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和邰晓林也没少麻烦人家。”
她问:“现在她怎么样了呢?”
我说:“现在她又有了一个男朋友,所以不像以前那样和我们经常来往了。我和邰晓林很知趣,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也很少主动找她。”
她满意地笑了笑,说:“她有男朋友了?谁呀?”
“是一个研究生,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人长得还算精神。他对李芳芳很好,通过几次接触,我发现这人很老实,这一点就比邰晓林和刘海洋强。说句实话,我打心底里为李芳芳高兴。”
她笑了,说:“你还挺高尚的。”
我颇为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一向如此。”
说话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把桌上盛冰激凌的杯子碰倒了,里面的小勺正好掉在我的衣服上。我很生气,不禁脱口而出:“靠,真倒霉。”但马上又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在看着我,似乎在想着什么。我马上向她解释说:“刚买的衣服,今天第一次穿上就弄脏了。”
她回过神儿来问:“不要紧吧?”
我有些无奈地说:“再洗吧。”
那个服务生听到我的喊声也快步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皱了一下眉,问道:“怎么了?”
我一边用纸擦着衣服,一边说:“弄脏了,没关系的。”
他说:“小心呐。”然后帮我们收拾了桌子。
我说:“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等服务生走后,她又迫不及待地问我 :“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第十七章 “非典”的到来
我说:“就在那个时候,“非典”来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五一前夕,因为害怕学生在黄金周的时候乱跑,所以各个高校开始在五一前实施封校。”
她说:“没错,我们学校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一开始气氛很紧张,简直是如临大敌。每天晚上都要检查看看是否有缺席的。而且还规定学生擅自离开学校就通报取消学位证。”
我轻蔑地一笑,说:“没有用,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吓唬人,可是根本起不到什么做用。教职工家属可以凭证自由的出入,你说,要是他们真的在外面染上SARS什么的,还不是一样传染给学生?还有,像邰晓林那样的学生,翻墙出去上网,逛街,到了熄灯之前再偷偷地回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这帮人来说,规章制度就像摆设一样。用刘危的话说,规矩就是给那些守规矩的人定的,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根本没有用。而在封校期间,学校的超市和饭店可发了,每天吃饭的络绎不绝,尤其是啤酒简直是供不应求。尽管在此期间图书馆的网吧进行了扩建,但还是天天爆满,据说从早上6点开始就有人去排队占机器了。这一封校商家所赚的钱是以前的好几倍,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商家和学校是串通好的。学校也很开面儿,考虑到是‘非典’时期,为了学生的健康,学校做出了一个有史以来最“英明的决定”——每个系在期末考试时最多只能有四科考试闭卷儿,其余的一律开卷,同时在小学期里还要删减课程。这两个措施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拥护,但大家一下子闲下来,就又会出现新的问题: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新登出来的通报:某系的某某某和外系的某某某打架或者谁谁谁私自离校被取消学位证,特此警告。但是学生们大有顶风上的趋势,刚开始我们出于好奇或是幸灾乐祸的心理还读一读那些通报,后来太多了,干脆听都懒得听了。
她问:“你和邰晓林都在做些什么?”
我说:“因为受了伤,刚开始的时候除了上课我只能天天待在寝室里,偶尔也下楼走走,晚上则跟他们打打扑克。邰晓林待不住,每天早早地起来,和别人翻墙出去,晚上才回来。我给他开的假条能摞成山。”
她问:“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没错,一周就上那么几节课,无聊极了,我看‘非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闲的无事可做,尤其是头几天,我闷得想砸东西,想找人打架。我可知道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的人被通报了,不过还好,随着伤势的好转,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父母来看过你吗?”
我说:“我妈来过几回,每次都给我送钱,告诉我注意身体,其实他们更危险,我在学校里还比较安全,但他们在外面更容易遭到传染。当我妈隔着学校的铁门把东西递给我的时候,我心里特不是滋味。”
她说:“看来你家里人对你很好。”
“没错,虽然对我很严,有时让我受不了,但确实很关心我。”
她问:“你伤好后又做了些什么?”
我说:“由于还要应付闭卷考试的科目,所以伤好后,我就到图书馆复习去了,因为闲着会让我发疯。”
她说:“你好像很爱学呀?”
我说:“不学待着干嘛,而且有一天我在图书馆意外地遇见了易天天。那天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上午我到图书馆的自习室去复习。因为人不是很多,所以我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那里光线好,而且通风,比较凉快。我的计划是背两课的日语单词,然后再看看英语课文。将近一个钟头的工夫,我就把单词背完了。心里特有成就感,看看手表,还不到10点。当时可能也是天热的原因,我有些困,于是心里想,干脆先趴桌上睡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看英语一定没有效率。于是把眼镜摘了下来,就似睡非睡地趴在桌上,因为我坐在边上,所以只要有人从我的身边经过都会刮起一阵凉风,这让我感觉很舒服。就仿佛在炎热的午后,你站在沙滩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凉的海风一样。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桌子有微微地震动,然后是挪动椅子的声音。看来是有人坐在我的对面了。我没动,继续趴着。不一会儿,听到了女生轻微的咳嗽声。“非典”时期这声音不亚于爆炸的声音,我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往对面瞧了瞧。立刻就惊呆了,易天天,她活生生地就坐在我的面前——自从认识李芳芳后我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看见她了。我们两个中间就隔着一张桌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总怀疑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当时激动得就差哭出来了。
易天天可能也注意到我在看着她。也抬头向我这边瞧,当我们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目光也有一种惊讶的表情。我们就这么相互看了能有一秒钟,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的眼睛,她的睫毛略微地往上翘,看上去毛茸茸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抚摩一只小狗一样。她的眼睛很亮,像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是放在可乐中的冰块儿一样,给人一种清凉解渴的感觉。虽然我们相互对视的时间很短,但是,直到现在,她当时的那种惊喜而忧郁的眼神对我来说仍是刻骨铭心的。
易天天发现我后只是略微地点点头,然后又把目光移到本上,继续写起来。
我马上意识到,刚才是趴在桌子上的,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得体。所以立刻起身走出自习室,下楼洗了洗脸,弄了弄头发,心里还埋怨自己,早上应该洗洗头,换上一套新衣服。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抻抻裤子,觉得万无一失了,这才敢回到自习室。
谢天谢地,她还在。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慢慢地坐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她。她仍在低头写着什么,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当我不存在一样。我戴上眼镜悄悄地看着她,为了不让她发现,我特意打开一本书装样子。
她的那半张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袋儿,一瓶饮料,可我没见她喝过几口。女生喝水不像男生,她们每次喝水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她的面前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合上的,一本是打开的。她正在一边仔细地看着书,一边认真地抄写着,偶尔也会停下来,眼睛盯着书,嘴里在默默地念着什么,或者一只手倚着头,一只手拿着笔在思考着什么。我猜她可能是在整理课堂笔记。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就仿佛是在欣赏一幅图画。她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当她低头的时候头发都可以垂到胸前了,而且好像也被染过,因为在阳光下略显得有些发红。虽然没有了以前的庄重典雅,但却更加显得热情可爱了。一身粉红色的T恤衫,正好衬托出她那珍珠般亮丽的肌肤,如果有哪个防晒霜或洁面乳的公司找她当代言人,那产品的销量一定是翻着番儿的上升。我还发现,在她那雍容华贵的气质上,又多了一点点的妩媚,这就好比你在喝加冰的柠檬茶一样,在感受到清凉甘甜的同时,你还能品尝出淡淡的酸。
我心里暗自感慨到,真是好神奇,上帝真是万能的,竟然创造出了这样的一个人。相貌,身材,气质,搭配得竟然这么恰倒好处,可以说简直就是完美。只要你看上她一眼,你就会立刻明白“沉鱼落雁,避月羞花”的真正的含义了。
她的身上仿佛散发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正强烈地吸引着我,但同时也阻止我靠近她。她对我来说就好像女神一样高高在上,而我只能怀着敬畏的心情站在下面仰望着她。就在那一刻,我完全地明白了,上帝让我遇见她就是让我竭尽全力去保护她,爱护她,而不能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就好像是中世纪的骑士一样,为了他们所爱的女士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骑士们对于他们的爱人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来不对她们想入非非。我猜我和易天天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吧。
她忽然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水瓶要喝水。我赶忙低下头装做要看书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把水瓶放在桌上的声音。就立刻抬起了头,可没有想到,她也在看着我,那迷人的目光好像要告诉我什么似的。我赶忙把头一仰,看着天花板,嘴里默默地念叨站着,装做背题的样子。她也很快地低下了头,继续地写了起来。
有好几次我都想主动和她搭讪,比如借文曲星,借字典,或者问她些题什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又让我给咽下去了。在易天天的面前我始终没有这个勇气,要是换了别的女生不出十分钟,我肯定和她混熟了。
后来我的胃告诉我,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11点了。我心里骂到,怎么过的这么快,这时候才意识到时间的宝贵性。我忍着饥饿,没有走,因为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和她相处这么近,我怎么忍心把时间浪费在吃午饭上呢?在大学期间没有几件事能让我的让我的心情很愉快,其中一件事就是能看见易天天。只要看见她什么烦心的事都没有了,更别提饿肚子了。
我就坐在那里,偷偷地观察了她能有2个多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她翻过4次书,用过16次文曲星,查过3次字典,换过1次钢笔,喝过4次水,至少有5次停下来想问题,其中最长的一次将近1分钟,而最短的也就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出去接过3次电话,发过4次短信,趴在桌子上2次,用手倚住头是4次,每次的部位不同,1次是用手托着下巴,2次是托住头还有一次是脖子。我们的目光相遇至少有13次,其中有几次是我抬头看见她,其余几次是她抬头看见我。此外,她打过3次哈欠,摆弄过7次头发。但最让我担心的是,他至少咳嗽不下20次,每隔6,7分钟就是一次。尽管她每次都用手捂住嘴,尽量减轻声音,但有时还是引起了别人的警觉。
我开始有些意识到易天天可能是生病了,而且似乎还挺严重。现如今你在公共场所打个喷嚏都可能被认为是非典,更何况是一个劲儿的咳嗽呢。如果有哪个积极的家伙打个小报告,她肯定会被学校的医院强制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