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尘湮与她的舞艺,本就为他而生。
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随着她的跳动,他轻轻在掌心敲起了旋律。
后园中,一树海棠盛开。
阳光有些大,楚璃眯起眼睛摘下一朵。
小林子在她身旁唯唯诺诺道:“宣政殿那边,听说有一名国公府的婢女连夜进宫,好像深得太傅喜欢呢。”
怡凤宫原先的宫人们十中有九被撤换,这位小林子便是在那时进入怡凤宫,以前在御膳房当差,挺是机灵。
“你说的那个婢女,叫尘湮吧。”楚璃不动声色道,“你连她姓名都不知道,还敢在这瞎传话。”
“奴才不敢!”
楚璃剜了他一眼,“她是国公府一名舞女,从小与太傅相熟,两人好得很呢,我事实俱清,哪里需要你在这儿嚼舌根。”
小林子闻言“卟”地跪下,磕头道:“奴才知罪了。”
“以后太傅与尘湮的事不必再提,没准人家本就打算当作妾室来养的,你这么一惊一乍地瞎传,不是要人家看咱的笑话?”
小林子吃瘪,讷讷应了声“是”。
消息两头传,这里小林子在楚璃面前挨了闷棍,那边,宣政殿便收到了回音。
尘湮捧着托盘,前来为上官烨奉茶,小林子正跪在殿上禀报:“奴才跟主子说了,但主子漠不关心,还让奴才以后,不要再将您与尘姑娘的事说与她听,说是……”
小林子瞥见尘湮进殿,忙收了口。
“说下去。”上官烨不耐烦地催道,剑眉深锁,有一丝杀气漫出。
小林子忙叩头:“主子说,没准尘姑娘本就是太傅大人备选的妾室,若奴才惊惊乍乍地瞎传话,会惹人笑话。”
正为上官烨添茶的尘湮手上一抖,险将茶泼了出来。
却见上官烨执杯的手指泛出有力的白,竟“啪”一声,将茶杯捏碎!
小林子飞快地将脑袋磕在地上,不敢再抬。
“公子!”尘湮惊呼,再一见,上官烨手上鲜血淋漓!
她立时握起上官烨受伤的手,从身上拿出一块白帕包住,瞬间红了眼眶:“公子如今身系天下,万万要当心点身子啊,您一受伤,不知要有多少人心疼了。”
他怔怔地看着殿上,目光涣散,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茫然不知所以。
“会有人心疼么?”他苦笑。
若那女人对他能有一星半点的心疼,他宁愿天天生病日日受伤,吃最苦的药,受最深的痛。
“有啊,”尘湮紧张地欲言又止,迟疑片刻才笃定道:“奴婢会心疼您。”
上官烨迷茫的目光顿了顿,继而生出一些微亮神采,转眸看向尘湮。
正文 175:楚璃的灾难
小林子见状轻道一声“奴才告退”,头也不抬地退出大殿。
侍卫将大殿闭门。
尘湮小心翼翼为上官烨包扎伤处,而上官烨的眼睛一直凝在她的脸上,直看得她面皮发红,身上如火烧一般发烫。
她斜着身子,将就姿势为上官烨包扎,从上官烨这里,正好可以瞧见她凹型领下那一片雪白肌肤。
上官烨的视线无意撞见那片雪肌,当即难堪地转过面去。
“不用服侍,下去吧。”他淡淡地吩咐道。
殿中静默了约五个数时间,他仍未听见尘湮离去的声音,回头一看。
他散漫的目光顿时一惊,接着一股凛然气息弥漫开来。
面前的女人酥肩半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我见犹怜,正切切地看着自已。
被这样柔软的眼神看着,上官烨不忍责骂。
即将冲出口的话无奈收回,上官烨拾起她的外衫,替她披上。
忍着怒火埋怨道:“天凉了可别受寒。”
上官烨的手无意中碰到她的肉肩,引得她皮肤微颤,敏锐指触感受到她身子的微变,他立刻便要收回手来。
却在他收手时尘湮适时抓住,停放在她发烫的肩头,流泪道:“这么多年了,奴婢过不了公子这道坎,奴婢只求您一夜欢好,此生足矣!”
上官烨从没想过尘湮会突然对他表明心迹,连见惯人世百态的他都不禁心头一凛!
“尘湮,不得放肆!”上官烨愤然甩开她的手,背过身去,气冲冲警告:“我一次次放过你,给你机会,并不是因为你美,更不是我对你半点非分之想,只因我们一同长大,不要消耗我的耐心,你不会有好结果。”
“公子!”尘湮像一只扑火飞蛾,奋不顾身地抱住上官烨,“奴婢不敢高攀公子,可是奴婢心里好疼,疼得快要窒息了,公子您救我一命吧。”
一个宁死也不要他的爱。
一个为了得到他的爱,可以去死……
可他偏偏选择的,是宁死也不想被他爱的女人。
上官烨相信尘湮的真心,因为除了楚璃,没有一个女人的眼睛会说谎。
尘湮的眼里写满了爱意。
可是……
此刻他能感觉到尘湮身上的热度,像一团渐燃的火,企图要将他的铁石心肠融化。
“公子,求您了,您这些年活得太压抑,难道不想疯狂一次么?”柔媚的话在上官烨耳旁轻轻响起,一点点挠动他的心魂,“公子,我爱慕您许久,一生以为此生非您不嫁,但奴婢毕竟是奴婢,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公子。奴婢只想,若有一日能荣幸伴在公子身侧,哪怕只有一个日夜,一两个时辰,奴婢此生便了无遗憾了。”
上官烨的血可耻地跟着热了起来,他应该是喜欢尘湮的,但仅仅是喜欢吧。
他莫名地心里发慌,大约是怕自已动了情。
女人火热的手在他身上盘绕,像一条滚烫的蛇般滑动,缠得他心中涌起了一阵热流。
他突然捉起尘湮纤细的手腕,眼神渐渐沉定,冰冷,缓缓将她的手放回,“尘湮,你对我忠心不二么?”
尘湮飞快点头!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声调渐缓,透着一股压抑的神秘。
尘湮不明就里,还是肯定道:“我愿意!”
上官烨忽然不可捉摸地笑了一声,亲手为她穿好衣裳,尘湮本拒绝穿衣,但他的眼神太强势,她被对视片刻便甘拜下风,乖乖地听任安排。
“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去做。”上官烨说的轻松,额头上却因忍耐而起了一道青筋,负在身后的手用力握起。
“请公子吩咐!”尘湮立时跪在地上听令,以示效忠的决心。
上官烨一瞬不错地看着她,语气中充满不忍,“我想让你到一人身边,他比我喜欢你,一定会比我更疼你。”
“公子?”尘湮惶然抬头,水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喉咙像被谁狠狠捏起,瞬间便哽住了:“为什么?奴婢是公子的人,您要奴婢去哪儿呀?”
“还记得除夕夜那名击钟的男子么,他是我的朋友,”上官烨索性避开她乞求的眼睛,“他很欣赏你,不只一次跟我提过,想将你接至身边,如果你对他也欢喜,我便以上官烨义妹的身份,将你嫁过去。”
“义妹……”她哭笑不得地念着这两个字,天底下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
她倾心相付的人,对他倾心相负!
上官烨不见她的痛苦,继续道:“王谦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他活得比我潇洒,比铃声疼爱别人。我已将原无忧府赏给他,你和他在一起,可保一生平安喜乐。别再挂念我了傻丫头,我给不了你,一两个时辰都不可以。”
“因为一个不爱您的人?”尘湮突然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上官烨的脚踝:“公子不是说过么,您说,奴婢会嫁于尊贵的人为妻,可这世上除了您,还有谁配得上尊贵二字!”
尘湮与他相识多年了,他记得自已是一点点地,看着她从一个稚嫩的孩童长成如今美艳的模样,可能他在某些方面很傻吧,不知尘湮对自已中的毒如此之深。
他自知将尘湮送人残忍,但留下来岂不更残忍?
与其让她吊着没有希望的念头,不如让另一个男子去疼她,断了她的念头?