正欲动筷子,脑门便有些抽筋。

这些年因为母后突然不在,他对某些抓在手里的东西变得小心起来,连带着对她心肠也软了。她惯是见风使舵的,晓得自己纵着她,便越发皮实了,成天不是上树就是捅蜂窝眼子,整个紫禁城里就没哪个太监比她逍遥。

听楚邝这般一说,便把银筷子一顿:“二哥自个的事不操心,总管我东宫的琐碎做甚么。”又问向楚邺:“三哥的封号可定了?王府约莫建在何处?”

两句说得便叫楚邝脸上挂不住,近三朝的皇子就只有自己一个十七岁了还镇日留在宫中闲晃,而他少年时在皇城里多少风光?

执起手边一盏清酒,笑笑着抿了一口。他的上唇略比下唇厚些,像他的母妃,这样的人总是容易想得开的。

三皇子楚邺有些尴尬,从来什么都比不过二哥,如今却比二哥快。当下便答得谦虚:“在保大坊中街,把原来的老礼亲王府修整修整,只怕是要等到明岁开春了。”

楚邹赞好,这才对跟班小榛子道:“去给爷把她叫进来。”微抿着薄唇,眉宇高凛,不像小时候,如今可是一句也不叫楚邝占上风。

小榛子低低应一声是,转身踅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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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呀,下来呀——”

前星门内的老槐树下,一群三五七八岁的小孩儿仰着脑袋一声声叫。

四岁的皇九子楚鄎巴巴站在树下,着一抹枣红圆领小袍服,着急得不停垫脚丫。他的五官像极了孙皇后,眉眼口鼻是柔秀的,心肠也是柔软。三月的树叶子还没长出来,那枝杈上挂着一个孤单的鸟巢,有只小雏鸟在巢里叽喳叫,它没有鸟妈妈。楚鄎便要小麟子给他把鸟儿抱下来,他养它。

他到两三岁知事理后,才晓得了自己一生下来便没有了母后,是被个大宫女抚养长大的。像是因着怜惜自己的身世,对着这只鸟儿也亲善。小麟子无限疼他,二话不说就撩袍子爬上树了。

这会儿倒是把鸟捂在怀里,可惜袍尾巴被一截树岔子勾住,回不了头看,又怕回了头把鸟儿掉下去摔死了。半个人挂在树杆上,叫底下太监:“快,谁去拿个网子,帮我先把小鸟接住!”

楚鄎催促去拿,几个太监手忙脚乱不晓得从哪弄来一块破布,因为走得急,不慎把前头谁人撞上了。抬头一看,齐肩圆领江牙海水的织金蟒袍,竟然是司礼监大总管戚世忠,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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